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暮暮朝朝
累了一晚上，顾云凰让顾明珠先回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莫恣欢手里拿的吃食甚多，便也跟着顾明珠走了。
回到清芷院，顾云凰沐完浴，出来看一眼窗外明月，忽然想到景钰说子时离京的话，偏头扫了眼挂在墙上的那盏荷花花灯后，抬起左手。
看着手背上已经消下去，只隐隐还露着的一片红痕，脑海中，不自觉的便想起她烫伤后，他恼怒并急言令色的模样来。
心潮微动，顾云凰再次抬眼。本是要看天上明月，却见景钰如月中谪仙般从天而降，无声站到她的面前。
青玉、安兰如临大敌，从外间冲出来，看到是他后，又赶紧退了下去。
顾云凰看着他。
景钰塞给她一个墨玉瓶。
顾云凰看了眼，确定是早先在茶楼里，他给她涂药同样的玉瓶。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顾云凰抬手给他看。
景钰却不理会她，叫出来青玉，指着她手里的墨玉瓶，交待她每日一早一晚给她涂抹两次，并不得有误后。回头又看向她，指尖微动，想要将她拥入怀，临到近前又放弃，只轻轻的扬唇一笑。
“我走了。”
顾云凰站在窗前没动，许久，青玉走进来，同她一起望着景钰离开方向。半晌，方才问道：“小姐给景世子准备的药丸，怎的没让奴婢拿出来给他？”
“他此去江南不过半月，用不上。”顾云凰转身，躺到床上，示意青玉熄灯。
青玉熄好灯出去，顾云凰翻了个身，面朝着窗户方向侧躺着。
重活一世，按理她不应该再有所痴心妄想。可今日景钰……伸手按住胸口。
她喜欢景钰？
顾云凰摇头，又点头。
她喜欢他，却不是男女之情那样的喜欢。
若是做朋友，她十分欢迎有他这个朋友。可若是其他，她给不了。
也不能给。
平躺好，望着团花纱帐，顾云凰按在胸口的手指一根一根蜷起来。
“青玉。”
青玉含笑从外边进来，“小姐可是睡不着？”
顾云凰抿了抿嘴，对着青玉八卦打趣的目光，残痕于心中的那一丝抑郁随即散去。她坐起来，拿了靠枕垫在身后，“三皇子和姜月瑶的事被暴露，你且给我好好盯着。盯不好……”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盯得好好的。”青玉一笑，“小姐可还有其他事儿？”
“没了，你退下吧。”顾云凰赶苍蝇一样，嫌弃的摆手。
青玉屈膝一福，退到珠帘处，突然想起来一事，“小姐，三皇子和姜月瑶的事暴露，秦小姐说在周围未寻到四皇子，依二小姐当时的神色来看，恐怕秦小姐说谎了。”
顾云凰叹一口气，她何偿不知。
上一世里，秦妤娆帮过她一次又一次，她不想用阴暗的心理去揣测她。
“她不说实话，有她的苦衷。就像是，我也对她隐瞒甚多。”顾云凰道。
青玉抿着嘴未言。
顾云凰掀起被子起来，走到靠窗的腾椅上坐下，让青玉到书房去给她挑本书来。
待青玉将书拿来，顾云凰翻看了两页后，又合上书。
“姜月瑶可回来了？”顾云凰问道。
青玉摇头。
“父亲那边是什么反应？”顾云凰又问。
“小姐回府不久，老爷就被皇上宣进了宫。”青玉答道。
顾云凰收回目光，看向她。
青玉到柜子里拿出一方薄毯，借着给她盖上之际，小声道，“奴婢以为，若姜月瑶真是老爷的……恐怕皇上也不是不知的。出这样的事，以皇上猜疑的性子，怕是以为这一切都是老爷在背后指使所致。”
的确是有这份可能。
顾云凰以书顶着下巴，偏头看向院中。
马上又要到月中，月亮开始变圆。月光清清冷冷，落在院中，连如火般的木棉花都带上了两分的冷色。
“祖母那里是什么情况？”顾云凰又问。
“老夫人似乎很乐见其成。甚至在老爷入宫后，老夫人还让孙嬷嬷到祠堂里给陈氏送了吃食。”青玉道。
顾云凰嗤笑一声。
“姜月瑶的事，暂且不用多管。你且盯着父亲那里，还有，让二妹或者牛嬷嬷，将陈广在府中、府外的一些人事给我查一查。”顾云凰放下书起身，出屋走到院中，走到木棉花树下。
仰头看着已经零落的差不多的木棉花树，顾云凰回头跟青玉吩咐，“回头你让人在院中多种几株木棉花。”
青玉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本能的点头应下。应完，她看一眼木棉花树，“小姐怎的突然喜欢上木棉花了？”
“好看。”顾云凰回答得直白而简单。
青玉眨眨眼，忽的笑了。
顾云凰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青玉却没有解释。
她只是突然想到，景世子的麟趾院中，种着许多的白玉兰花。若是清芷院中都种上木棉花，花开时节，一红一白遥相呼应，倒也有趣。且不说，不管是白玉兰花还是木棉花，花开时，都是不见叶，只余花朵俏立枝头的。她忽然相信，这世上，有些人无论怎么错过，终会回到原点，重新相遇。
一如她。
一如小姐。
一如景世子。
在院中站了片刻，心绪渐渐平静，顾云凰回屋中睡了。
睡至卯时，青玉匆匆进来，“小姐，老爷回来了。”
顾云凰睁眼缓了一会儿，“什么事？”
“老爷带着姜月瑶回来的，回来后，便径直去了静怡院。冬梅暗中递过来的消息，老爷想让姜月瑶过继在郡主膝下，并让郡主好好教导姜月瑶的规矩。”青玉快速说道。
顾云凰双眼突的一厉，翻身坐起来。临下床时，她又顿住，“你且先去看看母亲是何态度。”
青玉匆匆而去。
顾云凰起身，余光发现窗上有异，偏头看去。却是一盏荷花河灯静放在窗台上。眸色微微一动，顾云凰掀被起来，走到窗前将河灯拿起来，看到她上面留着的那一句话后，又添了一句：莺莺燕燕，风风雨雨，年年暮暮朝朝。
看着那一言十四字，一笔一画皆清骨铮铮，形同某人一般，她翻一个白眼，弯弯唇后，将河灯拿回来，想了想后，拿去放到了书房中。再回来，坐在藤椅中，等着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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