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神明与乌丸莲耶（幼）
无法否认, 那段时光至今仍是他灰暗的一生中最瑰丽的色彩。
“不用带那孩子去见大人，”屋里，女人正在和丈夫争执, “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出生，去了也是污染大人的眼睛。”
门口，小小的乌丸莲耶低着头，委屈的靠在墙上, 听着那位名义上的母亲的各种贬低，盯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
虽然今年才七岁，但是很早就有人教他, 他是一个卑贱的私生子, 要是没有夫人的怜悯, 根本不可能被接到这么豪华的别墅来住, 所以他没有流泪的资格，不能撒娇, 不能有任何要求，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以后报答乌丸家。
可是，没人问他愿不愿意，什么出生又不是他能决定的，嘴角微微下瞥, 乌丸莲耶瞪大眼睛, 很好，没有眼泪流下来, 这样就不会被骂了……
“不管你怎么想，他都必须去, ”乌丸家主摘下眼镜, 慢条斯理的擦着, 似乎对面前这个愤怒的女人毫不在意，“这是祖训，不是吗？”
乌丸莲耶耳朵动了动。
“祖训，呵，你就知道用什么狗屁祖训来压我，”乌丸夫人铁青着脸，目光锐利，“当初你带回那孩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说真的，要不是那个私生子看起来就是养不活的样子，她还真不会放任他留下来。
“行了，你去准备一下。”
男人一锤定音，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径直离开。
可恶……乌丸夫人死死盯着丈夫的背影。
乌丸家世代供奉一位神明大人，每个家族子嗣都会在七岁生日这天被带去拜见祂，并且由祂判定有没有培养价值。谁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是，这是他们唯一可以逆天改命的机会了。
绝对不能让那孩子被选上，虽然她只有一个女儿，但是那种流着肮脏的血的孩子…等等…肮脏的血脉……
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乌丸夫人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出了声。
有趣，可真是太有趣了，那么，是时候去尽一尽她作为母亲的责任了。
庭院。
乌丸莲耶蹲在池子边，小手撑着脸，已经无聊到数水里有多少条鱼，刚才父亲把他带过来后就消失了，什么也没说，只让在这里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美艳的女人才踩着恨天高过来，施舍般看了他一眼，突然蹲下，吓得他条件反射地瑟缩。
“你记住，一定要让那位大人认可你，”被双手紧紧按住肩膀，七岁的乌丸莲耶有些吃痛，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分，但是面前的女人丝毫没有关心他的意思，面上是一成不变的冷漠，“记住了，不能出任何错。”
女人金色的发丝被阳光照耀着，刺痛了这个小小孩童的眼，最近，一直视他为无物的母亲大人破天荒叮嘱了他很多东西，乌丸莲耶抬头，真刺眼啊。
乌丸家供奉着“三贵子”之一的月夜见尊，应神明大人要求，专门开辟别馆，因为只有少数人被允许进入，久而久之，就成了大家心里默认的禁地。
结界动了，月夜见尊源千穗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这个被金灿灿的阳光笼罩着的世界，与之同色系的金瞳平静无波。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重新回到座椅上。
‘咚咚咚’
“大人，人已经带过来了，”门被轻轻推开，现任乌丸家主态度恭敬，进来就先来了个深鞠躬。
不过千穗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更让她在意的是另一道陌生的气息，一个……小孩子？
她目光停滞了一瞬，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个信徒们好像都特别喜欢带自己的崽子来给她看呢，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说话，自然也没人敢催。
乌丸家主始终恭敬低着头，小小的乌丸莲耶倒是不怕，眼底闪着星光，他很喜欢这个大姐姐，精致得像妹妹的洋娃娃一样，好看极了。
和受尽宠爱的妹妹不同，身份尴尬的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玩具，在这个家里，只有妹妹玩洋娃娃的时候会带着他一起。
“大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估摸着差不多了，乌丸家主低垂着眼提醒。
乌丸莲耶心中一紧，突然想起来，面前的可不是什么漂亮的洋娃娃，而且可以决定他以后命运的人，如果…如果不能让大人满意的话…
小手攥紧拳头，颤抖。
长久的安静让他的心跌落谷底，突然，温暖从头顶传来，他听见，那位大人这样说。
“很好的孩子，”千穗拍了两下小孩的头顶，像安抚小兽一般，“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陪我一段时间吗？”
这个孩子，眼里有渴望，心底有野心，恶趣味的神明勾唇，和以前那些懵懵懂懂的小崽子比起来，倒是有点意思。
给他一个机会的话，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的乌丸莲耶惊愕地抬头，瞪圆了眼睛，这位好看的大人到底知不知道，这是相当于为他保驾护航的话啊……
但是，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是第一个被神明大人摸摸头的，也是第一个被大人亲口邀请来陪她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可是…乌丸家主垂眸，这孩子的身体…
“他就这样被带走了耶，”小狐狸蹲在墙上仰着脑袋，一道冲天的光束渐渐消散，它感慨，“看来那家伙说的没错啊，那个叫什么时政真的蛮厉害的诶。”
它虽然很不满那种花里胡哨的狐狸式神，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能做到穿越时空这种程度，从他们人类的角度来说，也确实不错了，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就连大部分妖怪都做不到这一点。
不过直接在警视厅这么干…是不是有点过于不尊重了啊…
刚才那光柱，乍看之下可是直接把警视厅大楼劈成两半了呢。
“……？”
哪怕是身为神明，千穗也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微微瞪大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小狐狸，人类阴阳师，这叫没落？不对吧，明明是兴盛！
安倍晴明那家伙得笑死！
作为极少数被她记仇的对象，传说中的大阴阳师在她这里非常荣幸的位登黑名单榜首，甩第二名她那个倒霉弟弟须佐之男很远很远的那种。
“诶——？”
听到熟悉的声音，千穗眼皮一跳，抬头，看见某个眼熟的黑皮手里拎着两个袋子，那双好看的紫灰色眼睛带着笑意，他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千穗桑，好久不见。”
那是…外卖…？这家伙做的？能吃？
顶着她疑问的眼神，波本笑容僵住，“千穗桑，别多想哦，这不是我做的。”
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嘛，神明大人露出了然，虽然这家伙做饭难吃到不行，但是架不住有人喜欢啊。
而且就冲那张脸，根据她最近的观察，在人类中还是很受欢迎的，所以哪怕是去店里当个花瓶，客流量那也是蹭蹭蹭的涨，所以…理解，她理解，不就是老板想走捷径嘛，害，也是商业手段的一种…
总觉得她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波本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
他刚才收到消息，苏格兰竟然利用公安的情报网查一个与组织无关的人，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结果查出来那个人竟然是两年前那场大型爆炸案的凶手。
没错，就是那场夺走他同期好友萩原研二生命的爆炸。
所以他得回公安看看，于是就伪装成外卖员来送餐，结果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翻车了，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时间点太过巧合，不得不让他考虑到很多种情况。
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然后默契地移开视线。
“走了，”熟练给小狐狸套上牵引绳，千穗冲波本点了点头，“下次见。”
“路上注意安全。”波本维持着脸上的假笑，一副阳光好青年的样子，他站在原地，注视着女孩走远，笑意立刻隐去，脚下拐了个弯儿，从另一个门进去。
公安部，降谷零的老家。
“怎么回事儿，”放下手里的袋子，降谷零接过风见裕也递来的资料，又听他复述了一遍重点，沉着脸，不辨喜怒，“所以，你们让人跑了？”
“我很抱歉，降谷先生。”
风见下意识鞠躬，这次也确实是他的失职才让原本简单的逮捕行动变得复杂。
“几个公安，连一个犯人都抓不住，”青年明明没有骂人，却让他们心惊胆颤的，“你们就是这样做公安的吗。”
噗——
身中无数枪的风见吐出一口老血。
就是这样做公安的吗……
这样做公安的吗……
做公安的吗……
“风见，风见，”旁边路过的警察摇醒吐魂中的风见裕也，“你在做什么啊？”
降谷零的身份保密等级很高，他也从不轻易在公安部出现，现在知道他身份的人除了上面的领导，就只有风见裕也这个下属了，小警察并没有看见他，只发现了莫名发呆的风见裕也。
“我在思考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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