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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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尸体。

        一具女性尸体。

        她侧躺在地，双手紧紧护着小腹，呈蜷缩状，长发以一种刻意的弧度挡住了面容。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我下意识地站在原地，分明已经察觉出不对，我却仍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走上前去。

        “阿米娅！”乔鲁诺喊住我，“停下来。”

        他的语气很急，听上去像是心急之下的呵斥。我理解他想要小心谨慎，提防随时可能出现敌人的心，但那具尸体给我的感觉真的很不妙，以至于我不断地想要向她靠近。

        “可……”

        万一呢？

        万一真的是她呢？

        即将要失去什么，宛如潮水一般的情感再一次淹没了我，便是沉溺到了海底，也无法拨开那双扼在脖颈的手。

        宽大的，冰冷的。

        一点一点。

        一点一点地不断收紧着。

        “现在还不是进去的时候。”他伸手遮住我的眼睛，干燥温热的手掌虚搭在上面，声音从侧方传来，“深呼吸、不要让情绪左右你的思考。”

        肩膀被轻轻扶住，乔鲁诺以一种平缓的速度带着我外走去。遮住眼睛的手掌在转身的那一刻就离开了，骤然变亮的视线让我眯起了眼睛，那灼热的温度直直刺进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打转。

        “纳兰迦还在侦查，我们等一等他。”

        很奇怪，这里明明看不见太阳，我却无法控制落下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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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

        在那个人眼里，我究竟是作为【宠物】还是作为【工具】而存在的呢？

        如果只是【宠物】的话，为什么我得到的宠爱只有一点点，就连跟多比欧撒泼讨要也无法多得到半分？

        是我太贪得无厌了吗？

        “如果我没有来那不勒斯就好了。”

        从一开始就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坐列车随便到哪里去散心，直到被多比欧带回，过上以往麻木又自我欺骗的日子。

        那样的话，我既不会遇到艾什莉，也不会遇到乔鲁诺。

        “阿米娅，”那种温暖的感觉随着乔鲁诺的声音又回到了我身上，那双绿色的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这边，“这种假设是没有必要的，它已经发生了。”

        是的、是的，它已经发生了，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无法阻止艾什莉的遇害，无法满足艾什莉的愿望。

        就像无法阻止瑞比的死亡一样，现在的我也无法阻止艾什莉的死亡。

        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能够做好一切，渴求的、贪恋的那些温暖全都被我的自私毁掉了，那些蹩脚的手段隐藏手段在boss的面前根本……根本只是小把戏。

        这些行为荒谬得让人发笑。

        “我的意思是…”他轻叹了一声，“时间并不会因此倒流，后悔的情绪不应停留太久。”

        带着安抚意味的掌心在发顶摩挲，最后滑动置脑后，往前方轻轻带去。前额与他的胸膛接触，心脏跳动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

        “放任自己走进死胡同里不是个好的选择，但适当哭泣也是发泄方式的一种。”乔鲁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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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会哭啊！笨蛋乔鲁诺！”明明只比我大一岁而已，装什么成熟……

        发烫似的把人推开后，我不敢再看他，只慌忙低下头狠狠擦了一把眼睛。大概是手掌上面的细菌之类的东西刺激到了眼部，那些温热的液体逐渐堆积，然后落下。

        嘀嗒嘀嗒的，打湿了不断揉擦的手心，还有手背。

        自从被那个女人卖掉之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没有再掉过眼泪，因为心里十分清楚，眼泪并不会给我带来任何益处。

        人们会因为怪物受伤、乃至疼痛喊叫，拼命落泪求饶而感到怜悯和可怖吗？

        不会的。

        他们只会好奇，原来怪物也会哭啊。

        真有趣！好有意思！

        我现在的脸大概难看得要命，哪怕在心里大喊不要再哭了，真的丑得让人难堪！指甲也疯狂掐进肉里想要阻止，但那些眼泪仍源源不断地、像被凿穿的水缸一样往外流淌。

        这跟没长牙，到处找奶吃的婴儿有什么两样！无非是我不敢大声哭嚎罢了！

        “我没有带手帕的习惯。”乔鲁诺顿了一下，神情不变，动作生疏地向我张开了手臂。

        我猜测他并不经常做这种事，也根本没有做这种事的机会。天知道他是怎么忍住不对后援会那些女生出手的，这事但凡掉到哪个男人的头上，大概都会为自己的魅力得意到尾巴翘到天上去。

        但我忽然意识到，乔鲁诺是不同的。

        少年就站在那里，即便是树荫替他遮住了部分光线，我也仍旧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在发光。

        “你想要个拥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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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说。”

        “我能抱抱你吗，阿米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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