第一章 狼爷

　　大宋帝国，疆域万里。域内山川河流众多，据权威人士考察，有九纵九横之说。

　　九纵是指九座山脉，自西向东分别是昆仑、燕然、横断、十万、祁连、长白、贺兰、武夷、大青九脉，各自纵横绵延，遮天蔽日，山头无数。然南北有分，诸如长白大山，地处北疆，经年白雪，唯酷暑时分，冰川横流；如横断大山，地处南疆，经年云雨，唯隆冬之时，电闪间歇。九横是指九条大江，自北往南分别是大黑、图兰、鸭绿、大黄、大淮、大渭、大乌、九龙、澜沧九江，各自汪汪洋洋，襟河带湖，支流无数。如九纵大山南北之别，大黑江终年冰结，唯冰下黑流涌动；而澜沧大江响水如雷，水龙激扬。

　　事情从大青山脉的一条支脉的支脉，大淮大江的一条支脉的支流的地方开始的。

　　这里叫做青州府。狼爷自打记事起，知道的几个有限的地名便是自己的村子，李家沟。李家沟所属的上一级镇子叫做兰花镇，兰花镇所属的上一级府城叫做青州府。兰花镇不大不小，约莫百十个村子，青州府亦是如此，约莫百十个镇子。一个村子人数不多不少，约莫千儿八百口子。狼爷，就是其中有数的好汉之一。

　　狼爷自打记事起，就已经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了，那可是吐口唾沫砸个钉，说一不二，好汉一言死马难追的主儿。有道是好汉不言当年勇，狼爷人前自然不会说裤子没有杀裆时候的事情。众位好汉饭馆子门前小聚的时候，狼爷挥斥方遒的却是近来越来越顺嘴的大事。

　　“诸位，你们可是知道老子为啥子叫做狼爷？”

　　众小儿不知。

　　“就知道你们这群没见识的不知道，你们就知道个球子，”狼爷看看饭馆子里面吃喝的食客，咽口唾沫，“什么喜欢吃肉？啊，你们想想，什么天天吃肉？”

　　“狼爷，我喜欢吃肉……”

　　“滚犊子，再猜，猜出来等会儿我抢到了剩菜有你们的份儿。”

　　“狗吃肉……”

　　“扯犊子，你个傻青，狗吃肉吗？我们都吃不起肉！我们这样的好汉还没有肉吃，难道狼爷我还不如只狗？”只见狼爷再次看看门内的食客，咽口唾沫润润嗓子，“你们这群傻球，狗吃的是屎！狼吃肉，狼行千里吃肉！所以啊，老子叫狼爷！”

　　狼爷左手叉腰，右手指点江山，左脚为重心，右脚踏在了饭馆子的门沿上。“老子……”

　　“老子你大爷，滚出去……”

　　却是饭馆子的缺德小二看到狼爷越界了，立马喝骂道。

　　“是是，六哥英明，英明……”狼爷赶紧收回脚丫子，甚至蹲下身来，用胳膊上的半截袖子使劲的擦了擦门沿子，几乎比饭店小二擦桌子还要敬业专注。

　　终于，热辣辣的太阳似乎淡了点儿，般的声音终于从饭店小二的口中发出，“进来吧，给我擦干净了……”

　　狼爷一马当先，一阵青烟般的窜进饭馆子，老久之后，他溅起的灰尘才落地。这时候，别的好汉才想起要追赶狼爷的步伐。其实，狼爷是个善于总结经验的人，只要饭馆子的食客走的差不多了，基本上就是小二六子的要发出来的时刻。而要注意到这一点，前提就是得专注的盯着门内的食客们吃的进度，盘子里还有一小半饭菜，那说明食客们还得小半个时辰才能吃完。毕竟啊，在李家沟，哪怕是有钱人也不会每天下馆子啊。

　　狼爷老早就定好了位。他在七八个盘子中选定了一个看似少，实则有可能剩下肉的盘子。“呵呵，不愧是狼爷的火眼金睛，还有块儿骨头。”只见狼爷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块破碗茬，将这盘子剩菜迅速的倒进去，那过程，用行云流水说都有些逊色或者不到位、不恰如其分。

　　接着狼爷又选了一盘子油花儿多的菜倒进了破碗茬。这时候其余的好汉们就进来了。最终，在好汉们抓耳挠腮、脸红耳赤却又温柔似水、绝不敢摔碎了盘子的情况下，狼爷抢了三盘子剩菜，终于填满了他的破碗茬潇洒而去。

　　狼爷不吃独食。

　　其实其他的好汉跟狼爷是一家人。这些人都是些孤儿。每个村子都会有个破庙之类的地处，即是狼爷这类人的家。那可是村里的善人们许可的。这所谓的善人，即是村里的最高首领。要么是村长，要么是地主，反正称呼不一样，实质上是一样的。就是村里说了算的。

　　所谓孤儿，自然是经过各种原因，被善人收养起来的。其实所谓的收养跟放羊差不多。什么叫做放羊，就是让羊自己吃草，吃完了拉到圈里拴起来。而善人之所以叫做善人，就是放完羊再给羊儿们加一把饲料，哦，给好汉们每天一碗稀粥。

　　狼爷打心眼里感谢善人。要不是善人，自己老早就饿死了。虽然众位好汉个个面黄肌瘦，麦秸杆子一般的体格，但要是没有这每天一碗的稀粥，这破庙里的百十口子人早就死光了。

　　狼爷一骑绝尘的凯旋归来。阳光下，他的汗水飞溅，他的眼神坚定，他的脚步强劲，他的破碗茬不掉一滴汤水。

　　只见狼爷兴冲冲的将破碗茬里的汤水狠狠地，却又轻轻地倒进善人家送来的盛着稀粥的木桶里。即显示出来自己那股狠劲，又不失丁点汤水。“哇，狼爷哥哥，你真厉害，每次都是你的多……”

　　“说了叫狼爷，不要叫狼爷哥哥……”

　　“是，狼爷哥哥……”更加瘦弱的孩子们围在一起，看着逐渐归来的在外拼搏的好汉们，让这每天一碗的稀粥更加的丰富多彩。

　　终于等到了夜幕降临，大木桶本来不满的稀粥，经过各色汤水的调制，变得鲜活起来。至少油花子一片一片的，煞是好看。这群孤儿们每天真正能果腹的只有晚餐一顿，哪怕运气好捡个三瓜俩枣的青果子，吃到肚子里不消片刻就是咕噜咕噜的响声。众人不是不想中午就将这桶稀粥吃掉，可是晚上太饿了，关键是晚上什么也看不到，找东西根本找不到。白天的日子好过，所以饭要晚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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