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血债
陆璃跪在室内，撩了撩衣摆，挡住膝盖下面的垫子，哀声求道：“爹……”
檀木雕花大床上飞来一个杯子：“滚！少装可怜！”
跪着的人笑着侧身一躲，又继续哀声叹气：“爹，您老万一有个好歹，我就真的成了无父无母的可怜人了。”
床上盘膝而坐的人似乎陷入沉思，不再发火。
陆璃见机迅速起身凑到陆隐风身前，再接再厉：“爹，我们是父子，您何苦一个人撑着呢？”
陆隐风叹了一口气：“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但冤冤相报何时能了？爹把飓风山庄交给你，是希望你能一生过得安稳。”
“您不想让山庄卷入这些事情的苦心我明白，可是灭门血仇不能报，父亲为报仇身陷这些阴谋诡计之中独自搏命，而我只能在一旁冷眼看着，您让我这一生，又如何能过得安稳呢？”
陆隐风无奈：“早知道就不该让你知道这些事。”
陆璃也无奈：“您跟春风楼的关系，明明是我自己查到的。”
老爹朝着自己儿子的手背拍了一巴掌：“以后若有需要，我会暗中联络你，但你绝不可再向这次这般自作主张！”
儿子夸张地揉揉手背：“您老只要别什么事都自己揽着，我自然听从您的安排。”
两父子又相互提了一会儿意见和条件，陆隐风说道：“朗慧这个人，心机要比表面看起来深沉得多，也比觉青更会审时度势，他暗中靠向十七王爷，只怕心大得很。小玹这次过去，你也能放心？”
“泗州城里已经安排了人手接应，若是有危险，沙加自会联络。况且，小玹的武功最近长进不少，只要不遇到绝顶高手，自保绝不成问题。再说，她那个性子，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心急火燎的陆映玹顺着米罗的信号找到一处佛殿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不住晃了晃身形。
洪聿挥着鞭子跟一人战在一处，而米罗半蹲在地，怀里抱着一个人。
小晴的身上裹着一件红衣，看样子应该是洪聿的，地上散落的衣衫和布片，零星的血迹，米罗的眼神，明白地昭示着发生过什么。
陆映玹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僵又有些软，她踉跄着来到殿中，看见小晴青白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一时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把小晴抱走还是把她放平等待急救。
对！救人！
“云行呢！”陆映玹失声大喊。
此时，跟洪聿交手的男子已经被赶到的沙加制住，打斗声也引来的寺中的僧人和一些在附近居住的客人。
陆映玹颤抖的声音朝着殿门外的方向传出老远，有人想上前帮忙，却被米罗的眼神震住。
小晴的脉搏和呼吸都已经探不到了，她不想让任何人再接近触碰她。
很快，云行来了，还有些不明就里。
可等他看清眼前景象，飞速上前，替小晴诊了脉搏之后，只在陆映玹闪着盈盈泪光含着强烈期盼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
陆映玹像是胸口遭受了重重一击，几乎瘫倒。
殿中的情形如此明白又如此复杂，最先赶过来的两个小和尚似乎已经迅速将消息上报，这次来的似乎是一个管事的和尚。
“陆施主，何故让人拿下秦施主？”
这样不识时务的问题，迅速将陆映玹的理智拉了回来。
她看看小晴的脸，再转头看看沙加旁边那个衣衫还有些凌乱的男人，伸手从米罗的怀中接过小晴，放进云行的怀中。
“前面泗州城里，有飓风山庄的药铺，你把小晴和林枫言都带过去，用最好的药，尽你全力，把人救回来。”
又侧过头对洪聿说道：“洪聿，麻烦你陪云行一起过去，我记你人情。”
洪聿想跟在米罗身旁，未及出言反对，便被云行用眼神制止了。
云行不确定陆映玹现在是不是理智状态，她沉稳地安排伤患撤走应该是起了杀念，但让他和洪聿先行离开，未必没有迁怒他二人刚才不在房中的意思。
他抱着小晴，领着洪聿，，转身向殿外走。
云行能明白陆映玹送人走的深意，别人也能懂。
刚才说话却被陆映玹无视的和尚迈步向前，拦在云行的前面，开口说道：“这位小施主既然受伤，不如就在寺中医治，何必重伤之下又要受颠簸之苦，若是因此延误救治时机，不是徒添罪孽？”
陆映玹拎起米罗的剑，杠在和尚的腹部，硬生生把人扒楞开，森然开口：“不用着急，你们的账我很快就算到。”
几声打斗便引来了值夜的和尚，小晴受到如此惨烈的侵犯却没人察觉，这帮臭和尚信的佛祖大概是瞎了，才没有一个雷劈死他们。
“米罗，你去送云行和洪聿出门。”
飓风山庄的信号隐蔽，十二宫更是有自己的信号，她要确认，云行带着人安全出去这弘昭寺。
米罗接过陆映玹递回来的剑，稍稍犹豫了一下，迅速跟着云行和洪聿一起出了殿门。
她知道主子所说的“送”是何意思，佛挡杀佛。
陆映玹看着人影消失，转身走向被沙加制住的男人。
这时，又有人拦在了面前。
一个中年男子，拱手对陆映玹说道：“陆姑娘，犬子无状，得罪之处，还请高抬贵手。”
按年纪，算得上江湖前辈了，这姿态放得很低。
但她不想听这种屁话。
视线越过这人，陆映玹看向沙加。
“这是擎天派的掌门秦际，这是他的独子秦安。”
陆映玹看看沙加剑下的人，缓缓开口：“让他说话。”
沙加收了架在那人脖子上的长剑，探指在其身上点了两下。
秦安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但身形依然没动，然后梗着脖子叫嚣道：“乐天派出来的娘们儿，早就不知道跟多少个男人睡过了！小爷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气，装什么贞洁烈女！谁还敢杀了小爷给她一个臭*子报仇不成？”
话音刚落，就收到秦际的一道耳光。
“混账！还不给陆姑娘认错！”
“秦掌门现在才想起教育儿子，怕是有点儿晚了。不过无所谓，我不是很在意道不道歉的问题。”
秦际一脸讪笑，正欲上前接话，陆映玹又接着把后面的话说完：“血债血偿就好。”
秦际的笑僵在脸上，慌乱着拦着陆映玹往前迈的脚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那名被陆映玹怼到一旁的和尚再次开口：“佛门净地，陆施主是要在此杀人吗？”
“我觉得佛祖应该也是同意我给自己人报仇的。”陆映玹再次站住脚，转回头对着和尚说道。
“荒谬！”
“陆施主此言差矣。”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对着陆映玹怒喝的和尚在听到这道声音时立刻转身，恭敬行礼。
围观人群分立两侧，中间走来两个看起来更有气势的和尚，一个年迈，一个壮年。
二人来到陆映玹面前，双手合十，老和尚说道：“贫僧乃弘昭寺现任主持觉青，这位是继任主持朗慧。”
陆映玹微微颔首，示意老和尚继续说话，她想听听她差在哪儿了。
“佛渡众生，怎愿看着施主造下杀孽？”
“主持可知我为何要杀他？”
“略有所闻。”
“略是指多少？”陆映玹咄咄相逼，她倒想看看，这个把佛祖挂在嘴边的人，拿什么话拦着她杀人。
“秦施主所犯罪孽，自有报应。”
陆映玹冷笑，这个寺庙的和尚大概是把精力都放在搞什么大典的这些俗务上了，根本没心思研习佛法，才扯了半天只说得出这么一句话。
“所以我刚才说，佛祖会同意我杀了这个畜生，因为我就是他的报应。”
老和尚被怼得哑口无言，壮年和尚开口：“陆施主，凡事皆有因果，今日之果，也许只是了前世之因。”
“卧槽！”
陆映玹自从穿越之后就特别爱说这句话，但之前她都是当语气助词用，眼下，她是实实在在地骂人，想骂他祖宗十八代！
“无妨，我今日杀了这个人，下辈子他大可放心来找我了这一世的因果。”
“上天有好生之德……”
“你让上天本人来跟我说话！”陆映玹收到米罗的信号，冷冷打断对方的话，趁人不备，一把夺了秦际手里的剑。
雪亮的剑身在殿内白昼般的烛火下，晃出森然冷光，也更衬得陆映玹冷峻的脸更加杀意决绝。
这个架势拉开，各方都紧张了起来。
除了沙加。
如果只是杀人这么简单，秦安在他剑下这么长时间，死了几百个来回他说不准，但人肯定是死了。陆映玹跟这些人拖延这么久，该是有自己的打算。
可别人自是想不到这些。在这大殿之中，飓风山庄的人只有陆映玹和沙加，在人数上绝对弱势，行事有所顾忌也是常情。
但一想到这家人的作风，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当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总有不怕死的。
最开始被陆映玹怼的那个和尚不知道是不是急于在两人主持面前表现自己，出声喝到：“你执迷不悟非要在清修净地杀人，究竟意欲何为？是不是没把我弘昭寺放在眼里？”
“你把一个在佛祖面前奸杀女童的畜生护得这么紧，究竟是意欲何为？是不是没把佛祖放在眼里？还是在你的眼里，佛祖高兴看到这个恶魔的如此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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