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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红绿双珠


  四座皆宾客,丝竹之音乱耳,舞姿翩翩,满座皆是醉生梦死之态。酒酣过后,宾客瞧着献舞的美人,无不赞叹其天姿绝世。石崇躺在美人堆里,饮酒听曲儿,好不得意。

  大才子潘岳看完歌舞后,曾道:

  “我本良家女,将适单于庭。辞别未及终,前驱已抗旌。仆御涕流离,猿马悲且鸣。哀郁伤五内,涕泣沾珠缨---”

  一曲罢了,有宾客暗暗抹泪,尚未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再看绿珠,更觉惹人怜爱,恨不得化作一件无缝天衣,着她身上,贴身护着她。可此情此心,两杯酒下肚后,便也随着意识跌落俗世中,没了踪影。绿珠曾暗暗垂泪,感慨道,明君已逝不可挽回,可绿珠尚在人世却无人愿救,今日绿珠歌《明君》,明日说不准谁在歌《绿珠》呢。

  随后绿珠又献两场舞,才退出酒席。绝世之姿离去,其它女子再难讨宾客欢心。宾客相继散去,石崇便去寻宠妾绿珠,正好听闻绿珠跟弟子宋袆谈论门口玉石小径。绿珠道玉石薄而脆,不经踩压,宋袆却道要试过才能知晓。绿珠便想寻个壮汉,宋袆又道门口偶遇一个,可令其从玉石小径过,一试便知。

  石崇知晓绿珠有此意,便命人将那壮汉带入园中,从玉石小径过。果不其然,玉石相继碎裂,证明绿珠所言不假。

  绿珠心情大好,石崇便将壮汉叫到跟前,正欲行赏时,那壮汉却冲石崇作揖行礼道:

  “卑职洛阳县令夏侯瑾,敬拜石郎主---”

  石崇有权有势,富可敌国,区区一个县令,在他看来与蝼蚁并无两样。只是瞧着夏侯瑾双眸清晰,与素日结交的酒徒权贵不同,又多了几分谨慎和厌恶。早前石崇大宴宾客,便有自诩清高之人拒饮,还因他劝酒杀美人而责备他,石崇却为自己辩解,美人因宾客不饮而丧命,并非因他令其劝酒而亡。

  ——

  “石某在洛都建有府邸,你道因公而来,却不去府上,而在金谷外徘徊,是何缘由啊?夏侯郎君应知晓,金谷不过是石某闲来宴请宾客的别院,并不常住。”

  石崇虽上了年纪,神智依旧清晰通透,可见他确有谋算之才能。夏侯瑾心中明白,和老狐狸打交道,切忌遮遮掩掩,因为遮不住,也藏不了,反而只会让对方觉得班门弄斧,格外扫兴。再者,夏侯瑾为公事而来,堂堂正正,也没必要遮掩。

  “大人明察,属下先去了石府,未得见大人,才来金谷拜访。属下不敢欺瞒大人,前些日子卫家娶亲,裴大郎主遭人行刺,疑犯白银公子携贺礼赴宴,乃是一枚红玛瑙珠---卑职四处打听,才得知大人府上---”

  “打住。”石崇打断夏侯瑾,失了脾气,道,“小子,你该不会是疑心,那白银公子是石某派去搅局的吧?红玛瑙珠金谷园里多得是,往那边看,百步之外,珊瑚上边结的假果子,全是红玛瑙---府上仆人隔三差五就来报,珊瑚果子不翼而飞---园中宾客或是园中仆人起了贪念,随手摘走一两颗也是有可能的。摘走后不小心遗落大街小巷,被有心人拾走大做文章,也有可能。”

  夏侯瑾抬眼眺望,果然有一珊瑚树,散发红色光芒。

  光芒虽璀璨,却不如县衙的那颗脱俗、震撼。

  “卑职不敢疑心大人有所图谋。只是卫家收到的那颗,并非一般的红玛瑙,而是赤心玛瑙。迎着艳阳看,赤心如莲花开放,甚是壮观---”

  石崇神色始变,绿珠却转身,摸着颈上银饰内镶嵌的绿玛瑙掩面落泪。心如莲花状的绿玛瑙,价值连城,也只有绿珠这样的绝世美人能与之相配。

  夏侯瑾暗暗观察,认定自己来对了地方,问对了人。

  “微臣得知,此珠本是一对,一红一绿,曾为石大人所得。那绿玛瑙想必是赠送给了郎主最爱的宠妾,那红玛瑙,又去了何处?捉拿疑犯刻不容缓,还请郎主费心告知。”

  石崇叹了口气,而后回头对绿珠说道:

  “你十四岁跟了为夫,内心凄苦却常以笑颜侍奉。你曾经哀求为夫帮你寻你姐姐,为夫也尽力去寻了,有人说她死了,为夫未能找到她的尸首,厚葬她。如今红玛瑙现世,或许离你们姐妹二人相聚的日子,不远了。你心中的苦恼,可以向他直言。”

  说完,石崇果然走了。

  夏侯瑾意识到自己推断错了,绿玛瑙不是石崇所赠,而是绿珠贴身之物。

  ——

  得知夏侯瑾带了红玛瑙,绿珠便借来细看,认定此珠正是姐姐拥有的那颗红珠。绿珠细将往事道来,原来绿珠的父亲乃是南州一带采玉郎,采得两块玛瑙,一红一绿,便磨成珠,赠与两个女儿。后来父亲因为得罪权贵杖责至死,她沦落风尘,虽报了父仇,唯一割舍不下的,便是生死不明的姐姐。

  “妾身的阿姐名唤红珠,比妾身聪明,俏丽,却因为天生鬼眼,能视鬼魅,不良道人诬陷其为不祥之人,后被族人逐出家门,扔进饿狼谷,生死不明。妾身现将绿珠赠与郎君,若有妾身阿姐的下落,还请相告。”

  别说是边陲南州,就算是洛都,天生鬼眼之人恐也难以善终。只是绿珠并不因此惧怕,而时刻念着姐妹之情,说明她心中有至善,不为世俗遮了眼呐。

  夏侯瑾收下绿珠,道:

  “但愿此珠能佑夫人姐妹早日团聚,也愿它能助夏侯早日寻到白银公子,破此疑案。”

  绿姬泪水涟涟,目送夏侯瑾走远,对宋袆说道:

  “你要记住此人。为师若不幸殒命,而他尚未破获此案,你便向他讨要双珠。你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我是你师父,是你的长辈,你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那便是我留给你的嫁妆。”

  宋袆红了眼眶,道:

  “师父莫要说这丧气话,大郎主宠爱师父,师父不会有事的。”

  “阿旁宫华丽如斯,却也难逃楚兵一炬。绿珠再怎么别致,也不过是金谷园中一景。金谷园若败,绿珠又岂能幸免于难?”

  风吹散地上的花瓣,一片追一片,不由己啊。

  ——

  回到县衙,夏侯瑾盯着双珠,端详了许久,愁闷不已。假如红珠去了饿狼谷,尸骨无存,谁又有如此胆量,冲进饿狼谷将这宝贝带出呢?如果红珠逃出饿狼谷,为何石崇寻了多年,也未能找到她?她究竟是死了,还是藏起来了?想来想去,须得捉住白银公子,才有机会解开谜底。

  荀师爷见他为了破案,饭菜上桌了也没心思吃,便道:

  “大人何不再上裴家,请裴大郎主算上一卦。卑职听闻,裴大郎主乃万象门弟子,能以黄沙占卜,说不准能找到些许线索。”

  “裴郎主还有这本事?”

  夏侯瑾听说过万象门,也听说过与之相对立的玄门。万象门贵有,夏侯瑾曾以为就是些讲究务实的道家人,因为他不信命,更不信有人能窥伺命理玄机。可荀忌是他最信任的友人,夏侯瑾深知荀忌谨慎,绝不会说毫无根据的话。虽然他用了‘听说’二字,想必也是查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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