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深秋的寒凉,初雪的晴

　　郑家轩知道秦枫早晚会来找自己的。萧恩良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事情，虽然没有跟郑家轩明说，也没有跟郑家轩商量，但是郑家轩对情况大概还是有所了解的。

　　郑家轩选择袖手旁观，实属无奈之举。

　　“你这里总算布置起来了。讨了老婆之后就是不一样了啊！围城里面感觉怎么样啊？老爷子有没有为难你们？听说你们住进老爷子的别墅了？够劲儿啊！你媳妇有种！”秦枫仍旧一身夏日的装扮，背心、短裤，虽是简单的衣服却依然被他穿出了健康潮流的感觉。

　　想不出有什么衣服是秦枫驾驭不了的。再小儿科的东西只要罩在他的身上，立马就有了上t台的感觉。

　　但是，在郑家轩的眼中，此时坐在对面的秦枫，除了单纯的悦目，透露出的更多的却是一种危险的气息。

　　“还行吧。”郑家轩轻描淡写地越过了这个话题。

　　秦枫在郑家轩的办公室里转了两圈，欣赏了一下经由吴桐重新设计的房间。

　　吴桐选用了一些并不奢华的材料和物品，将新古典主义的风格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既充满自然气息的古风，又带着些理性的调调。

　　墙上挂的画，都是吴桐亲手临摹的巴洛克时期的油画。

　　吴桐秉着极简的理念，给郑家轩改装出了一间视觉丰富、实用性强的办公室。

　　“老萧他……最近挺忙的吧……”秦枫站在一副油画面前，背对着郑家轩，“你劝劝他，别累着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悠着点。”

　　郑家轩手指“笃笃”地敲着桌面，“他工作起来一向认真，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嘛。”

　　“家轩，我们之间说话就不要绕来绕去的了。我指的是什么事情，你知道的。他不给我生路，那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老萧都要抽我老底了，你觉得我能坐视不管吗？”秦枫转过身，与郑家轩四目相对。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却是阴沉的笑。

　　郑家轩抬了抬下巴，说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我插手不合适。”

　　“哎呦。”秦枫指了指郑家轩，“你小子这是想当王八蛋群众啊你。”

　　对这种半玩笑半侮辱的话语，郑家轩选择听之任之，“不过，群众也可能会有看不下去的时候。到底什么时候会看不下去，得视情况而定。枫哥，做事儿别太绝。老萧搜集出来的那些罪证，他可是没有动过什么手脚。你得承认，都是你实打实做出来的。法院到时候也就判你个十年二十年的，至少你性命无忧。像你这种经济犯罪，在监狱里待遇应该还不错。表现好了，提早出来完全没有问题。如果你今天想听听我的想法，那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诉你，我希望你就此打住。不要跟老萧再硬碰硬了，你们谁伤着我都会很难过。怎么说，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兄弟，都对我有恩啊！你说呢？”

　　秦枫冷笑道：“家轩啊家轩，这话你还真能说得出来？十年二十年，呵……别说十年二十年了，五年之后我再出来，这世道就变了。到时候还能有我的立足之地？这跟给我判死刑没有什么差别。你也别总想着把好人做尽，我和老萧两败俱伤的结果是，你也会伤筋动骨。我这里有多少产业跟你是绕上线的，你心里门清。虽然你现在可能看不上这些小生意了，但是如果你真的没有了这些，也跟抽筋扒骨没什么两样。老萧是厉害，背后还有个萧首长撑腰。可好就好在萧首长现在没有什么实权了，人下来之后，可不比当年。人走茶凉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说倒就倒！他做过的那些丑事儿，一旦翻出来恐怕晚节是不保了。如果老萧不收手，对我赶尽杀绝，那我们就谁也别想活！”

　　郑家轩付之一笑，把秦枫晾在了一边。

　　没有得到郑家轩肯定的答复，秦枫悻悻然离去了。

　　“安安，让萧总抽空来一趟。”郑家轩用内部电话说道，“再给我冲杯咖啡。”

　　不一会儿，安安便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走进了办公室，“郑总，您的咖啡。”

　　把咖啡放到郑家轩面前之后，安安接着说道：“萧总这两天都没有来公司，电话我也打不通。”

　　郑家轩抚摸着滚烫的咖啡杯壁说：“好，我知道了。”

　　**

　　此时萧恩良正载着杨绘里去他们新找的房子的路上，车速平稳，匀速行驶在关州大桥之上。

　　“小良良，你从这边上班有点远吧？”杨绘里边用手机查看着关州地图边问道。

　　萧恩良腾出一只手握住杨绘里的手腕，温柔地说道：“这边空气好、环境好，离你上班的地方也不远。过段时间，我可能会单独管理几家公司。到时候，公司选址可以选在我们新居附近，这样我们两个就都方便了。”

　　杨绘里这是第一次听到萧恩良说起此事，惊讶道：“你不在轩视做了？你跟郑家轩没有怎么样吧？”

　　“没有。”萧恩良敛眉道，“也是帮家轩分担一些事务而已。”

　　“哦。”杨绘里若有所思地看着萧恩良的侧脸。

　　很少在萧恩良的脸上看到这种极为冷酷的表情，杨绘里心里有点打鼓。

　　这时，一辆后八轮大卡车突然从他们的车旁呼啸而过，车速极快，卡车里装的沙土飘飞，一下子就遮挡住了萧恩良的视线。

　　“里里，你扶好坐稳。”萧恩良说着从前视镜里看到后面还跟着一辆高耸的大卡车，正紧紧地追着他们。

　　杨绘里紧张地朝后面望去，声音一抖一抖地问道：“我们这是被跟踪了？”

　　“你赶紧叫吴桐过来帮我们。”萧恩良加速转道，试图甩开后面的尾巴。

　　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萧恩良顾及身旁的杨绘里，也不敢贸然行动。

　　杨绘里颤抖着从包里拿出手机，划了几次屏幕才把屏锁解开。

　　“桐妹儿……”杨绘里开口还没有说什么呢，就哭了起来。

　　萧恩良见电话通了，立马大声喊道：“有人在追杀我们，关州大桥上，你在哪儿？过得来吗？”

　　吴桐正在方舟集团总部的办公室里，她就算用极限速度，最快也要二十分钟之后才能到关州大桥。

　　且不说萧恩良还能不能坚持二十分钟，以他们现在的车速，二十分钟之后没准会开到什么地方去呢。

　　“老萧，你先稳住。尽量拖延时间别起冲突，我想想办法。”吴桐在挂电话之前，又安抚了杨绘里两句，“里里，你保持安静，一切听老萧的。”

　　挂了电话之后，杨绘里果然安静了下来，只见她一声不坑地缩成一团，等待着救援。

　　吴桐一边下楼一边打电话给郑家轩。

　　“老萧出事儿了，刚上关州大桥，里里也在车上。”吴桐言简意赅地说清了情况。

　　郑家轩思路清晰，冷静地说道：“我在外面，十分钟左右能跟他们碰头。潘龙现在就在那附近，应该最快赶到，我叫他先过去帮忙。”

　　吴桐回道：“好，我现在也赶过去，我追踪你手机信号。”

　　潘龙接到郑家轩的命令后，立马抢过身边的一辆破旧的雪铁龙向桥下疾驰而去。

　　潘龙飙着车给萧恩良打去了电话，却没有打通。他转念想起杨绘里也在车上，就又把电话打给了她。

　　很快电话就通了，潘龙急吼吼地喊道：“萧总，你下了桥，往西走，从第一个大路口拐进去，我在这边接应你。”

　　“好，你注意安全。”萧恩良放下了半颗心。

　　这时，萧恩良的车子刚好开到了桥中心。桥下是静淌的河流，桥建得很高，一旦冲下去的话可是凶多吉少。

　　大卡车加速撞向萧恩良的悍马，车身受到冲击之后往前飞了几米。杨绘里没有控制住尖叫了两声，突然想起吴桐的叮嘱后她又很快收住了。

　　萧恩良左右调整着方向，努力控制着车子不让它冲入桥下的河中。

　　几次猛烈的碰撞之后，悍马已经变了形。萧恩良也感到越来越吃力，在两车的博弈之中，渐渐落入了下风。

　　悍马车身几次与桥上的围栏剧烈摩擦，蹭出火星，车门已经有些变形了。

　　萧恩良现在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一定要坚持到救援到来，一定要保杨绘里和她肚子里宝宝的平安。

　　终于看到了桥的尽头，按照潘龙的指示，萧恩良下了桥向西拐去，并驶进了第一个大路口。

　　很快，萧恩良便看到一辆白色的小车向大卡车的车身撞去。虽然看不到车里面的人，但是萧恩良知道一定是潘龙。

　　这种莽撞的、不要命的做法，不是潘龙还能是谁？

　　大卡车被干扰，给了萧恩良一丝丝的喘息时间。

　　就在三车焦灼中，郑家轩也终于赶到了。

　　配有防弹装甲的劳斯莱斯幻影，像一个勇猛的武士一般闯入了战场。郑家轩举枪便射向卡车的车胎，虽然三枪准确无误地打到了目标，但是车胎却依旧安然无恙。

　　“靠！竟然是防弹轮胎！够狠！”郑家轩转了个方向，又向驾驶位的车窗射去。毫无悬念，车窗也是防弹的，整个卡车都做了防弹处理。

　　这下有些麻烦了，郑家轩试图将卡车别到角落里，但是驾驶卡车的人显然不是个善类，经验丰富，沉着冷静很是老道。

　　萧恩良和潘龙都不谙此道，杨绘里的电话也刚好没了电，郑家轩无法跟萧恩良再利用电话进行沟通。

　　潘龙的车子几近报废，帮不上什么忙了。

　　一时间没有人能与郑家轩打成有效配合，三辆车围在卡车周围，却一直被这个庞然大物所牵制着。

　　终于，吴桐追踪着郑家轩的信号及时赶了过来。

　　郑家轩和吴桐的电话是通着的。

　　郑家轩说：“卡车有防弹处理，车胎打不爆。过了这条街之后，人和车辆就开始多了，比较麻烦。”

　　吴桐左闪右躲，让自己的宾利处在一个有利的位置上，“在这条街上结束战斗，你去护老萧的车子，不用管我。”

　　“你注意安全！”郑家轩十分担心，但是这种情况，也只能冒险了。

　　宾利在卡车右方与卡车同速行驶着，吴桐见前方没有障碍，便推门一个翻身，就抓稳了卡车的车厢。

　　吴桐抽出一把锋利的尖刀，用力别开卡车副驾驶的车门，闪身闯了进去，与里面的人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搏斗。

　　搏斗之中，吴桐还要分神把控方向盘，再加上对手过于强劲，她分身乏术，卡车依旧失控地在街道上左右摇摆着。

　　萧恩良的车子躲闪不及，被狠狠地撞到了路边，眼看着就要与对面行驶而来的车辆头对头相撞了，幸亏潘龙眼疾手快，不顾自己的安危，一下就冲向了对面高速驶来的车辆。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所有的车子都停了下来。

　　吴桐打晕了卡车里的人，停稳了卡车。

　　萧恩良的悍马撞到了路边的大树，杨绘里晕了过去。

　　无辜闯入这场车战的陌生车辆与潘龙的雪铁龙对撞，两个车盖升腾起滚滚浓烟，汽油嘀嘀哒哒地流出，俨然有爆炸的危险。

　　郑家轩动作迅速地跑下车子，先将杨绘里抱了出来，放到了安全的地带。吴桐也第一时间，将陌生人和萧恩良拖出随时有可能爆炸的车子。

　　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里，杨绘里的下身不断地有血渗出，吴桐看得揪心不已。

　　萧恩良则双手掩面，久久没有抬起沉重的头颅。

　　如果孩子没了，如果杨绘里有任何危险，他都是这场灾难的凶手。

　　萧恩良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

　　不知道前田正大从哪里弄来的照片，上面是一朵盛开的血红的花，照片背面右下角，注明“南美洲、丛林百合”。

　　吴桐怎么看都觉得这花长的不像百合。

　　百合适宜在干燥的土壤里生长，南美洲丛林那么湿热的地方，怎么会开出这样的百合呢？而且这花开得过分娇艳了。

　　但是，前田正大无比坚信，这是一朵特别的百合，找到它会得到神秘的祝福。

　　而且，最重要的是，从这个品类的丛林百合之中能够提取出珍贵的药物，这种药物可以让杨绘里重新获得生育能力。

　　自从杨绘里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自从她知道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杨绘里整日都失魂落魄的。

　　萧恩良虽然如愿将秦枫送进了监狱，但是他对杨绘里和孩子充满了愧疚，也一蹶不振了。

　　吴桐想要帮助他们。虽然前田正大的意见听起来有点荒谬，说什么丛林百合能够让杨绘里重新获得生育的能力。这种充满迷信色彩的话，吴桐是不信的，但是她愿意试一试。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吴桐都不想放弃。

　　就这样，吴桐启程了，奔向了南美洲丛林。

　　郑家轩原本打算陪同的，但是他却被手头的事情绊住了。最后，他也只好让迫不及待动身的吴桐先行一步，到了先找地陪了解下情况，找个地方住下等着他。

　　然而，吴桐并没有听。她失踪了，独自一人，下落不明。

　　失联的第二天，郑家轩还是放下工作，焦急万分地上了飞机，赶去了那个神秘的丛林部落。

　　“这样的花，丛林里有很多。不过，由于考察风险太大，所以取样调查的速度很慢。这个应该是研究所取样员拍的照片，不过后面的字什么意思我就不清楚了。可以肯定的是，这花不是百合。”被称作丛林女王的女人刚刚做完体能训练，她看了眼照片，然后拽下脖子上的白毛巾擦着汗。

　　丛林女王在南美洲呆了快十年的时间，深入丛林和部落拍照、取样、研究。她是唯一走到第一线的女性研究员，采样、实验、研究样样都优秀。她的研究成果深受业内专家好评。她发表的论文都在第一时间成为在校学生的资料。

　　郑家轩表达了想要进丛林寻找失联妻子的愿望，却被丛林女王一口回绝了，“你对这里毫无了解，进去就出不来了。你的妻子，如果进了那里，肯定也已经死了。”

　　丛林女王说得直接，但确实是事实。

　　“如果没有人愿意做向导的话，我就自己去。”郑家轩觉得面前的女人显然是小瞧了他，也小瞧了吴桐。

　　丛林女王盯着郑家轩看了一会儿，突然她嘴角一弯，邪魅一笑，站起身拿起窗边的剪刀，走到了郑家轩的面前，“你想好了？进丛林？”

　　郑家轩无比坚定，“想好了。”

　　丛林女王又说：“很可能出不来的！”

　　郑家轩淡然一笑，“我知道。”

　　丛林女王举起剪刀，咔嚓几下，剪烂了郑家轩身上的西装和衬衫。

　　郑家轩腰一挺，身体抖了一下，但是他也没有拒绝。

　　丛林女王笑了笑，围着郑家轩转了一圈。只见郑家轩已经破衣烂衫了，着实是辣眼睛。

　　剪刀一个抛物线被丛林女王扔回到了窗台上，“我们小队今晚出发，你跟着一起吧。我跟上面申请一下，应该问题不大。”丛林女王说完，潇洒地走出了房间。

　　郑家轩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挂着的破布条子，他突然有种被扒光了衣服的感觉。

　　郑家轩无奈失笑，这女人是把自己当痴情小白脸了吧？这衣服招谁惹谁了！

　　当晚他们刚进丛林，就和吴桐撞了个脸对脸。

　　吴桐身上有很多细碎的伤口，并没有受什么大伤。

　　“照片里的丛林百合我找到了，前田正大要的应该就是这个，我们回去吧。”吴桐一脸的淡定。

　　郑家轩朝丛林女王挑了挑眉，一脸的骄傲得意。

　　丛林女王显然对吴桐刮目相看，但是吴桐却对她毫无兴趣，拉着郑家轩就回了关州。

　　前田正大看到吴桐找回来的丛林百合，非常高兴。

　　拿到制药研究所之后，很快就按照前田正大的方法制成了药剂。

　　“里里，这药你得用段时间。这可是吴桐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找回来的，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你以后还是可以再要孩子的。”前田正大在女儿的床前陪伴了很多天，也劝慰了很多天。

　　杨绘里慢慢地恢复了过来，身体逐渐痊愈，精神状况也越来越好了。

　　萧恩良也就跟着好了起来。

　　**

　　这次经历之后，萧恩良彻底下定决心，要健其体魄，加强体能训练，提升战斗技能了。

　　萧恩良想学开飞机，吴桐就给他介绍了一个好老师。

　　萧恩良没有想到，这个老师竟然是个只有一米六的、长得很娇俏的美国女生。如果在街上、在校园里碰到，一定会以为她只是一个刚入学的大学学生。

　　两人在训练中心的休息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alice梳了个可爱的丸子头。只见她穿着米色的针织毛衣，橘色的皮短裙，黑色小短靴，背着一个样式简单的白色小书包。她眼睛大大的，眼窝很深，蓝色的瞳孔，高高的鼻梁。脸上也没有白种人常见的小雀斑，光洁得没有一丝瑕疵，像是个被过度保护的温室花朵。

　　萧恩良觉得，她实在不像是个有说服力的老师，反倒更像是需要被保护、被宠爱的小女生。

　　“你好，萧恩良同学，吴桐是我的好朋友，我会对你认真负责的。”alice热情大方，中文说得很溜。

　　“谢谢。”萧恩良与alice礼节性地握了个手。

　　alice说：“用中国话怎么说来着？文质彬彬，对吗？你长得很文质彬彬，我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中国男人。”

　　alice的形象和萧恩良之前预想的出入太大，导致他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而且，他还不适应对方这样直接的情感表达，一时感到束手无策。

　　说到底，萧恩良在对付女人上，实在是没有太多天赋。崩看他写过那么多的攻略，却是从未涉及过女人这个话题。

　　这样一想，萧恩良觉得能够跟杨绘里在一起，真的是要感谢老天爷赏赐的良机了。

　　他们来的早了些，训练场地的门还没有开。

　　alice坐在一边看资料，萧恩良也就静静地等在一旁。

　　沉静下来的alice，多了一份冷峻和力量。她像是被套在了一个不合适的套子里，但是无论这个套子是什么，此刻已经不复存在了。

　　有的只是一个优秀的飞行员，一个吴桐口中无所不能的飞行员。

　　萧恩良原本以为，和这样优秀而完美的人在一起，会有压迫感。但是，他似乎想错了。虽然她拥有强大的气场，却并不会让身边的人感到不适，她并没有把自己放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果然，真正优秀而强大的人，是不动声色的。

　　郑家轩是这样，吴桐也是这样。

　　萧恩良之前跟一位所谓的泰拳高手学习过，这个泰拳高手整天牛逼哄哄的，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有一次，郑家轩刚好来找萧恩良，碰到了这位自称是高手的泰拳牛人，结果呢，一交手却被郑家轩一招制服了。

　　遇到真正的高手，伪高手立马就会原型毕现。

　　alice给萧恩良进行了一番简单的理论知识教育之后，就带他进行了一次最低强度的旋转练习。

　　结束的时候，alice稳步走出机舱，面色如常。再看紧随而下的萧恩良，脸色苍白，扶着额头，微微皱着眉。

　　alice调笑道：“萧恩良同学，怎么样，还受得了吧？”

　　萧恩良皱着个脸，“你这是下马威吗？开个飞机而已，又不是要当宇航员，用做这些训练吗？”

　　alice一脸惊讶：“你太不了解我了，下马威的话，威力是不是太弱了点。”

　　见萧恩良无言以对，alice接着说道：“你不是要变得很强？吴桐可跟我说过要对你进行加强版的训练，只做最基础的可不行。”

　　“好吧。”萧恩良说，“我是要在各个方面都变得更强些才好。”

　　为了心爱的杨绘里，萧恩良觉得自己什么苦都吃得。

　　几番训练下来，萧恩良的脸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他的腿软的似乎马上就要跪倒在地了。

　　同时，萧恩良对吴桐的钦佩越发浓厚了。

　　要练就一身钢筋铁骨真本事，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文婕和吴善任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瞒住，眼尖的狗仔队为了媒体流量偷偷将此事捅了出去。

　　大肆报道铺天盖地，惊动了官方，事情大到郑家轩都盖不住的地步了。

　　这件事儿被报道的时机太过赶巧，台湾“狼师”**年轻芭蕾舞者致其自杀的事情，还有国内教师强奸女学生的事情同时发生，几件社会热点相互发酵，引起了大众广泛的关注和讨论。

　　吴桐只好将父亲关在一处无人知晓的隐秘居所。当吴桐再去找文婕的时候，文婕已经离开了和吴善任同居的房子。

　　小七说，文婕也没有再回tnt。

　　吴桐没有找到文婕，她也不好公开寻找，只希望风头快些过去。

　　由于文婕和吴善任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纠纷，他们也只是在道德上不被世人所接受。所以，大众对吴善任的抨击、对文婕的辱骂和误解，只是在心理上对他们进行着摧残，并没有达到立案的地步，也就没有警方来调查了。

　　媒体的渗入，吴桐也无可奈何，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吴善任在没有网络没有电话，看不到电视也看不到报纸的地方生活着，每天也只得作画、养花、看书了。

　　“桐桐，你让文婕来看看我吧。”每次吴桐去看望父亲，吴善任都会这样说。

　　吴桐每次都会告诉他：“文婕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也找不到她。真的，如果她出现了，我一定带她来见你。我并不是要拆散你们，当我去找文婕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事发之后，文婕去了开州，她打算隐姓埋名体验一把不一样的生活。

　　到了开州之后，文婕第一件事儿是去做了一个假的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方雨霏，是她正在画的一部作品的女主角的名字。

　　这一次，就让她用方雨霏这个身份，体验一下属于方雨霏的生活吧。

　　深秋，天越来越凉了，可小英足疗里的女孩儿们依旧穿着单薄的衣裳。

　　日头偏西，天黑了下来，进出小英足疗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小英，是这个足疗店的老板娘。她原本是一个妓女，被包养之后，便开心地当了一个小三。有什么可不开心的呢？有吃有喝有房住，每个月还能给老家的父母寄点钱。她只要伺候好一个人就可以了，多么美好的事情。

　　她也不懂别的，于是便用余钱开了这个足疗店。说白点，就是“妓院”。大家都明白，只是大家都觉得“妓院”“妓女”这样的字词很扎眼。毕竟谁都不喜欢被称为“嫖客”，谁也都不愿自称是“妓女”嘛。小英觉得，自欺欺人挺可笑的，不过她也就是笑笑。

　　方雨霏把身份证交给小英的时候，小英戏谑道：“这么有文化的名儿，不该来这儿啊！好好做点正经事儿去吧，妹子。”其实，跟名字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小英一眼就看出，方雨霏是个正经接受过教育的年轻人。她觉得这样的姑娘应该选择更好的生活，选择更好的生存方式。

　　方雨霏拿回身份证放进随身的红色背包里，认真地说：“我能给你赚钱，你不要我吗？”

　　小英后来却一直后悔她当时点了头。

　　没有想到，方雨霏第一次卖身竟然就赚回了两万块钱。除了她自己，也没有人知道她用这些钱做了什么。

　　开始接客后，方雨霏就完全变了性情。小英以为她是冷傲系的女孩儿，没想到她原来很热情，很大方，也很善谈。很多熟客跟小英反馈说方雨霏很知冷知热，很喜欢她。

　　方雨霏也不挑客人。一次一个上了岁数的男人犹豫着进了门，其他女孩儿都看着手机不动声色。小英便招呼了两句，她见只有方雨霏主动起身迎客，就把客人给了她。方雨霏便挽着老男人，进了自己常用的隔间。

　　“你……你贵姓？”老男人磕磕巴巴地问道。

　　“我姓方。”方雨霏主动为老男人脱去了外衣。

　　老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姓权。”

　　“权叔。”方雨霏微笑着唤了一声。

　　“好，好，叫叔好，叫叔好。”老男人警惕地检查了一遍房间的角角落落。

　　“权叔，你放心，这里没有摄像头。你安安心心的，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说话间，方雨霏便脱得只剩下了内衣和内裤。

　　老男人不敢直视，他小心地撇了两眼，雪白的皮肤，姣好的身材。他有些紧张地搓着双手，“我都六十三了，老伴去世的早，我啊……挺……挺寂寞的……”

　　“你孩子们呢？”这时，方雨霏的身上已经一件衣服都不剩了。

　　“孩子们都忙。我平时去公园和老头老太太们说说话，算是稍微解了点闷吧。就是……就是……”老男人不好意思，也就没有再说出口。

　　“就是身边缺个女人嘛，我懂。权叔怎么不再找个老伴啊？”

　　“儿子不同意，哎……”

　　方雨霏贴近这个上了岁数的男人，无限温存地说，“权叔，以后想了就来找我。”

　　“小方啊……”老男人欲言又止，他也说不出什么了，便开始脱衣服。

　　当两个人裸呈相对时，老男人说：“不知道我还行不行……”

　　后来证明，他还可以。收了钱后，方雨霏便送走了老男人。

　　当天晚上十点多，方雨霏又陪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他浑身酒气，有些醉了。进到房间以后，中年男人不停地在说话：“我叫王雨，我不怕——不怕人知道。不就嫖——嫖小姐嘛！都嫖，装什么——什么假清高。我是一中的老师，高一的，七班。哦……不对，七班是上——上个学期。我八班的，八班的班主任。我教数学，数学——数学有什么难的……”

　　方雨霏不想听那么多的隐私，便试图制止他，“雨哥，雨哥……”

　　“嗯？”王雨撕扯着令他不舒服的领带。

　　方雨霏见状忙上前帮忙，她边解领带边说，“我名字里也有个雨字，真巧啊！我是雨天出生的。”

　　“哦？我也雨天出生的。雨天闷——闷啊。”王雨一屁股坐到床上，左脚蹬右脚，右脚蹬左脚，鞋就都脱了下来。

　　“雨妹，你——你没什么性病吧？我还有老婆的。我和老婆感情可好了，就是——就是二十多年对着一个人，也烦——烦啊……”

　　“放心，我做过检查了，什么病都没有。”

　　“嗯，那——那我就放心了。”

　　有些喝醉的男人很难搞定，有些喝醉的男人特别容易搞定，王雨属于后一种。

　　他忙着回家，所以没有耽搁很久，临走时还多塞了两百给方雨霏。

　　王雨回到家以后，妻子就开始抱怨：“怎么这么晚回来啊！快点洗澡睡觉。”

　　“老婆，我想死你了……”王雨说着就要去搂妻子。

　　“行了行了，小点声，别耽误孩子学习。这都几点了你看看，玩也不知道看着点时间。”妻子把王雨脱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然后收下晾衣架上已经晒干的衣服，回到房间里一件件叠了起来。

　　洗过澡后，王雨的酒醒了不少，他喝了一杯妻子倒好的温水，就进了被窝。

　　“老婆，你再给我点钱吧！明天我还得回请学校老师呢。”

　　“你们这请来请去的有什么意思，净花钱了！今天还给了爸爸买药的钱。这钱是真不经用，本来还想攒点钱换个冰箱呢，可眼看着这是越攒越少了。”

　　虽然这么说，王雨还是从妻子那里拿到了钱，毕竟回请同事吃饭这样的理由很充分。

　　第二天王雨又来找方雨霏了。

　　虽然他前一夜醉着，但是偷腥的感觉很奇妙，至少王雨喜欢。更何况，方雨霏漂亮大方又体贴人呢。王雨对前一天的醉酒表达了歉意之后，又畅快淋漓地发泄了一通。方雨霏得到了不小的报酬，这样的客人是女孩儿们都愿意接的，成熟稳重，出钱也不吝啬。

　　还有一种，就是二十岁左右的学生。他们相对比较羞涩，对男女之事也没有成年男性那么了解，力量和耐力一般不如三、四十岁的男人。

　　这一天，方雨霏就接到了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学生。

　　只见学生背着鼓鼓的书包，进了足疗店后转身又想出去，却被小英喊住了。小英知道，这样的客人适合方雨霏，“霏霏……”

　　方雨霏当时在洗澡，听到小英叫自己，她便知道来了客人。她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就牵着学生的手进了房间。

　　“霏霏姐……”学生是听到了小英叫她霏霏。

　　“你还是学生啊？”方雨霏不停地用手去捋头发上的水。

　　“嗯，快要高考了。”

　　方雨霏停住了动作，安静地看着学生，若有所思。学生则低着头说：“我从同学那儿弄了点片儿看，然后有点上瘾。我很好奇——根本学不进去……”

　　方雨霏对学生微微一笑，“试过以后就不好奇了。”说着她边慢慢的一件件的去脱学生的衣服，学生的脸红的滚烫。方雨霏轻轻的在他脸颊上亲吻了一下，学生紧张的浑身变得僵硬，像个石头般坐在那里。

　　“这不是什么坏事儿。虽然不能跟别人说，但绝不是坏事儿。回去以后好好听课好好学习，知道了吗？”

　　学生点了点头，他第一次如此亲近一具女性的身体，方雨霏是温柔的，她引导着他，他被她引导着，从亢奋到战栗。一切影像变成现实，一切猜测变成体验，他觉得身心无比通畅，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他把所有的零用钱都给了方雨霏，方雨霏收了起来，她清楚这是她该得的。

　　之后的月考，学生的成绩有了明显的提升，他的妈妈很高兴。周末，中午一家人围桌吃饭。

　　“这次月考考的不错，再接再厉啊，儿子！”妈妈高兴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以示鼓励。“补课费没白给你交。”

　　“嗯，我们霏霏姐教得好。”

　　“老公，你们班的平均成绩好像也上去了不少？年末有奖金没有啊？”

　　“谁知道呢，得看期末的成绩。”

　　“你和任课老师多聚聚餐挺有用的，交流交流学生的情况，有的放矢。不错不错，以后我不唠叨你出去喝酒了。”

　　男人只是默默地夹菜吃饭。

　　片刻之后，男人抬头说道：“爸爸，我看你最近经常出去锻炼，多活动活动你的气色都好了，真是百药不如一动啊。”

　　“是是，生命在于运动嘛。和一个叫小方的丫头挺聊得来的，她带我们做操什么的，挺活动筋骨的。”

　　“爸爸……”

　　“放心，我绝对不给你找后妈。我还不想被你赶出去呢。”说完老年人转头对媳妇抱怨道：“这孩子跟他妈妈一样的霸道，他妈妈说什么都要儿子随她姓，我们权家都无后了。”

　　饭后，女人收拾碗筷，三个男人都要出门，女人叮嘱道：“都早点回来啊，晚上给爸爸过生日。”

　　学生和同学打了篮球后，直接去了小英足疗。

　　“今天来这么早啊？”

　　“嗯，今天我爷爷生日。”

　　学生进了房间后给方雨霏看了月考的成绩单，方雨霏很开心。有过了两三次的经验，这一次，学生熟练了很多。

　　这时王雨也走进了小英足疗，小英寒暄：“雨哥，好久没来了啊！今天这么早？”

　　“之前一直忙，没有空。晚上我爸爸过生日要早点回去，所以才这个时间过来了。雨妹在吧？”

　　“在在在，不过你得等会儿。”小英瞅了眼里面的房间。

　　王雨明白雨妹正有客，他就在座位上等着。

　　半个小时后，里屋房间有了响声，方雨霏和学生并肩走了出来。

　　王雨见到学生后，站了起来，学生低声惊呼：“爸爸……”

　　此时，小英足疗的大门又被人推开了，走进来的是权叔。

　　王雨循声望去，难以置信的唤道：“爸爸？”

　　**

　　当文婕不再是方雨霏，当文婕带着这份画稿回到关州的时候，文婕与吴善任之间的老少恋已经渐渐被大众淡忘了。

　　这时的关州也落下了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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