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屠杀
十二宫对上擎派和乐天派两队人时，还执行着“尽量不让主子看到血腥场面”的原则，但在这一群黑衣人加入战圈之后，原则马上更改为一个字：杀！
如果说，十二宫此前对两派人手的久拿不下让某些人看到了计划成功的希望，那么，开了杀戒的十二宫则让这些已经陷入战局中的人绝望。
鲜红的液体和刺鼻的腥气很快就弥漫开，而站着的人的数量以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递减。
战二不是陆映玹的对手，但他幸运在遇到了还对杀人有心理障碍的陆映玹，让他在鲜血淋漓之时，还能有力气求援。
“各位！现在不动手，还在等什么？”
喊完这句话之后，他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那些人在等什么。如果他们这些率先露头的人死干净了，那些隐藏在后面的人，也许今夜就不会有一点儿损失。
想到这，他又朝着人群奋力喊道：“戚掌门！朱掌门！蔡帮主！你们还等什么？十五年前的仇，你们不报了吗？”
这话一出，这几个人就是想在岸上观景也不行了。
他们的目标本不是陆映玹，是这个几个蠢人按捺不住乱了计划。可眼看着陆映玹怎么也不像是能被几句辩解糊弄住的人，箭在弦上，确实没必要跟飓风山庄宣战的同时还放她活着回去，倒不如放手一搏。
好在，他们的人手足够。
几道信号升空，战二被伤口和鲜血盖住了五官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略显诡异的笑容，也定格成了他人生的最后一幅表情。
战二倒在脚下，陆映玹却发觉杀人原来如此容易。
没有想象中的颤抖和恐惧，没有惊慌，没有一丝不适，就那么顺其自然地做了，然后顺其自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血腥已经为她做好了心理铺垫，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今夜要面临一场更加残酷和惨烈的杀戮，根本无暇分心去深度探索自己内心的感受。
越来越多的人涌进来，十二宫尽力把陆映玹围在中央，傅倾也始终没有离开陆映玹的左右。
十四个人，面对源源不断的对手，剑光缭乱，身影翻飞，但似乎也说明了之前“五十人”的说法，不过是虚张声势。
被战二点名的那几位掌门，似乎是看出了陆映玹的飓风剑法并未大成，再想到事成之后的好处，胆子便大起来，离开人群，飞下台阶，直奔场中之人。
一枚暗器率先破空而来，直奔挥剑搏杀中的陆映玹。
却在半路被一道长鞭打下。
是一身红衣的洪聿。
同时进来的，还有收到沙加的信号的十八人。
陆映玹此时已经无暇去分敌我了，只要冲上来的都是敌人。
敌人太多了，死伤很多，活着的也很多。
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在初现凉意的夜里，伴着虫鸣和夜风弥漫，她觉得自己的眼前都是郁暗的红色，一滴一串一片的重重叠加。
阴郁得像是她办过的案子的现场照片，刺眼得如同小晴的那张脸。
留在外围的十八名护卫的加入，让十二宫等人的压力缓解不少，沙加腾出手来专心迎战这几名门派之首。
陆映玹一直没有让他把剩余的护卫叫进来的用意他明白，在弘昭寺中设伏围剿飓风山庄的人，绝不可能只有眼前这几个门派，她是想用自己做饵，引后面藏得更深的人出来。
但他不能由着她这么做。护她安全才是他的第一职责，况且，连战二都没有喊出那个人，足见此人心机之重，隐藏之深，陆映玹这么不尴不尬的身份跟整个飓风山庄相比微不足道，恐怕今夜她是引不出来这人的。
即便真有这么一个幕后之人，自有陆璃去查，他要做的，就是先把她带出弘昭寺。
秦际等人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一派之长，沙加即便武功再如何高强，以一人之力，也难免顾此失彼。
洪聿战在米罗近旁无暇顾及，傅倾虽然全力护在陆映玹左右，也免不了被源源不断地敌人分神。
陆映玹不管袭到面前的人是谁，只尽自己所能地挥着剑。她不是轻易认输之人，何况这里不仅有她自己，还有另外三十二个跟她站在一起的人。
但她毕竟骤然间面对这样疯狂的场面，实战的技巧和经验都不够，体力也有些透支，一枚暗器在刀剑翻飞中再次从背后破空而来的时候，她已无力察觉。
沙加只来得及喊一声“小心”，人却被隔开，根本不及相救。
陆映玹察觉到的时候，已经躲避不及。
正咬着牙准备硬受了，那道暗器已经“叮”的一声应声而落，自己的身体也被一道疾速掠过的身影夹起，跳出去战圈之外。
这种被拦腰夹起在半空中闪跃的经历她已经有过一次，这一次，陆映玹也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陆璃的腰，在贴近他胸口的那一刻，把身上绷着的所有力气散去。
落地站稳之后，陆璃抓着陆映玹的双肩，将人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
杏色的衣裙上血迹斑斑，但细看之下，并没有口子，可知这些血不是她的。
双手顺着她的肩膀滑下，经过她微微颤抖的手臂，来到她的双手。
她的右手还握着一把不知何处得来的长剑，半干的血迹在剑刃上留下一片斑驳印记。
陆璃拿过这把剑，甩手扔掉，然后把这一双还沾蹭着血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老爹受伤，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掩护，忙着推进计划的实施，他以为用最快的速度教会了她寻幽诀，给她安排了大批的人手，以为能护她安全，却再一次让她陷入险境。
从搜集到的情报中看出几个门派的异动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悬了起来，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在路上，他一边纵马飞驰，一边安慰自己说，陆映玹不会是这些人的目标，他们不会妄动。
可刚才，若是他再慢一点点……
陆璃一手握住陆映玹的手，一手揽住她的肩，扶着她，笔直地站在院中，将目光扫向殿门口的人。
有那么三两个老奸巨猾的，在陆映玹和战二交手后就跑了，剩下这些能在门口廊下看着飓风山庄一干人等被围攻而无动于衷的，在陆璃的眼里，他们的立场已经表明得足够清晰。
事实上，确实有一些跟今天的局无关，只是纯心不忿飓风山庄的盛名只想看热闹的，但这些人却在陆璃的目光中看到了他们不想看到的东西。
不是浓烈的杀意，更像是看一具具死尸时的平和，冷冷的、不屑的平和。
而剩下的那些人，却觉得这样的目光让人冷入骨髓。
跟陆璃一起来的，还有飓风山庄的大批护卫，传说中实为死士的护卫。
陆璃就这样安静地站着与他们对视，而他的身后，已经在顷刻之间一片尸山血海。
听说，十五年前，陆隐风就是这样做的。
就在不到一个时辰前，陆映玹也这样说过。
这些横躺在血泊之中的人，即便不是全派的所有人手，也是一个门派的基石和顶梁柱，此时，与屠派已无甚异同。
原本他们的目标便是陆隐风或是陆璃，可现在，联盟之中大半人手已经被屠杀殆尽，陆璃又带了这样一批人来，就算他们现在拼死一搏，最后也无非是让这院中的尸山堆得更高而已。
觉青和朗慧心中仅有的那一丝希望破灭，对视一眼，迈步上前，只希望能尽力辩解一二，不要让事态继续恶化。
话一出口，就被陆璃轻翘嘴角打断：“劳烦主持着人带路，在下要先带舍妹回房休息。”
二人愣了一下，立即招人前来带路。
陆璃揽着陆映玹，回身对着院中吩咐道：“别留活口。”
声音轻飘徐缓，却用了内力，送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某些人原本是担心陆璃会生擒那几个掌门，然后逼问此次行动的组织和□□，但陆璃这样一句简短的命令，却让他们更觉寒意刺骨。
不问，便是因为不需要问。
当务之急，还是尽力抹去相互联络的痕迹较为稳妥。见陆璃离开，院中除了胜利的一方已经没有一个站立的人，其余人也在腥臭熏天的气味中也纷纷回房，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死尸和血迹，都留给弘昭寺自己处理。
出了众人视线，陆璃突然停步，伸手打横抱起了身边一直在轻轻颤抖的人。
这一次，陆映玹没再把自己缩成个团子，她揽住了陆璃的脖子，把头深深埋在他的颈间，开始无声地流泪。
滚烫的泪水沾在陆璃的脖子上，也湿了他的衣襟。
他不由自主地收紧手臂，把怀里的人贴得自己更紧。
余念一路跟着，然后守在了陆映玹的门口。
夜已深，陆映玹裹着被，在床上蜷成一团。
她始终在轻轻地抖着，紧闭双眼，眼泪却一直不止。
陆璃一只手伸进被子中，抓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缓缓拍着。
陆映玹很累，很想睡一觉，可她睡不着。
陆璃看着她深邃的眼窝里流淌的泪水，终于，轻轻收回了拍着她肩膀的手，旋身一坐，将双腿抬到床上，上身缓缓地躺平，然后，侧过身，将蜷缩着的人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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