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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五章


  岑亭曾以为,一统了魔族,无论前路如何,他都会和慕因携手与度,同舟共济。

  可惜他还没正式承君位,前路还没走出几步,执子之手的愿景就被无情风雨摧残得花零叶落。

  岑亭起义征战的这些年,魔族那些资历深厚的老古董没一个跳出来理他,似乎不管魔族内乱成什么样,只要没外族掺和,随便窝里斗。

  事实也确是如此,上颜逝后,以月镜为首的一干长老收拾完烂摊子,就不再搭理魔族事务,三三两两隐居起来,非干系阖族大事一概别来招惹他们的清净。

  直到岑亭快拿下魔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月镜君才冒出来和他谈了谈。

  月镜无所谓这年轻人的身世,岑亭才华出众,杀伐果断,生来就是块明君料子。和岑亭交谈了几次后,他同意助岑亭一臂之力,若非月镜插手,景族也不会轻易让出位子。

  岑亭拿下魔都后,从堂庭带回慕因,与月镜慢慢商量继位事宜。

  魔族多数时候没那么讲究,但礼法该遵循还是要遵循,月镜给岑亭选了个吉日举办登基大典。

  距离大典半个月,月镜到魔宫找岑亭议事——新皇登基,魔宫自然要换新主人,岑亭把原来的人都撤了,偌大个宫殿,只有慕因岑亭并一些侍女守卫。

  月镜是风雅之士,议事都要选在园子里亭子中,焚香烹茶,议完事可以直接就园中景致吟诗作对。

  岑亭行事做派坦然洒脱,与月镜一拍即合,二人更像是忘年交。

  忘年交谈完正事,免不了闲聊几句。

  月镜:“听说景族那边之前想把他们那一族珍宝塞给你,被你拒绝了。”

  岑亭微微点头:“嗯,景族的珍宝,还是留在他们那里比较好。”

  “你是不知道,我前几日到景族,看那珍宝眼睛都哭肿了,还嚷嚷着只愿做你的一个侍女,终身不嫁什么的,诶,你给人家灌什么迷魂汤了?”

  所谓珍宝正是景族一位小姐,倾国倾城貌,才名远扬,是个多情种。

  “岂敢,只是岑亭福薄,不敢消受太多,有妻一人足矣。”

  “我倒真是好奇,你那位夫人是何等风华,一路藏着掖着的,生怕被别人看见。”

  提起慕因,岑亭眼中带了丝笑意。

  “不是我不让她见人,只是她身体不好,这几日正养着。君座要见,我去带她过来。”

  月镜摆了摆手:“我就是随口说说,你继位那天,怎么都见着了。”

  结果月镜准备打道回府,离开魔宫的路上,他与找岑亭结果在魔宫迷路了的慕因撞了个正着。

  月镜当场愣在了原地。

  岑亭与月镜一道,见慕因披着外衫就跑出来了,皱了皱眉,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给她,与月镜介绍道:“君座,这是我妻子慕因。”

  回头便看见月镜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慕因纳闷,月镜却很快镇定下来,复杂地看了慕因一眼,确认这姑娘的眼神不像是认识自己,笑着赞道:“夫人姿容当真绝代,和我一位故人还有几分相像呢。”他朝岑亭啧啧了两声,“就这你还说自己福薄,知足吧你。”

  离开魔宫后,月镜立即亲自查起慕因的身世。

  亲自查了数日,知晓慕因一直被月娘收养,后一直跟在岑亭身边才略微放下心。

  看来并没人知晓慕因与魔尊容貌相同一事。

  但要不是自己提前发现,继位大典上可能就是一片哗然了,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月镜想想后怕,找了个由头把岑亭请到了九阑山。

  月镜开门见山:“想来上次你也发觉我有话未说,今天我就直说了,”月镜盯着岑亭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你可知你那位夫人,与魔尊生得一模一样。”

  心性沉稳如岑亭,也着实被这句话劈得外焦里嫩。

  月镜不多说,拿过一幅画递给他。

  那幅画明显有些年头了,但保养得很好,只纸面有些泛黄,岑亭犹豫了一下,慢慢打开。

  画上是个女子,一身绣着云纹的红衣,半绾着长发,倚在窗边,眉眼透着的闲淡慵懒与慕因如出一辙。

  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但岑亭知道画上的不是慕因,虽神情相差无几,但画中女子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姿态。

  魔尊上颜。

  “魔尊没有画像流传于世,沧海桑田了这么多年,再刻骨铭心的容貌也被时间冲淡了,魔族更没什么人知道魔尊什么长相。”

  岑亭看着画上的人,感觉一颗心被人抓住,慢慢收紧,捏得他胸口发疼。

  魔尊上颜,纵使魔族不记得她的容貌,却不会忘记她的功绩——不会忘记在数万年前,她祭塔而死,魂飞魄散。

  当然,也不会忘记,她与帝神陵夜的夫妻之名。

  “当年我就奇怪,为什么尊座明明祭了塔,薰华塔却还是崩塌了。如今看来,是因为她当年没能成功祭塔,魂魄不知为何,转世了。”

  岑亭胸口愈发地疼,他压下心中的焦灼烦躁和不安,强作镇定问道:“君座告诉我这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让魔尊回来?”

  月镜看了岑亭一眼,沉默片刻,突然开口:“如果我说是呢?”

  岑亭一颗心彻底沉了下来。

  “恕我不能答应。”

  “为何?她既是魔尊转世,重归魔尊之位天经地义,怎么,你怕她恢复记忆,你便不能执掌魔族了?”

  岑亭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没那么冷:“她是为魔族而死,我不会让她再经历这些。”

  “可她是魔尊,这是她的义务,是天命。”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她已经不是上颜了,什么狗屁天命,该放过她了!而且......她是我的妻子。”

  岑亭后退了一步,朝月镜拱手道:“烦请君座当做从来没见过慕因。”

  月镜淡淡看着他,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画放在火上点燃了。

  “这画是留给衾缘的念想,罢了。”月镜将画烧成灰烬,朝岑亭摆了摆手,“别摆出下一刻就要拔剑砍我的架势了,我不会往外说的。”

  岑亭还是一丝没有放松。

  “你以为我就希望尊座重新背负起整个魔族吗?我在尊座手下多年,我相信她的眼光,也相信你会好好待她。”

  “我活一日,就不会让她有事的。”

  “不过你不能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了,免得生事端,”月镜找出之前准备好的面具,“这对儿面具能挡住术法的窥测,让慕因好好戴着,人前不要拿下来。”

  岑亭接过仔细看了看,乍一看只是两张精美的马面具,细看却能发现这材质大不一般。

  “君座,多谢。”

  “记住你的承诺,无论你是死是活,都绝不能让她受半点伤害。”

  岑亭回到魔宫已是傍晚,慕因正等他吃晚饭,似乎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魔宫辉煌富丽,上颜还在世时便是这个模样,四周空旷,朝霞夕阳均能毫无保留地映照在大片宫室上,映得琉璃瓦熠熠生辉。

  慕因站在庭院里,手里拿了把剪子,修剪殿前的腊梅。还不是腊梅花开的季节,此举称得上是未雨绸缪或是吃饱了撑的。

  不过美人如画,站在夕阳里,黄昏投射下的岁月静好,是经年颠沛流离的归宿。

  岑亭站在宫门处看了片刻,突然大步走过去,紧紧将慕因拥在怀里。

  慕因手里还拿着利器,被他这一抱吓了一跳,怕扎到他,急忙把剪子扔了。

  “岑亭,岑亭?”

  “没事,你吃饭了吗?”

  “等你啊,今天熬了老鸭汤,天凉了,驱驱寒。”

  岑亭点了点头,握着慕因的手,犹豫片刻,说道:“我给你带了个小玩意儿回来。”

  “嗯?”

  岑亭把那两张面具取出:“好看吗?”

  慕因接过其中一张,对着阳光眯着眼打量了一番,点头:“做工很精巧啊,这上面镶的珠玉也很不错,你哪里弄来的?”

  岑亭没回答她,握着她的手给她把面具戴上。

  面具尺寸刚好,严丝合缝地贴在慕因脸上,只露出嘴唇和精致的下颌。

  “慕儿,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你......可不可以就一直戴着这张面具,除了我,在其他人面前都不要摘下来。”

  这实在是个奇怪的要求,若是这要求对一个貌若无盐的女子提,倒也罢了,可能是有碍美观,但慕因与无盐二字着实不沾边。

  岑亭无法解释,心里无比挣扎,浓眉都深深皱了起来。

  慕因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揉了揉他的眉心,笑道:“怎么一副做了坏事的样子,阴沉着脸,叫别人看见,不被你吓到?”

  “我......”

  “我答应你,不摘,又不是什么大事,好啦,吃饭啦。”慕因扯着岑亭进屋,“不过岑亭,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只是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担着。”

  慕因握着他的手:“你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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