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红

　　“……”看着张管事还沉浸在回味对善人二字的余韵中，拿勺子的家丁抬抬手，却又懂事的没敲勺子。

　　“咳咳，我说，那个，你们三个小子，首先，以后不要叫我善人，我是张善人府的管事，你们叫我张管事就好了。”

　　看着张管事明显是说完了的意思，掌勺子的家丁伶俐的意识到，自己需要补充几点。“咳咳，”学着张管事的样子，“那个，你们三个小子听好了，你们走大运了，你们被张善人家看中了，以后就是张府的下等家丁了。”掌勺子家丁很是自豪的样子。

　　“哇哇，这不公平，这不公平……”喝粥的人群愤怒了，似乎下一刻就是要摔破碗茬子，揭竿而起了。这样喧嚣的场景，狼爷三人从来没有见识过。狗子拿着破碗茬子的双手哆嗦着，左右搜索着，待会儿挨打的时候，自己应该往哪里跑。

　　似乎真的是上天眷顾，许多天以后，狼爷三人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找工作有多难，哪怕是你学业有成，也不一定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更不要提三个啥都不是的弃儿了。而要不是张管事慧眼识英才，狼爷三人现在还得继续在兰花镇门口等待着善人们施粥。不过李家沟的老人诚不欺余，到了兰花镇真的过上好日子了，这里一日三餐都有善人施粥，量大份足。

　　狼爷三人在兰花镇边上的一大块菜园子里住了下来。这是他们的工作地点，也是住处，也是家。

　　来之前，狼爷学会了什么叫做伶俐点。

　　“那个，你们三个叫什么啊？”掌勺子家丁带着三人到张府的门外的偏房的门口，算是过来报个到，让和张管事平级但是主管人事的管事验验货。张管事和这位管事明显是相看两相厌的那种，所以根本没有跟过来。这点小事，自然有掌勺子的家丁来跑腿最合适。

　　“还不快向刘管事汇报？”

　　“我叫蝈蝈，就是草里爬的那个蝈蝈……”

　　“我叫狗子，就是，就是狗子……”

　　狼爷“……”

　　“你小子叫什么？”

　　“我，我叫，我叫狼爷！”狼爷犹豫了许久，终于大声的说出来。跟在李家沟不一样，在这里说出来自己的名字，狼爷似乎没有信心一样。

　　似乎被狼爷的大声吓了一跳，刘管事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巴掌将狼爷扇倒在地上，“敢在老子面前叫爷？你个小狼崽子，领着他们滚……”

　　狼爷虽然挨了一巴掌，却完全跟个没事人一样，这点连伤都不算的小事，狼爷这种大度的人怎么会放在心上？废话，要是放在心上，狼爷就不是现在的狼爷了，就是活在以前、活在他人回忆中的狼爷啦。

　　狼爷三人的工作任务是浇灌这一大块菜园子。不过不是用水，而是用大粪。不过作为兰花镇的大户人家，至少在收集、运输大粪的程序上，是不需要三位好汉的，那方面还有专门的人员负责。至于为什么张府这么阔气，原因无他，兰花镇最不缺的就是人。每天只要付出三碗饭，就会让一个人卖命。除了饭之外，再无其他成本。

　　虽然浇大粪这活真的不体面，要说在李家沟，狼爷这样威武雄壮的汉子，怎么也不会做这个，太丢人了。

　　可现实和丢人之间，得看情况而定。在一日三餐、三顿饱饭面前，丢人显得那么不是回事。几乎每天，南来的北往的，聚集到兰花镇的乞儿多不胜数，可真正的被大户人家要下来的，才仅仅十之一二。其实，按理说，人生下来，不应该这么命贱如草的，可兰花镇就是这样，每天来不少人，每天也死不少人。

　　有了一日三餐，人生大不同。从未像现在一样，狼爷感到自己充满了力量。似乎手中木桶里的不是沉甸甸的大粪，而是一碗饭一样。这就是因为吃饱了饭啊。要说什么叫做幸福生活，一日三餐饱饭，这就是理想生活啊。

　　菜园子离兰花镇只有一墙之隔，兰花镇的墙垛。虽然从未侍弄过蔬菜，可是浇灌大粪这事，真的没什么难度。只要不浇多了，将蔬菜给烧死了，就算是合格。蔬菜，其实就是草嘛，不施肥都能长得好好地，更别说大粪汤子滋润了。

　　三人果断的没有穿统一分发的下等家丁服装，因为那是成套的衣服，有短打上衣，有青色长裤。这是狼爷、蝈蝈、狗子有生以来，真正的一件属于自己的完整的衣服。不是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那种。所以三人珍之又珍的将衣服放了起来，每天清理掉身上的大粪渣子，好好地抚摸一番。每当这个时候，三人总是一致的念叨着，“张善人真好啊，张管事真好啊……”

　　而那位张管事，自从找到了晓翠楼之外的另一种快感之后，似乎总喜欢莅临菜园子视察蔬菜长势。每当这时候，狼爷总是会挨批评。“呦呦，张善人你又来啦……”

　　“我说小狼崽，你是不是不长记性，我就是个管事……”腼腆的张管事此时总是板着脸，一副严肃纠正狼爷嘴误的样子。但是他那兴奋地脸部潮红总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想法。真是爽啊，我怎么觉得去晓翠楼也没有来这里有意思啊。呜，这几个孩子，恩，有出息。

　　开始的时候，蝈蝈、狗子听到狼爷叫张管事善人的时候，吓得直哆嗦，好不容易过了两天好日子，可别因为狼爷一句话，把生活当做屁给崩了。不过慢慢的，蝈蝈算是明白了，狗子不明白，但是知道在没外人在场的时候，应该叫张管事善人。恩，张管事总是未卜先知般的将别人赶走。

　　张管事经常带着几位小婢过来取菜，尽管过来听听狼爷三人动听的声音是主要目的。在狼爷三人终于熟悉了地盘，闻惯了大粪味的时候，总算是敢和其他的下等家丁打趣一番了。其中，三人最喜欢的，就是小红。

　　小红肯定是穷人家的孩子，至于是不是孤儿就不知道了。不过小红人很好，对于三个最最下等的下等家丁，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可不像别的下等家丁，有时候欺负三个新来的小子。不过，这三个没心没肺的小子似乎也从没有当回事。但是，随着张管事的不断检阅，越来越没有敢欺负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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