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赵老太
005.
就在各大社交网站纷纷祭奠着油田死难者时，女巫的占卜屋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这次客人略有些特殊，是个年过六旬的小老太太。
老太太夫家姓赵，人称赵老太。她早年间日子过得苦，老伴早早的没了，一个人拉拔着一大一小两个儿子，着实不容易。好在，她大儿子争气，赶上了当初做生意的潮流，出去打拼了多年，攒下了不菲的身家。
可就算家底厚实了，赵老太却依旧待在乡下地头，专心侍弄她那一亩三分地，无论儿子们怎么劝，她说什么都不愿意来城里享福。
偏最近这两年，乡下越来越冷清了，老一辈儿的去的去，小年轻们则都出来打拼了。儿子们越来越不放心，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老太太给劝了出来。
人是来了城里，可赵老太她不习惯啊！
见天的念叨着要回乡下不说，还在她大儿子那价值几千万的大豪宅庭院里，开辟了一小块地，没法种菜，她就种些葱蒜，倒也勉强解了点儿思乡之苦。
要依着外人来看，就赵老太这小日子过的，除了隔三差五的想念一下乡下老家外，也没别的遗憾了。偏她自个儿心里始终存了个事儿，不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她怕是死都不能瞑目。
却说她除了有个能耐的大儿子外，还有个不成器的小儿子。
好在，当哥哥的照拂弟弟，让人在集团里给他安排了个虚职，也不用做太多事儿，就参股吃红利。因此，她小儿子也在同一个别墅区里买了套豪宅，两家紧挨着的，步行也就三五分钟的事儿。
这天吃过午饭，赵老太熟门熟路的去了小儿子家。这个点，家里只有她的小儿媳，以及几个佣人。
“老二媳妇！”
当赵老太的大嗓门在家中响起时，画着完美妆容的赵太太脸上有着明显的崩塌。哪怕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如大哥，外人也总喜欢管她大伯子和大嫂叫赵先生、赵太太，轮到他们夫妻俩时，就变成了小赵先生、小赵太太。
可就算这样，那也比这个……
老二媳妇？
土死了！还有什么称呼能比这个更low的？
正腹诽着呢，赵老太已经走到了她跟前，张嘴就来：“狗子婆娘啊！”
小赵太太：……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赵家两兄弟的大名那都是响当当的，不过却是他们发达后才改的。在这之前，他俩分别叫赵虎和赵狗，小名自然就是虎子和狗子。
小赵太太深以为，她丈夫和大伯子明明是亲兄弟，差距这般的大，保不准就是因为名字。
“妈，您又有什么事儿？”哪怕心里再不耐烦，小赵太太还是勉强保持住了最基本的礼貌。
赵老太并不知道小儿媳内心戏那么多，她只是例行过来催生的。
“老二媳妇，你跟老二结婚都那么多年，也都老大不小了，该要个孩子了吧？你看，连国家都说要多生娃了，趁着还能生，你赶紧多生几个，回头妈帮你带娃！”
这要是搁在以前，估摸着小赵太太也就随便应付几句，将人给打发了。可今个儿却不同，小赵先生已经数日不着家了，明着说是公司有应酬，实则人去了哪儿，大家都心里有数。
“生生生，您怎么知道是我不肯生？他一天天的不是应酬这个就是应酬那个，叫我一个人怎么生？”
赵老太却不以为意：“男人啊，哪个不贪玩了？你是当人婆娘的，你管管他啊，拿出真本事来，先把人拴住了，慢慢教，回头再多生几个娃……”
“得了吧！我是年年去国外做全套健康体检，半点儿问题都没有，生不出孩子别赖我，找正主儿去！”
“你这话啥意思？不是你自己为了那啥啥身材的，不肯给我家狗子生孩子吗？这会儿又赖到狗子身上了？”
“那是以前！以前！我现在想生了，这不是一直没怀上吗？”小赵太太也是懊恼，她刚结婚时，确实存了没玩够的心思，有仔细的做避孕措施。可最近两三年里，她是真的兴起了当母亲的念头，偏生一直就没好消息。
婆媳俩一个是多年催生未果，另一个则是原本就气不顺，三两语下去，直接吵出了火气。
最终，赵老太被气得怒火冲天的摔门离去，等离了小儿子家，走出几步路后，她才拿手背拭去了眼泪，心里委屈得不得了。
刚才她不想在小儿媳跟前落下风，这才憋住了没流泪，这会儿却是再也忍不住了，边走边擦，然后……
咦？
赵老太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小房子，从兜里掏出手帕擦干了眼泪，房子依旧还在。又猛眨了眨眼睛，那房子就这样稳稳的立在了她大儿子家门口，正好堵住了她的去路。
可她分明记得，刚才从大儿子家出来时，这里还是大路来着，门口能同时并排开进去两辆小轿车呢。
伸手挠了挠脑门，赵老太左看看右瞧瞧。
他们这儿的别墅区，因着豪宅密度不大，来往的人也不算多。可就算再不多，偶尔还是会有人过来的，起码保安队是十分钟巡逻一次的。
赵老太就这么看着两个保安从路上走过去，经过她身边时，还和善的询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没、没事儿，你们忙你们的，我出来瞎逛，就看到这房子啊……”
两个保安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忙顺着赵老太手指的那个方向，抬头看向赵家老大的豪宅，刚琢磨着这房子莫不是有什么问题，就听赵老太又接着往下说：“它真好看啊！”
保安们：……
——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清纯不做作的炫耀。
这个别墅区所有的豪宅都是由国内顶尖建筑院规划设计的，在不重样的同时，也保证了最大程度的美观大气，又配以最能衬托豪奢的绿化景观，还曾拿过世界大赛级别的奖杯。
夸它好看是应该的，可这里是老太太您家啊！
身为保安们，自然是认识每家住户的，尤其赵老太本身就是别墅区里的名人。保安们沉默半晌，最终只能木着脸附和道：“是挺好看的，老太太您慢慢看，我们先去别处巡逻了。”
赵老太目送保安离开，这才扭过头来，再度打量起了眼前这房子。
“难不成是我寿数到了？不然人家壮小伙子没瞧见，咋偏见我一个眼神不大好使的糟老婆子看到了呢？是老头子来接我了？”
赵老太站在原地瞅了半天，又喃喃自语了一会儿，犹豫再三还是朝着小屋那敞开的大门走了进去。
小屋里，女巫仍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不同于前次的是，摇椅旁还摆了个木制的小茶几，上面放着一壶茶和一盘小甜饼，旁边还有一个冒着微微热气的茶杯。
边烤火边喝下午茶，真是一大享受。
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女巫却并不着急，慢慢的侧过身子，伸出手去拿茶杯。
就在此时，一个大嗓门在小屋里炸响。
“大闺女啊！”
女巫：……
缩回了指尖已经碰触到茶杯的手，女巫抬起头，就见新来的客人已经大步流星的朝她走了过来。
“大闺女，你有看见我家老头子吗？他长那么高，人有那么胖。对了，他说起话来有点儿打磕绊，不是结巴，就是舌头老打结，一句囫囵话都说齐整。还有啊，他老爱眨巴眼睛，耳朵还有些不好使，得大声跟他说话，他才能听得到。”赵老太连比带画的，尽她所能描述出了她家老头子的样貌特征。
“您的愿望是要找人吗？”女巫缓缓的站起身来，以优雅的姿态面对每一位客人。
“找人？不不，我家老头子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女巫：……
“那请问您的愿望是什么？”
觉察眼前这个老太太的文化程度略低，女巫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您有什么遗憾吗？”
这句话可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赵老太一拍巴掌，似乎找到了知心人：“大闺女啊，你听我说，我这大半辈子过得哟，可别提有多心酸了。早些年，我亲妈没了，我爹又娶了后妈，打小我这日子就跟泡在黄连水里一样。后来，人家给我说了虎子他爹，我想吧，这人瞧着老老实实的，人也长得高高大大的，我就答应嫁给他了。”
女巫：……
“这样吧，老人家您坐下来慢慢说。”几乎话音刚落，壁炉旁边又多了一张摇椅，就连木制的小茶几上也多出了一个空的茶杯。
“诶，我慢慢说。大闺女你也坐，不用倒茶，不用……哎哟，闺女你太客气了，谢谢啊。我说这屋里不热，闺女你把那帽子摘了，咱娘俩好好唠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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