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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沈琤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回军营, 端的是意气风发, 他这次重生, 真是值了。壹看

  回到营地, 虽然满身的寒意,但架不住心里热乎, 浑身的干劲, 一进营帐便道:“有什么事速速报来。”

  军士们已经在帐内等着了, 其中一位资格最老的道:“大人,古往今来, 必须师出有名, 咱们这次挥军南下……打着何种旗号事关重要。”

  沈琤解下披风扔给随侍:“谁说咱们是挥军南下,咱们是一起南下迎接圣驾, 让陛下检阅兵马, 这便是出师之名。”

  “可是其他几路节度使在商量想让您做诸道兵马元帅,统帅大军讨伐肃王……这……如何回复?”

  这群家伙, 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诸道兵马元帅这个名号一旦加在自己身上,岂不是昭告天下自己统帅了其他节度使。

  知道自己嚣张和让别人知道嚣张是两回事。

  “谁在商量?给我写信狠狠的训斥他们!谁再提起, 决不轻饶!”怎么着, 觉得自己年轻气盛, 就什么称号都往自己身上揽?这要是不阻止,弄不好过几天就要对外宣称自己称王了。

  “大人, 属下认为诸位节度使是真心拥护你, 他们也是好意。”

  沈琤冷笑, 好意,重活了一世的他,可不认为天下有那么善意。

  上辈子他炙手可热不可一世,表面上看人人臣服,不还是有人暗中刺杀他。

  坏着呢,这帮人。

  眼见沈琤表情不好,军士们忙道:“属下这就是写信告之诸位节度使,谨言慎行。”

  沈琤这才点点头:“没什么事了吧?”

  这几位军士本想拍一拍“诸道兵马元帅”的马屁,但见大人似乎不受用,及时住了嘴,道:“属下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我哪能休息,你们去休息去吧!”沈琤挥挥手,将人打发出帐子。

  他又叫来秦飞柏等人进来商讨出兵一事。

  对骑兵来说,冬季发兵实属不利,这也是为什么蜀王打算元月拥立新君的原因。

  马匹夏秋肥硕健壮,且可以沿途吃些水草,冬天行军对后勤补给需要巨大,确实对沈琤不利。

  但不利归不利,只要对手的情况更差就行了。

  蜀王拉拢的河广节度使已经跪地投降沈琤了,就剩下娄合安了,但他忙着和胡远亭斗,嘴上说和蜀王联盟,但真打起来,他未必肯出手。

  剩下的便是禁军和南方的两路节度使:夹谷节度使和阳石节度使。

  他们除了熟悉地形外,其他各方面,沈琤这边对他们几乎都是碾压优势。

  如此看,只要速战速决,在粮草够吃的情况下,干掉他们就行了。

  策略商讨完毕,已近傍晚,沈琤简单吃了晚饭,累的早早歇了。

  来回骑马往返军营和嵘王府倒不累,是暮婵咬他耳朵那一下,又惊又喜,高度紧张,才消耗了大量的精力。

  沈琤这么一想,不禁耳朵又热了,入睡前忍不住偷笑了几次。

  可是白天遇到好事,晚上在梦里却没有延续这股甜蜜。

  他忽然发现自己抱着浑身是血的暮婵,她躺在他怀中,嘴角不停的吐着血沫,她气若游丝的说着什么。

  在说什么?他努力的去听。

  她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在他脸颊上留下几道血痕,断断续续的说着一句话。

  他终于听清了,是:“不要……哭……这是最好的结局……”

  好,怎么会好?

  你弃我而去,怎么会是好结局?

  沈琤猛地睁开眼睛,惊坐而起,发现中衣已经被汗水透湿了。

  他擦去额头的冷汗,长吁一口气。

  怎么好端端的又梦到了前世的事情?

  如此真实,好像她又一次死在他怀中一般。

  他恨恨的想,不管了,反正这一次谁也别想从中作梗,不就是个肃王么,把我的主婚人扣着不放,你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整理好一切,出了营帐,手下诸位将领已经在候着了。

  “大人,兵马已经点齐,就等您发号军令了。”

  沈琤环视周围,仰头看了眼蓝湛湛的天空,大声道:“出发!迎接圣驾!挡我者杀无赦!”

  —

  沈琤打叛军都不在话下,两路南方的节度使哪里是他的对手,没等其他人帮忙,先发轻骑就给夹谷节度使打的溃散了。

  剩下的阳石节度使靠着地形,守关口不出,被后续的大军团团围住,虽然兵还在,但日子也不好过。

  阳石节度使高岭枚,出身望族高氏,自感血液里流淌着身为豪族的责任感,现在的皇帝的确荒唐的有点过分,继续下去,容易亡国。

  所以肃王等人一找他商量另立新君,他就同意了,当然了,也是看到给的许诺颇为诱人。

  可现在他后悔了,许诺的没影,现在被沈琤等人围住,覆灭就在眼前。

  这时候也没兴致找女人了,晚上一个人在大帐内睡下了。

  他连续几夜没好好睡过,才有些零星的睡意,就感觉外面越来越吵。

  “娘的,谁啊嚷嚷什么呢?”他骂骂咧咧的坐起来,突然看到外面明火晃动,心想不好,难道是敌军偷袭?

  他赶紧穿好衣裳,就要出帐查探,这时就听有人嚷嚷:“不干了不干了,叫大人出来说话!”

  娘啊——比敌军偷袭还可怕,这是哗变了——

  高岭枚军伍出身,有丰富的经验,哗变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拿起佩刀刚想划破大帐后部潜逃,这时大帐四面突然刷刷几刀就被利刃劈开了几道大口子,露出凶神恶煞的士兵们的脸。

  “干什么干什么?”高岭枚大声叫道:“都不想活了吗?”

  这时几个强壮的兵丁上前架住他,将他拖出帐外,强行推到大军面前。

  高岭枚看到自己的护卫亲兵不是被捆住就是被人用刀逼住,带头哗变的是自己的副将。

  “大人,说几句吧,以后怎么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高岭枚早就知道,这年月没个忠诚,叛变比洗脸还快,只是没料到自己遇到这事:“大家都先回去,只要得胜,奖赏在加三成、啊、不,五成好不好啊?”

  “不好!命都要没了,要钱去阎王殿花啊?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有人大声喊道,把火把还举了举:“沈琤兵强马壮,卫齐泰都被他打跑了,我们这是白白送死!”

  这人一喊,下面频频附和,眼见形势就要进一步失控。

  “不如咱们去投沈琤算了!”

  高岭枚当即吓的双腿打晃,去投沈琤不要紧,看架势是要把他脑袋当见面礼的啊。

  “慢着!兄弟们!冷静都冷静!沈琤岂会那么容易接纳你们,你们这么去,说不定当你们是乱军,不如我……”我来牵头投降。

  众人这才冷静了点。

  高岭枚咽了下吐沫:“不如我……我们杀回去怎么样啊?对,不替肃王和死太监卖命了!蜀地富庶,攻下城池,大抢三天好不好啊?”

  众人互相看了看,觉得这还差不多,比跟沈琤硬拼送命前。

  “清君侧——清君侧——”

  高岭枚擦掉额头的冷汗还有眼角的眼泪,大声宣布:“现在就拔营回去清君侧!好了,都散了吧,都回去整备行装,连夜出发。”

  见黑压压的人群渐渐散了,高岭枚回到破损不堪的帐内,双腿还在发抖,好险好险,差点被这些丘八干掉。

  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军师,小声靠上来道:“大人,不如现在就给沈琤休书一封,说咱们愿意替他效力。如果咱们就这样杀回去,沈琤不明所以,追上来再把咱们给打了,岂不是糟了。”

  “你、你你、你说的有道理,快写快写。”

  “是。”

  高岭枚喘了一会气,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刚才嚷嚷个不停,叫的最欢的哪几个士兵是哪个营的?怎么很面生?”

  军士看这会四下无人,小声道:“小人也觉得面生的很,口音也怪怪的,似乎不是咱们的人,搞不好是沈琤的人,只是刚才情急,没人注意。 ?? 要看?书 W书W?W ·1 ·COM”

  高岭枚恨的咬牙,但也没办法,哗变已经发生,也承诺杀回去,不投沈琤是不可能了:“算了算了,爱谁谁吧,写信写信。”

  高岭枚盖上自己的印信,派了个骑兵去沈琤营中送信。

  沈琤接到信,忍不住当着其他几路节度使的面抖了抖,显摆了一圈:“看到没,阳石节度使愿意替我们做马前卒了。”

  “大人真是足智多谋!居然能暗中策动他们哗营。”

  “哪里的话,也多亏众将领骁勇善战逼的他山穷水尽,那些士兵才会觉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兵变。”

  “便宜这高岭枚了,他杀回去便会将功抵罪了。”

  “这样不好吗?谁打进蜀地杀了肃王等一干皇亲国戚,谁想惹一身骚,哪天皇帝突然觉得他这叔叔没那么可恶,记恨上杀他的人,岂不是很麻烦。”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皇帝后悔了又能怎么样?

  这个顾忌只有沈琤有,万一暮婵觉得她皇叔一家还不错,不待见他的杀戮行为不就糟了。

  所以逼的高岭枚反攻回去是最好的。

  “回信告诉高岭枚,如果能以一己之力铲除囚禁皇帝的奸佞,必然是大功一件,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高岭枚在返回去的路上接到了沈琤的来信,吃了定心丸,战斗水平亦有所提高,加之守卫蜀地禁军全无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竟然叫他打的大败,将被肃王囚禁的皇帝救了出来。

  皇帝表示:高爱卿你来的太及时了,肃王和死太监要废了朕,快替朕将他们都除掉。

  高岭枚仅仅犹豫了一下就下手了,甚至一不做二不休,不仅是肃王,连留守在蜀地的官员中与自己不睦的人,全都灭了个干干净净。

  可谓双手沾满了鲜血。

  —

  才下过一场春雨,水坑中的积水倒映着蓝湛湛的天空。

  突然一个马蹄踏进水坑,溅起数道水痕,撞碎了倒影。

  “停——”沈琤骑在黝黑发亮的骏马上,对身后的队伍做出了停止的动作。听他的号令,身后的队伍也都停下来。

  不远处的车队,越来越多的部分出现在地平线上,一点点变大。

  沈琤看清行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精瘦的身着戎装的男子,骑着一匹白马,应该就是高岭枚了。

  见高岭枚下马,沈琤才下马走了过去:“高大人。”

  高岭枚忙道:“卑职哪敢在将军面前妄称大人,折煞小人了。”

  沈琤没有反驳他的谦虚,毕竟已经当做自家下属看了:“皇上呢?”

  “在队伍中间的马车内。”

  沈琤望去队伍绵延数理,回去骑上马由人领着才到了皇帝才车马跟前。

  “臣定北节度使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于车辇中伸出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撩起车帘,有气无力的道:“沈将军快平身,你救驾有功,不必多礼。”

  “是,谢陛下。”沈琤起身立于车前,道:“臣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皇帝挤出笑容:“爱卿何出此言,幸亏有你力挽乾坤,否则朕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呢。朕不仅不会降你的罪,还会大大褒奖你。朕都想好了,封你为‘忠勇平难功臣’,加封检校司空、忠勇侯。”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继续道:“朕不可能面面俱到,还有谁有功,爱卿只管拟奏一份名单上报,朕都会嘉奖。”现在正值危急时刻,需要广施恩德,皇帝都想好了,就是沈琤把做饭的火夫都报上来,也一律嘉奖。

  “是。”

  皇帝此时伸出手朝沈琤招揽般的道:“沈将军不如和朕同乘一车,共同前往下个城池。”

  岂敢与天子同车,沈琤不知道这是皇帝的善意还是试探,想了下,他不至于有胆子试探自己,应该是善意:“臣万死不敢。”

  皇帝虚弱的笑了笑:“那朕也不强求了,朕先休息了,晚些再与爱卿说话。”

  “臣告退。”

  沈琤转身回到马上,去往队伍最前了。

  等沈琤走了,这时骑马伴随在皇帝旁边的贴身太监赵甫,见左右都是自己人,对皇帝道:“皇上,您是天下之主,对他未免太客气了。”

  他作为太监督军一直控制着禁军,后来在蜀地被其他太监夺了权,现在造反的太监被杀光了,他这个忠心的太监重新夺回了大权,虽然被高岭枚打了个七零八落,但收拾收拾也是一支军队。

  “还没回京城,客气些总没错的。”皇帝也看出来了,那支破禁军不顶事,也幸好不顶事,否则肃王就成了,也就没自己今日了。

  赵甫啧了一声,探头瞅了眼行在最前面的沈琤,这家伙年纪轻轻,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他爹留下的底子厚,否则他也成不了事。

  自己就是没有一支好军队,有的话,比这厮不知厉害多少。

  竟然还敢自称诸道兵马元帅,分明也是想造反。

  这般想着,不仅又哼了哼。

  —

  皇帝终于回京了,简直是普天同庆的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没有亡国,甚至还有一丝丝的中兴的可能。

  随着皇帝归来的还有大批望族,萧条的京城,一下子就热闹繁华了起来。

  全国的工匠都往京城赶,忙着给勋贵们修缮屋舍,猛赚一笔。

  皇帝为人厚道,这点沈琤很清楚,上辈子他死了,皇帝甚至想给他谥号,就凭这点就强过许多人了。

  这次收复京城,铲除了谋反的肃王一派,皇帝更是不吝啬赏赐。

  先是发布诏书封他为忠勇平难功臣,校佥司空、一路封到忠勇侯。

  跟着沈琤一起发兵蜀地的节度使,封!

  沈琤各属下,封!

  几乎人人都有封赏,虽然多是虚职,可说出去也好听,纷纷赶制牌匾送回老家,吩咐爹娘悬挂在大厅长脸面。

  回到京城的皇帝,如鱼得水,很快就又恢复了“昏君”的本来面目,比如“奢侈”,借着各位节度使在京城时,大摆筵席,彻夜痛饮,宫中灯火通明,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嵘王一家也在受邀之列,但嵘王根本没脸进宫,虽然在外界看来他杀了自己谋反的侄子,和反贼划清了界限,皇上也嘉奖了他。

  但他知道,这都是沈琤的功劳,跟自己半点关系没有,所以一听宫内有邀请,立即蒙了脑袋,在床上缩了起来。

  暮婵进宫与亲戚们见了面,但女眷们见面多是哭哭啼啼,谁谁谁死了在路上,谁谁谁因为牵扯谋反被诛杀了,暮婵不喜欢那氛围,去了几次,便也不多不去了。

  这日,春风和煦,暮婵换了薄衫来见父王,见他还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让姨娘们都下去后,道:“父王,您到底怎么了?太后问过您好几次了,他老人家说了,您再不进宫,她可就来看您了,您愿意她老人家那么折腾吗?”

  肃王、嵘王还有当今圣上的父皇都是太皇太后所出。

  肃王因为谋反,一门全被杀了,先皇又驾崩了,如今太皇太后只剩嵘王一个嫡出儿子在世,自然最为牵挂。

  嵘王听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是没脸进宫去。”

  “我知道……”暮婵的眉眼不禁露出哀愁的神色:“我都听说了,可是皇叔谋反,被诛杀也是没办法的事,您为了保全自家杀了堂哥,并不能怪您啊,您就想开些宽慰一点吧。”

  “其实……”嵘王欲言又止:“……唉,算了,我是认命了……”

  这时就听外面通传说:“王爷,卢丞相求见。”

  暮婵一听来了外客,就要回避,嵘王则道:“唉,卢丞相又不是外人,你小时候他还常抱着你呢,唉,他那个孙子卢三郎真是……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纵然不能对外说,但嵘王还是要大声在内心喊,卢三郎卢策海才是自己心目中的女婿!

  暮婵听父亲一句话竟连叹了三声,不由得担心起来,心说还是在一旁看着他好了。

  卢丞相不是外人,嵘王也就不客套了,直接命仆人把卢丞相带到自己病榻前。

  暮婵发现除了卢丞相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看着面熟,却想不起是谁。

  “老臣见过王爷,郡主。”卢丞相先道,然后吩咐身边的男子道:“策海,快给王爷和郡主请安。”

  “臣卢策海见过王爷,郡主……”

  暮婵想起来了,这不是和自己一起在卢丞相女婿家被大鹅追赶的小伙伴么,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年纪大了就再没见过了,原来他现在长这样了,日子过的可真快。

  嵘王吩咐丫鬟道:“快看座!”

  暮婵见卢丞相年纪大了,客气道:“丞相慢些。”

  卢丞相早已知道郡主嫁给沈琤这个悲痛的消息,看她的目光中带着怜悯:“郡主客气了。”

  嵘王叹道:“卢相不是外人,不必拘谨,本王最近抱恙不方便起身接待,希望你不要在意。”

  “臣知道……肃王一事确实……唉……”

  “卢相一直随陛下在蜀地,不知肃王府还有没有活口?”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哪怕是最后一丝希望,也希望能有个后。

  卢丞相摇头:“据臣所知,无一活口,全是阳石节度使高岭枚受沈琤指使做下的!”沈琤现在极有名,有名到可以不提是哪里节度使了,一提他的大名,全知道。

  这暮婵就不爱听了,实事求是的纠正:“分明是高岭枚受皇帝的命令,当时琤……沈大人不在蜀地,肃王一事不该算在他头上。”

  嵘王一听,发现女儿最近又长进了,不仅在家人面前,连在外人面前都掩盖不住的想替沈琤开脱了,不仅觉得悲从中来,眼泪涌出眼眶,捂着脸吸了吸鼻水。

  “父王……突然鼻塞……风寒的症状罢了……”嵘王坚强的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暮婵只好跪安,走到门口,突然觉得似乎身后视线,回头的瞬间正好看到卢策海扭头回去,两人刚好目光擦过。

  她皱了皱眉毛,出了门。

  等她走了,嵘王揉去眼泪,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卢丞相强颜欢笑:“小女不懂事,见笑了。”

  卢丞相尴尬的道:“确实没想到郡主会替沈琤说话……”

  “本王也不想,可没办法。”嵘王一副认命般的看:“本王也懒得理了,沈琤此番回京免不了向皇上求赐婚,一旦圣旨下来,任驷马也追不回了。暮婵就要跟那家伙回定北的苦寒之地了,本王这辈子怕是再见不到她了……”

  “可是……”卢策海似乎有话要说。

  嵘王摇头:“别给本王出主意了,本王不想再和他斗了,怕了他了。”

  第一次搞阴谋,想了一晚上才露个枝丫就被破解了,还有上次,赔上侄子也不过撑了几天罢了。

  “殿下,不是出主意,而是我觉得郡主此次并非就会和沈琤离开。据我所致,沈琤孝期还未满三年,不能婚嫁,而且郡主出嫁需要置办嫁妆,怎么也要有一年的时间。”卢策海也是实话实说。

  “是吗?”嵘王只知道沈琤他爹死了,却没注意什么时候死的,况且沈琤本人也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让他以为早满三年了。

  卢策海肯定的道:“不会错的。”

  “好好好!太好了!”又能把女儿多留在身边一年了,嵘王激动的下地,重重的拍了拍卢策海的肩膀:“本王真要好好谢谢你。”

  这可不是阴谋诡计了,且看沈琤这次还能怎么办?!

  他顿时觉得身轻如燕,活动了下筋骨:“本王全好了,好了!本王这就进宫,你们要不要进宫,随本王同去如何?”

  卢丞相和卢策海见嵘王这般,面面相觑,摇摇头:“此番是来探望殿下,您无事,臣等便告辞了。”

  “那改日本王一定去府上拜访,慢走。”

  卢丞相和卢策海一出嵘王府的门,等着上轿的时候,卢丞相皱眉道:“你何必多事,你不说的话也总有人说。”

  卢策海面无表情的道:“就因为人人都不想多事,所以如今天下才有这许多事。”说罢,低头进了轿子,将祖父气的吹胡子瞪眼。

  —

  沈琤最近忙的抽不开身,不仅要在宫内应付各种酒筵,还要在军营内犒赏将士,每天过的颠三倒,常常一睁眼四周黑漆漆一片,不知是入夜了还是要天明了。想去找暮婵,半夜又不好打扰,白天各路人马又都缠着他。

  醉生梦死的过了几天,一直不得闲去找暮婵。

  这一日,在皇家艮岳内又是一场酒筵,这一次皇帝把在蜀地搜罗的美女慷慨的赏赐给各位节度使,有人喜欢,有人鄙弃,但都收下了,只有沈琤直接拒绝了。

  皇帝愣了下,便哈哈笑道:“瞧朕,明知道沈爱卿对朕的堂妹一往情深,又岂会看上这等胭脂俗粉呢,是朕的罪责,朕自罚三杯!”

  沈琤却不想笑,原因很简单,皇帝明明答应一回京就赐婚,结果好几日日过去了,别的赏赐都发了诏书,只有这件事迟迟没有动静。按照道理,暮婵不过是个郡主,皇帝有堂妹数个,犯不着珍惜这一个,况且别的赏赐,每个都比这个重要。

  为什么偏偏压着这个不放。

  酒过三巡,皇帝起身去更衣,沈琤也离席去透透气。

  他酒量再好也招架不住整日这么喝,只盼着快点结束京城事务,带着娘子回藩镇定北去。

  春风和煦,沈琤追随着风,脚步往树荫多的地方走去。

  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追上他,喊道:“侯爷,您留步,咱家有话跟您说——”

  沈琤心说跟谁说话呢,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有个爵位在身,应该是叫自己,回头见是个老太监,沈琤认得,这位是皇帝的贴身太监赵甫,身为唯一没有参与肃王谋反一案的宦官,可谓难能可贵。

  据说和皇帝被肃王囚禁时,是他每日身前身后的伺候着皇帝,同甘共苦,而不是选择和同类一起为祸。

  虽然如此,沈琤对他的出现颇为意外,因为上一世的沈琤才懒得分清什么好阉人坏阉人,下令阉人一律处死,所以这位赵甫也没活成。这一次由高岭枚下手,高岭枚这人只精挑细选和自己有仇怨的,处置仔细,有些人就活了下来。

  不过也有个坏处,沈琤上辈子把阉人都处死了,一夜之间铲除了朝廷的祸害之一阉党。

  这一次,赵甫活着,就意味阉党后继有人,可以继续蹦跶。

  “赵公公何事?”

  赵甫脸上的粉擦的厚,大概是岁数上去了想掩饰一下岁月的痕迹,一笑,粉掉了碎末:“侯爷……老奴知道您在担忧什么。”

  “哦?”沈琤挑眉:“不如说来听听。”

  “其实是这样,是皇上不方便说,让老奴才递话,皇上不是不想下旨赐婚,只是……”

  “只是什么?”沈琤不耐烦的道。

  “只是您自己想想,似乎您身上不太方便,昨天嵘王进宫和皇上讨论,皇上才惊觉,幸好没有发布圣旨,否则就要贻笑天下了。”

  “我身上不方便?”沈琤就记得他上一世向暮婵求|欢,她十有九次说身上来月信了不方便,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冒昧问一句,令尊离世距今多久了?”

  “干什么,想下去陪他啊?”沈琤哼道,说完,猛地怔住了,可不是么,按照现在的时间,他爹离世不足三年。

  之前娄庆业找他麻烦的时候,明明就有他孝期在身的原因。

  但他后来太忙又是收复京城又是打肃王的,加上真实的感觉里,他爹已然故去多年,所以他早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重生之后,竟然连老爹到底死了几年都忘记了,唉,希望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不要怪自己。

  赵甫抿了抿嘴唇:“老奴不是这个意思,是说……”

  “不要说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沈琤心情登时晦暗下来。

  “所以皇上特意派老奴前来说明,只要一过明年夏天,您孝期一过,立即下旨赐婚。”赵甫笑道:“再说,郡主不也得准备嫁妆么,这一年时间不多。”

  沈琤心烦的摆手:“好了,我知道了。”

  如此看,上一世皇帝把全家灭门的郡主嫁给自己这个孝期在身的人,也是暗戳戳藏有恶意。

  只是这一次,有嵘王出来挑明,皇上不好继续下旨赐婚给他沈琤招骂。

  不过,他前一世孝期娶亲,也没听见有人骂他。

  赵甫赔笑道:“当然了,天下人不敢说您的不是,但是嵘王那里怕是不好过,皇上就这么一个亲皇叔了……”

  知道了,是骂了,只是没敢让他听见。沈琤不怕骂,但总不能再拖暮婵下水,冷淡的瞥了赵甫一眼:“你回去跟皇上说,婚姻嫁娶自然要合‘礼’,我都懂,那就明年夏天再请他下旨了。”说完心情郁闷的继续朝前去散心了。

  春风徐徐,沈琤一路走着,忽然看到一处殿宇前的桃花树荫下,搭了一个秋千,暮婵坐在上面乘凉。

  身后的丫鬟轻推她的后背,让她游荡开去。

  风吹动襦裙,勾勒出她双腿修长的曲线,这些都碍不着她游玩的性子,似乎非常喜欢风过耳际的感觉,坐在上面轻笑。

  她的衣袂随着她身影的迎风飞扬,像是下凡的仙子一般。

  沈琤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倩影,一刻也不离开。

  他恍惚记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但不是发生在温暖和煦的仲春,而是一个春寒料峭的初春时节。

  沈琤悄步走过去,示意丫鬟让开,然后突然轻轻捂住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她本来是想喊的,但听到他的声音便不叫了,而是惊恐的道:“不知道,你快放开我!”

  沈琤有些扫兴,怎么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只好松开手:“是我。”

  她立即站起来,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他,半晌才哼道:“嘁,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沈侯爷呀。”坐回秋千上,手抓下一朵轻薄如绢绡的花瓣,在手里把玩。

  “我不仅是定北节度使、忠勇侯,还是安宜郡主的郡马,你说对不对?”

  暮婵没忍住,笑了出来,全破了功,把花扔在地上:“本来想绷着脸不认你的,可谁让你……唉,还挺讨人喜欢的,算了,不生你的气了。”

  沈琤故作惊慌的道:“我怎么了就生我的气?”

  “因为你坏呀。回到京城也不来看我,就知道陪着皇上,你去跟皇帝过日子吧。”暮婵故意气哼哼的道。

  沈琤从后面拉住秋千的绳索,俯身在她耳边笑道:“可是皇上也不能给我生孩子,我跟他过什么。”

  暮婵忍住笑,道:“我也不跟你过,你是坏人,你什么事都瞒着我。”

  沈琤瞒着的事情多了,不知是哪一家,装傻充愣:“我哪里瞒过你。”

  “……李睿文是你杀的吧?”当暮婵看到父亲将堂哥的首级交出去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父亲断不可能有大义灭亲的魄力。

  沈琤一怔,还在装傻:“他是谁?”

  “我父王说他在年前进京劝他谋反,他当机立断将他杀了,誓与反贼不两立,可我怎么看,怎么像出自你之手。”

  沈琤故作轻松的笑道:“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杀他?你太小看你父王的城府了,他之前给你定下婚事,你不也不信么,结果怎么样?你父王可是敢暗中勾结节度使的人,杀伐果断的当即斩掉个把反贼岂在话下。”

  暮婵似乎被他说动了,毕竟父王承认是他做的,而沈琤又反驳:“幸好不是你,否则感觉怪怪的……毕竟我们小时候也常碰面的……”

  幸好幸好,让高岭枚这个替死鬼代替自己去做双手沾满鲜血的事情了:“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在等我吧?”

  暮婵吐了半截舌头,做了个鬼脸:“谁在等你,我和母妃婶婶姑姑们一起在艮岳里面骑马,她们谈起蜀地的旧事又开始哭哭啼啼,我就到这儿来了。你看,我的马在吃草呢。”

  本朝尚武,连女子也能骑马打马球,所以春日骑马在皇家园林内赏游很是寻常。

  沈琤瞅了眼,见一匹枣红色的果下马正在不远处的殿前猛嚼一株花:“……”

  暮婵也发现了不对劲,赶紧吩咐丫鬟将马牵了回来,气道:“不听话,以后不骑你了!”训完马,发现沈琤抱着肩膀在笑看她,暮婵有些不好意思,便岔开话题:“……你这次又立了大功,到了履行诺言的时候了,你跟皇上开口了吗?”

  沈琤明知故问:“什么诺言?”

  “当然是赐婚的事!”风吹来,勾勒出她薄衫下的窈窕身段。

  他看在眼里,正好酒劲上来,胆子也大了。

  眼下正是撩拨她的好机会,击碎英雄的幻觉,做个原原本本的沈琤,于是挑起她的下巴,双目迷离的调|戏道:“瞧你春|心萌动,是不是恨不得现在就跟你相公洞房?别急别急,你相公这辈子就是你的。”

  暮婵打开他的手,蛾眉倒竖的噘嘴道:“你别没个正经了,我不喜欢你这样儿,别太过分。”

  沈琤叹气,揽住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喜欢大英雄,可是英雄又不能跟你……”剩下几句怕丫鬟听见,便耳语了。

  暮婵听完,扬鞭子就要打他:“你还真敢说!”

  “你还咬我耳朵呢,我才说两句话你就受不了了,我真冤枉。”

  “又是这件事,就知道你觉得我弄疼你了,耿耿于怀,来,你也咬我一下就好了,都好几个月了,你还记仇呢,小气!”暮婵单知道亵衣覆盖的地方涉及不好的事,不知道外露的地方有什么问题。

  上次按照**子告诉她的做,结果把他咬跑了,更加坚定了她的看法。

  暮婵用小指将碎发勾到耳后,露出右耳来:“你咬我一下好了。”

  天降喜讯,平日摸一爪子都提心吊胆,竟然有这样的好事送上门,摸了摸鼻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琤强按捺住心里的一阵阵悸动,轻轻沿着她的耳廓吻着,然后衔住她的耳垂轻咬了下。

  她推开他:“好痒。”便双手捂着脸,背着他转过了身子。

  沈琤在她身后追着她问:“怎么样,知道我什么感觉了吧?干嘛捂脸?”

  暮婵被逼急了,手里拿着马鞭扬起来要打他:“讨厌!”

  他连连后退,躲着她的进攻,忽然想了一个主意,不如他假装跌倒,然后她就会绊倒,进而跌在自己在身上。

  说做就做,沈琤一个假摔,便坐在了地上,等着她跌下来。

  暮婵眼瞧身子不稳,眼看她就要入怀,突然就听身后有人喊道:“郡主——郡主——王妃好找您——让您赶紧过去呢——”

  她脚下止步,回身去看,竟然就这么稳住了没有跌倒。

  沈琤愿望落空,恨的捶地:“岳母叫你了,你快回去吧,别叫她着急了。”说着站起来,为她牵过马:“来吧,上去。”

  暮婵为难的道:“没有上马石,我上不去,你帮我一把。”

  沈琤便单膝跪下,拍拍自己的大腿和肩膀:“踩这儿,两步就上去了。”

  她犯难了:“不行,还是让丫鬟来吧。”

  沈琤笑道:“我又不是纸糊的,还能让你踩坏了不成,快点吧。”

  暮婵不得已,只好踩了上去,待上了马,她关心的问:“没踩疼你吧?”

  “那你下次见面的时候给我揉揉。”

  暮婵抿嘴笑,轻轻点了点头,勒起缰绳让马行了出去,她不时回头朝沈琤招招手:“有时间就来府里。”

  “准去看你”

  沈琤站在原地,直到暮婵的身影消失了,他仍抱着肩膀在总结经验。

  撩拨得掌握个度,不超过那个度,她就会很温柔,超过了就会暴躁,甚至会打人。

  嗯……得继续琢磨。

  沈琤不知道在远处的石桥上有一个人一直在观察他。

  从刚才开始,赵甫就一直在关注他的行动,他相信沈琤在酒筵上的表现都是伪装的,只有私下里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沈琤分明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女子拿个马鞭就能将他打倒,性格也温吞,黏黏搭搭的,全不似杀伐果断之辈。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不过是因为他爹留下了个好军队给他。他这样软绵绵的性子,一遇到危险定会六神无主,应该让皇上宽心了,只消准备一个鸿门宴,就能将他除掉。哼,去阎王殿做你的诸道兵马元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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