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几分是真

　　顾云凰似笑非笑的看一眼景钰后，半侧过身子，靠在椅背中，单手托腮，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看向妙音。

　　妙音暗自深吸两口气，压下起伏的心绪，琴声渐渐稳了下来。只是比之几月前顾云凰所听，到底还是差了稍许。

　　“你何时从书院出来的？”景钰被顾云凰那一眼看得有些莫名，见她听着琴，暗思着事，便没打扰。尝了口清酒后，与徐子年聊了起来。

　　徐子年敲着杯子的动作微不可察的一顿，继而道，“在学院中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再有两月就是秋试，听说皇上有意让你同礼部尚书孙泽寅一起监考。试后，还想让你同吏部一起共掌关试。”景钰寻问。

　　徐子年扔下筷子，“内阁大学士李昌龄前两日到学书时，是与我提过两句，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还暂时未知。不过听你这么说，此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顾云凰疑惑的看向两人。那次花会看到徐子年同景钰在一起后，她以为徐子年是景钰的人。原来……不是吗？景钰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解释道，“我与子年只是私交。”

　　那就是皇上并不知道了。

　　顾云凰心中闪过几分了然。

　　“皇上近两年行事反复无常，此事不到最后，谁也不敢保证。”景钰想了想后，说道，“若是真的，你不妨答应下来。”

　　徐子年清隽的脸上闪过几分邪气，“若是真的，我自然要答应下来。”

　　此事，两人也只是随口一议。议完，便抛到了一边。景钰看顾云凰若有所思的模样，轻轻敲敲桌面，待她收回神思后，他端起酒杯与徐子年的轻碰了一下，“时常听闻京阳书院的徐夫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得徐夫子赐上一曲？”

　　徐子年斜歪在椅子里，形象颇有些放荡的道，“景世子何时学会了妄听妄言了？说到琴艺，宁国公府才当称天下一绝，就是不知今日是否有那个荣幸，能得顾小姐赐上一曲？”

　　将景钰的话一转，徐子年尽数的推到了顾云凰身上。

　　妙音适时的按下琴弦，俏目水盈盈的朝顾云凰看来。顾云凰淡然的弯了弯唇，“我不会。”

　　“看来是在下的面子不够大呀。”徐子年双眼带着两分朦胧的醉意，笑容明朗，却又带着两分邪气的说道。

　　激将法对顾云凰没用。

　　不过，她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闻听他言后，她极是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徐子年很有欺骗性的那张儒雅清俊的脸，压着笑道，“面子的确是不太大。”

　　景钰低笑出声，徐子年嘴角的笑意也深了两分，扔了手中酒杯起身，将妙音从琴前赶起来后，他坐了过去。左手在琴弦上一拨，一曲春江秋月如夜里风，如湖中的水，缓缓而来。比起妙音卓绝的技巧，徐子年的琴音，更多了生动。生动之外，也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到他勾勒的世界之中。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骑马聘驰于其中，头顶是皎皎明月、漫天繁星，耳边是呼呼吹拂起裙摆，吹拂起头发的夜风，还有无数像是星星散落草原之中的萤火虫。

　　顾云凰沉浸了片刻便清醒过来，扫一眼从头到尾都未曾沉浸过的景钰一眼后，她看向徐子年，眼底涌上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

　　“云凰，”景钰轻唤。

　　顾云凰回头，景钰将一杯花茶递到她面前，“尝尝这茶。”

　　茶水清透，如白开水般，茶面飘着两朵新鲜的雪样白的梨花，随着茶水在杯中来回晃荡了数圈后，渐渐归于平静。顾云凰曲指弹了一下，抬眼看向他，“哪里来的梨花？”

　　“你尝尝。”见她眼中的惊艳沉下去，又恢复清冷，景钰笑道。

　　顾云凰顺从的端起茶杯尝了一口。茶水看似无味，实则放了蜂蜜，且还是梨花蜜，且这个梨花蜜若是她所猜不错，正是梨山书院那几座梨山产的。她从小便喝，喝了十数年，味道可说是闭着眼睛也能尝出来。

　　那几座山的梨花是梨山书院的学子们一棵一棵栽起来的，这些蜜，便是天生天养的。每年所产的数量差不多有百多斤。学子们采割下来后，会送给宁国公府一半。剩下的则放在书院中，谁想要喝，便自行去取。从江南回来后，顾云凰也有许久未曾尝到过这味道了，不管是蜜，还是梨花。

　　又喝了一口，顾云凰放下茶杯。想说他果然会享受，但看他面前的清酒，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半晌，在他明暖的目光中，她道，“以后不必这么麻烦。”

　　“在吃穿用度上，景世子从来不怕麻烦。”徐子年一曲了，又坐了回来。扫一眼顾云凰茶杯里的那两朵梨花一眼，淡声说道。

　　景钰赞同点头。

　　“这倒也是。”顾云凰将杯子递到景钰面前，“那就再来一杯。”

　　妙音站在景钰身后半步的位置，负责给景钰、徐子年倒酒。看顾云凰伸手过来，她犹豫了一息，便要去提茶壶。刚刚倾身，景钰伸手，将茶杯从顾云凰手中接过来，在桌上搁好，才又拎起茶壶，倒了半杯，再搁回她面前。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似做了有千百遍般自然而然。妙音朝顾云凰看去，看她端起茶，也喝得自然而然，眼底微微闪过艳羡。

　　“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你，”顾云凰放下杯子，看向徐子年，“你怎么会到京阳学院去当夫子？”

　　徐子年看一眼景钰。

　　景钰嘴角的笑意微敛，看着顾云凰。上一世里，她为晏君时几次找上徐子年，游说他入朝为仕，为晏君时效劳的事，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她或许不知道，她每每找完徐子年，徐子年都会到景王府中，语带讥讽的转述她的那些游说。心底有抑郁之色翻涌上来，他甚至都不愿意压制，任其吞食他眼中的清明。

　　顾云凰眨眨眼，看看徐子年，又看看突然变得疏离而漠然的景钰，“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徐子年低笑出声，手尖点了两下杯沿，不答反问道，“近些时候，京中常有传言，传顾小姐心肠毒辣，不仅下手毒害府中管事，连自个祖母身边人也不放过。不知此传言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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