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你不会想知道的
丹尼斯一直觉得，这种穷苦的农耕日子，是真实而幸福的，他以为他会在这种生活中终老，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在最后一刻心软，带着她这一生最美的笑容，死在了他的面前。
“为了能够拍出获奖的摄影作品，我每天在烟酒中麻痹自己的神经，我发现，在这种麻醉中，人可以忘记所有的痛苦，把一切都看的虚幻和简单。”
丹尼斯说：“我们是禁烟禁酒的，我是在上医学院时跟同学学会了抽烟，不过我知道抽烟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所以克制着。”
“是啊，网上到处都是老烟枪的那个腐烂的肺，谁不知道最后它会变成什么样呢。不过，我没打算活那么久，早点死是一种解脱，是一种解放，是一种美丽。我的朋友们，他们的生活，我看得太明白了，活得再久，也是那么回事。三十，和九十，没有区别。”
“所以，我们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丹尼斯说。
他们都是厌倦了凡俗生活的人。
“丹尼斯……”
“恩？”
“我求你一件事。”
“？？”
“我希望我们不要在半年内就回去。”
“我知道，我会争取把时间拖到一战以后。”
“谢谢。”
西班牙是个中立国，下一站，也许他们就会到一个卷入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国家，他们再不会有平静的日子，一切不确定因素都在发生着作用，他们什么都不能预料，什么都不能确定。
崔娜娜问他：“alice说了之后要去哪里吗？”
“她可能还没有定，你知道她在找一个东西吗？”
“什么东西？”
“一份设计稿，关于时空穿梭机最初的设计稿，听说在一战前被销毁了，最后出现在剑桥大学图书馆里。”
“你怎么知道的？”
“杀手靠的是情报，我们跟情报组织来往密切，而且alice好像有意无意地跟我试探了这件事情，她大概需要我们的帮助，但是又不敢完全信任我们。”
丹尼斯接着说道：“大概郑家轩也是为了这份设计稿，不过我不能确定，alice和郑家轩彼此是否沟通过这件事。他们是合作关系，还是其他什么复杂的关系，一时间看不出来。看样子，吴桐也并不比我们多了解多少情况，不过，我觉得郑家轩是为了保护她，所以才有所隐瞒。”
崔娜娜听得头大，“有人的地方永远存在争权夺利，真没劲，我看吴桐还是个很有趣的人，不该掺和进这样充满恶臭的事情里，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丹尼斯叹息道：“可是总会有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吴桐为了她姐姐的事情已经牺牲了很多，但愿以后能按照心意生活吧。”
两人沉默半晌。
崔娜娜又掏出一根烟，闻了闻，才点燃，“晚上，跟alice和乔希说清楚吧，我们来这一趟不容易，大家有什么愿望，在这里都让它实现吧，人活着，能有几年，活着是为了什么啊，不就那么点小小的愿望。我们帮alice拿到设计稿，帮乔希拿到签名，也让他们帮忙拖到一战之后再回去……丹尼斯，你说，他们会同意吗？”
丹尼斯很确定地说：“我想，你不说，他们都会这么做的。”
店里的服务员小女孩走过来，不言不语地给他们续了水，然后默默地走开了。
崔娜娜喝了口水，说：“我真希望能死在这里。”
丹尼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陪着你。”
崔娜娜的胸口痛了起来，她想起了刚才给她刺青的师傅，“我说刚才那个刺青小哥怎么能那么快就看得懂我们的比划呢，原来他根本就听得懂我们说的话，你说，这里大多数人都不懂英语，他怎么说的那么好，说的那么地道呢？”
“你好奇啊？”
“是啊。”
“那你就去问问喽？”丹尼斯扬了扬脖，崔娜娜往窗外看去，刺青小哥正好在对面的街上。
崔娜娜正准备起身，他们又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toni……
toni把偷来的本子还给了劳尔之后，回房间把校服脱了下来，换了一套休闲装，之后又出了门。
林诺维奇常常最后一个离开刺青店，不知道这么晚了，还能不能碰到他，toni边走边想。
这个父亲派来监视他的人，少年老成、沉稳、聪敏，但是却有着不合时宜的怯懦，隔三差五受到同事的欺负，toni曾出手帮过他，那时的toni不知道林诺维奇已经监视了他两年的时间。
一个夏日正午，林诺维奇高烧多日，又中了暑，倒在深巷里，恰好被路过的toni遇见，幸亏及时就医，林诺维奇捡回了一条命。
没有家人疼爱照顾的toni，在医院里照顾了同样没有家人疼爱照顾的林诺维奇三天三夜。
出院前一夜，林诺维奇跟toni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是亚历山大派过来监视你的，我已经跟着你两年的时间了。”
toni笑道：“我有什么可监视的？”
林诺维奇不想撒谎，但又不想说得太明白让toni伤心，更不想让toni卷到漩涡中，他只能选择沉默。
“他怕什么？怕我被杀？怕我背叛他？他真是多虑了，我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我对任何人来说都没有利用价值。”
“你有。”林诺维奇说。
“……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有。”
林诺维奇说：“你爸爸亚历山大，他是‘黑手会’背后的经济支持者。”
“黑手会？”
“黑手会虽然是个小组织，但他们在策划一件刺杀事件，他们已经计划了很久了，也许是时机还没成熟吧，所以一直也没有动手。”
“他们要刺杀谁？”
“不知道，但是我大概能猜到。”
“是谁？”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亚历山大为什么要给黑手会提供经济支持？他从中能得到什么？”
“组建了黑手会的人，手上有一个你爸爸需要的东西，他们就达成协议，决定交换。”
“我爸要的东西是什么？”toni问完之后，轻笑了一下，说：“算了，我知道你还是不能告诉我。”
“你大哥现在要跟亚历山大抢这个东西，你二哥又在争夺亚历山大的生意和关系，他最疼爱的是你，但是又怕你跟你大哥或者你二哥合作，来一起对付他。”
toni冷笑，这个老头活得还真累。
林诺维奇接着说：“没想到你大哥、你二哥都没有来找你。”
“他们大概觉得我一无是处吧。”
林诺维奇是被黑手会的组织者，名号为“妙手”的人领养的，那时候他才三岁，那时候黑手会还没有建成，但是妙手已经开始召集了一批孩子进行训练，后来淘汰了一批又一批，最后培养了几十名精英刺客，林诺维奇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是里面手最巧的一个，黑手会成员的肩头都有一个黑色玫瑰的刺青，都是林诺维奇纹上去的，他的纹法，独一无二，无法模仿。这是鉴别是否是黑手会成员最大的一个标志。
他为了报答妙手的养育之恩，对妙手言听计从。
但是，渐渐长大成人的林诺维奇有了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无法认同妙手的想法和做法，他开始有意躲避，开始刻意的让任务失败，妙手想过杀了他，但是最终没有忍心下手，无儿无女的妙手，大概不知不觉中把林诺维奇当做了自己的儿子。
所以，当妙手知道亚历山大需要一个人去西班牙，去穆尔西亚监视他小儿子的时候，把林诺维奇派了过去。
林诺维奇每天都把toni的状况报告给妙手，妙手再转达给亚历山大。
但在toni的身上，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他过着寻常小混混的日子，欺负弱小的同学，打架斗殴，逃课，整日萎靡不振，住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中。
亚历山大看到这样的儿子，不怒，反而觉得挺好的，只叮嘱林诺维奇注意toni的身体。
就在alice等人到穆尔西亚不久之后，林诺维奇的报告开始有了变化，因为toni开始有了变化，他穿上了陌生人的西装，把绿色的头发染回成黑色，穿上校服回教室里上课，认真听课，写作业，租了一间窗明几净、向阳的房子。
亚历山大看着林诺维奇寄回来的照片，不禁皱紧了眉头，他不确定小儿子的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对现在的他来说，变化就意味着危机。
亚历山大的手中，还有其他几个人的照片，娇小美丽的alice，温润无害的帅气男生乔希，高挑性感的崔娜娜，和眼神中透着杀意的丹尼斯。亚历山大在丹尼斯的照片上敲了又敲，这不是个善类，亚历山大这样想着。
丹尼斯的这一张照片，是林诺维奇在果园外围的高墙上潜伏拍摄的，那时候动了杀机的丹尼斯刚刚杀掉了toni的表弟。
事实上，他不是toni的亲表弟，而是toni认的一个弟弟，他没有亲人，以偷窃为生，拜了toni为哥哥之后，就一直跟着toni，后来染上了毒瘾，没有钱买毒品，就变本加厉的偷盗抢劫，过着地狱般的生活，toni想救他，但是没有多少钱的toni也没有办法，所以最后被丹尼斯杀掉，toni觉得这是给弟弟的一个解脱。
toni内心里感激丹尼斯，但是亚历山大却感到异常的不安，这几个人，凭空出现的外来人，竟查不出他们的底细，这让亚历山大，让妙手都觉棘手。
“果园里的那四个人，是哪里来的？”林诺维奇问toni。
toni回道：“他们是留学生，来穆尔西亚旅游的。”
林诺维奇腼腆地笑笑：“toni，你连我都骗。”
“你不也什么都不告诉我嘛。”
“他们虽然乍一看像学生，但是聊两句就能发现，他们根本就不是。丹尼斯和崔娜娜今天来刺青店里纹身了，我给纹的。”
toni惊讶道：“这么巧？”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大。”
“林诺维奇，你的脸怎么这么红？”toni嘲笑道：“该不是被调戏了吧。”
“崔娜娜要在胸口上纹，还是一副好大的图，纹了好几个小时，开始他们以为我听不懂英语，在那调情，我差点手抖戳破她的胸。”林诺维奇委屈地嘟囔道。
toni大笑，笑完问他：“你跟妙手说到了他们？”
“恩。”
“他们不是敌人，他们真的是旅客，很快就会离开的。”
“你怎么这么确定？”
“我非常确定！”
丹尼斯和崔娜娜回到果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过乔希和alice也还没有睡下。
alice给每个人做了一个简单的三明治，里面夹了鸡蛋和黄瓜，挤了一些西班牙的果酱。
乔希跟丹尼斯和崔娜娜讲了白天遇见的法国女人斐南蒂，还有toni带来的劳尔的两个笔记本。
丹尼斯跟乔希和alice讲了那个英文很正宗很流利的刺青小哥，还有刺青小哥与toni的见面。
toni，他是什么人？似乎很多事情，都在他的身上有了交集。
alice第一个吃完，然后到各个房间收拾了一遍，又把厨房擦洗了一番。
“alice，折腾了一天，你不累啊，歇会儿吧，这些又不着急收拾。”丹尼斯朝厨房里的alice喊道。
alice回道：“吃完了之后把盘子送过来哈。”
乔希说：“alice就这样，如果不弄到她满意，她晚上会睡不着的。”
丹尼斯笑道：“她也太贤惠了，跟她合作工作也不的年份了，以前还真不知道她生活上是什么样的。”
崔娜娜问：“你们之前不是一起在模拟空间做过旅行吗？”
丹尼斯说：“那一次呆的时间短，二十四小时之内就返回了。”
崔娜娜问：“alice有过男朋友吗？”
丹尼斯说：“没听说她有男朋友，而且她基本上全天都在研究中心，都很少回出租房，哪有时间交男朋友啊。”
乔希问：“她不打算找一个男朋友吗？”
丹尼斯回忆道：“一次聚会的时候，做游戏，alice被问到有没有喜欢的人，她那时候说是有，很多人好奇会是谁，不过alice没说是谁。”
崔娜娜说：“alice是个性格大方的人，对感情游戏什么的也没兴趣，所以她喜欢的人，肯定已经结婚了，她只是不想对对方造成麻烦和心里负担。”
alice收拾好一切，走过来，笑问：“你们说我呢？讲我什么坏话了？”
乔希说：“说你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就是不会做饭，否则我们的夜宵应该会更丰盛一些。”
“夜宵吃那么多也不怕消化不了。”alice望了望星空，“明天还是个大晴天啊，穆尔西亚的空气真好，晚上这么多星星。”
崔娜娜问：“明天你们打算去跟踪劳尔吗？”
alice活动了两下脖子，深吸了一口午夜清凉的空气，说：“去，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丹尼斯看了崔娜娜一眼，崔娜娜点点头，丹尼斯才道：“alice，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起江川，江川的事情，我有耳闻……你，这一次，是不是要找什么东西？我和娜娜可以帮你。”
alice收起轻松的表情，道：“既然这样，那我告诉你们，我要找一份设计稿，来之前，我手头没什么线索和信息，最近我查阅了近几十年的新闻和事件，又注意了最近的动态，发现有人也在找这份关于穿梭机的设计稿，一定有人想要建造穿梭机，这份设计稿后来丢失了，不知道是被人拿走了，还是被销毁了，时间大概就在一战爆发之前不久，我现在只知道它最后在剑桥大学的图书馆出现过，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崔娜娜问：“我们要不要早点离开穆尔西亚去英国？”
alice说：“不急，等大家把身上的小毛病都养好了，我们再离开不迟，我还可以在这里多寻点线索。这个劳尔，没准就是个线索，不过即使不是，也没关系。好了，挺晚的了，都早点休息吧。”
再文明的世界里，都有与社会脱节的黑暗角落，他们被人为的隔离起来，生怕被发现，生怕被消灭。
它与它之外的世界，完全不同，但是它也依赖外面的那个世界，它从中汲取养分，来壮大自己。
当它脆弱着强大的时候，它也会吐回一些养分，来平衡彼此的世界。
崔娜娜曾经无数次的接近过，甚至走进过这样的世界。
丹尼斯在崔娜娜的作品中看到一组东南亚妓女的照片，拍出来的那种准确、那种感情，一定是与被照人产生长久感情才能达到的。
“你在那里呆了多久？”丹尼斯问。
崔娜娜擦着半湿的头发，说：“缅甸、老挝和泰国逛了一年左右，后来在越南呆了两年，柬埔寨呆了两年。”
“她们怎么会让你拍照的？”
“你不会想知道的……”
丹尼斯面色不快，说：“难道摄影师为了几张照片什么都能做吗？”
“不是。我只做我乐意做的，我觉得值得的。”
那几年，崔娜娜受尽了折磨，在那个红色的灰暗世界里。
但她从未感到绝望过，因为她自信能够渡过那段艰难的时刻。
开始的时候，崔娜娜并不是没有害怕过，但是看到那些不断受到侵害的幼童，为了还父母的债务，为了养家，不得不把鲜嫩的身体献出去的时候，她觉得她所遭受的一切，不过如此。
那些在边境上接客的女孩，小小的年纪，就在不断地、深刻地思考着未来。
“我接触过的最小的一个雏妓只有五岁，她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叫我阿姨，她看到照片里的自己，高兴的手舞足蹈，每个人的眼里，都有觉得神奇的事物，都想去追寻这种神奇的存在，但是，她们，无论再努力，也摆脱不了命运，我在她们眼中看到的那种绝望，一度差点摧毁掉我。”
是的，崔娜娜没有被恶劣的环境、糟糕的男人、还有毒品所摧毁，但她们的眼神、她们的生活，差点毁掉她的意志。
丹尼斯非常不解：“变态还真多，在五岁的孩子身上能得到什么满足……”
“我听说最小的还有三岁的，有**癖的人，除了他们本身，谁能理解？在那一带，男人喜欢幼小的女孩儿，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他们怕染上恶性疾病，他们觉得越小的女孩儿就越干净，越安全。”
丹尼斯笑道：“娜娜，你在那样的水深火热、龙潭虎穴中，都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熬过来，活到现在，真是顽强。”
“我英文好，客人一般都是欧美来的军人，他们大多数对做一些保护措施接受度比当地人高一些，所以，你放心，我没有染上病。他们至多有暴力倾向，皮肉受点苦而已。”
皮肉之苦，对崔娜娜来说，并不苦。
而丹尼斯清楚，这种忍受度是经过了多少次的忍受，才磨炼出来的。
丹尼斯搂过崔娜娜，声音低沉而柔软，“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些，我不在乎。”
“我对一战那么痴迷，最开始，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放学铃声一响，学生们就倾巢而出，乌泱泱一大片，闹哄哄的满都是孩子的尖叫声和大喊声。
要从这一张张鲜活的青春面孔里找出劳尔，根本不可能，乔希和alice都没有见过这个天才少年，光听toni简单的形容过，不足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如此庞大的人群里分辨出目标。
好在toni提前定了一个不错的行动计划，他放学拖着劳尔去学校对面的书店里，那么，跟在toni身边的那个人，就一定是劳尔了。
但没想到的是，跟在toni身边的竟有五个男生。
乔希和alice躲在书店外面的广告牌后面，透过玻璃窗向里望去。
乔希指了指靠门这边的一个男生说：“这个至少有一米八，肯定不是劳尔，toni说劳尔不高，只有一米七左右。”
alice说：“恩，柜台前面那个是黑人，肯定也不是。”
乔希和alice同时看向另外三个人穿的鞋，都不是白色的鞋，而且他们都没有背黑色的书包。
乔希轻声问道：“toni还说了什么来着？绿色的瞳孔还是蓝色的瞳孔来着？
alice很肯定地说：“劳尔的瞳孔是蓝色的……不过，这个距离，还隔着一个反光的玻璃，看不清啊。”
“对了，劳尔比较瘦。还有什么来着？”
“头发是黄色的。”
几个学生穿梭的一排排的书架中，只好等他们走出来，才看得清楚。
剩下的三个人，只有一个人是黄色的头发，但是那个人属于健硕型，并不如toni说的那般消瘦。
alice说：“正在结账的那个，嘴唇很厚，应该不是劳尔。”alice思考了一下，接着道：“不过我觉得黑色短发那个，更像是劳尔的感觉。”
乔希点点头：“我也觉得，不过也许他们对胖瘦的标准和我们不同，一会儿我们跟toni确认一下，他应该会给我们点暗示。”
“恩，好，我们等toni出来。”
可是，最后他们不能确定的那两位同学快要离开的时候，toni都没有再出现，凭空消失在了书店里。
alice跑进书店问老板，“你们书店还有后门吗？”
老板说：“有啊，很多学生抄近道都从我这后门走。”
alice道了谢，赶忙跑出来，跟乔希说：“toni应该是从后门走了，现在我们只能一人跟着一个了，你跟哪个？”
乔希说：“我跟黄头发那个。”
“好，不要离太近，知道他住哪里就行了，别让他发现你。我去跟黑色头发那个，晚上在果园见。”
“alice，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也注意安全。”
乔希跟着黄发男生到了游戏厅，在里面晃荡了两个小时之后，又尾随他到了公园里的足球场，看他跟一帮人打了一场足球赛，别说，踢得还真不错，看球的时候乔希就预料到，他跟的这个应该不是劳尔，这个人明显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跟劳尔的属性严重不符。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乔希还是一直跟着他，想要确定他的住处，只是这个黄毛小伙子，似乎夜生活很丰富，踢完足球，他又和几个球友去了酒吧喝酒。
乔希只好要了啤酒独自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看着他。
再不显眼的位置也有人会注意，何况一个人来喝酒的人实在比较显眼，第一个过来搭讪乔希的，就是酒吧的老板娘，一个骨子里透着妖气的女人，她穿着紧身红皮裙半坐在乔希的腿上，敬了乔希一杯。
她说：“生面孔，没见过你啊，哪里的？”女人丰满的胸脯紧紧地靠在乔希的手臂上，喝到微醺的乔希，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了莫名的快感，他是个缺少经验的处男，不比经过训练又身经百战的丹尼斯。
但他还要故作冷静。
乔希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面色俊冷地轻推了女人一把，女人却纹丝不动，脸上的笑意不减分毫，这样一本正经的男人，对她更有吸引力，她一向喜欢征服男人，最喜欢征服的，就是乔希这样的男人，帅气、干净、有力、冷酷，还透着坚毅。
她知道，对这样的男人不能来硬的。
她用英文、德文、法文和俄文分别说了同一句话：“你来这干嘛的？”
这个聪明绝顶的女人，一眼看出，他并非如同其他人一样，只是饮酒作乐，乔希太不像是过来寻乐的男人了。
乔希感到非常惊讶，一个酒吧老板娘竟然会这么多种语言，而且无论是哪一种语言，她的发音都无比的准确和地道，乔希全都听懂了，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发音可能都没这么好，如果仅仅是为了接待客人而学了几句口语，断不会学到如此精确的发音。
乔希心中的疑惑大增，但是此刻，他只能忍住这个疑问。
“来找个人。”乔希用英语回道。
女人用英语问：“男人？女人？”
乔希邪魅地笑道：“男人女人都行。”
女人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是玩家啊，看来真正的玩家都这么深不可测……你看看，我像不像你要找的那个人？”
“不像。”
“哪里不像。”
乔希晃了晃杯中红色的液体，说：“你太漂亮了。”
这时，黄毛小伙子准备走了，待他们完全出了门，乔希把腿上的女人抱到一边的椅子上，说：“我要找的人，不在这里，我要走了。”
乔希是带着一身的酒气回到果园的，那时alice刚刚洗完澡。
见乔希喝了一肚子酒，没有吃饭，就去煮了一点意面，自力更生的日子过久了，厨艺也有了长进。
乔希嚼着意面，摇摇头。
alice擦着头发，点点头。
是了，alice跟踪的那个黑色短发少年，才是天才劳尔。
“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alice说。
乔希苦笑：“你鼻子到灵。”
“在酒吧被女人勾搭了吧？”
“我们alice真是料事如神，不过不是勾搭，是被骚扰。”
乔希快速的扒拉光了盘中的面，说：“我觉得那个酒吧有点奇怪，虽然我不常去酒吧，但也是去过几次的，这个酒吧好像缺少点暧昧的感觉，缺少点酒吧应有的气氛。”
alice笑道：“你要是还想去坐坐，改天我们四个一起去玩玩。”
乔希端着盘子到厨房洗，alice跟了进去。
“劳尔直接回家了？”
“恩，他住的离学校不是很远，在一栋灰色的三层公寓的二楼，我在外面站了将近两个小时，他没有再出来，我就回来了。家里好像没有人。明天我们早一点去那边守着，看看有没有其他人进出。”
乔希说：“toni问过劳尔，劳尔说他一个人住。”
alice不这样认为，“我在劳尔家的阳台上，看到了女人的内衣裤，显然，他没有跟toni说真话。我们得自己去看看。”
“好。”
刚刚破晓的时候，乔希和alice就来到了劳尔的公寓楼下，他们带来了高倍望远镜。
“我们站对面那个破墙上吧，视线能更好一点。”乔希看到对面有一个拆到一半的旧楼残壁，白砖红瓦，散落一地。
找到了最佳的视角，有了先进的望远设备，对准劳尔的房间，他们很快找到了目标。
劳尔在书桌前，正襟危坐，松松的握着一支笔，握着笔的手纤长、白净，指甲修剪的很短，骨节分明。
alice赞叹道：“他的手很漂亮啊。”
乔希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把手伸到alice面前，问道：“谁的更漂亮？”
alice把乔希的手拍开，笑而不语。
乔希想起来茨威格笔下那个为赌徒的一双手，而痴迷的女人，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双手，竟令一个女人那般神魂颠倒。
劳尔的面前有很多张纸，但并不乱，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时不时的在纸上写几个字，更多的时候，是在认真思考，思考时一动不动，像一幅静止的画面。
劳尔的卧房不大，陈设简单，甚至有点单调。
靠门有一张单人床，铺着没有任何图案的纯白色床单，和一个同样纯白的枕头，没有被子，有可能是起床后叠起来放进衣柜里了，衣柜是鹅黄色的，双开门，门上有一面小镜子。
地面上铺着地毯，虽然房子没有充分装修的痕迹，但是从地毯的质地上看，劳尔生活在殷实的家庭。
乔希说：“这么聪明的孩子，遗传和后天培养肯定都很好，爸妈应该也很厉害，一定是业界精英，不是学者就是教授之类的。”
alice笑道：“你在说你自己吗？”
“我哪有劳尔的智商高，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天天窝在房间里看小说来着。”
“都看什么小说了。”
“你知道中国的武侠小说吗？”
“武侠小说我没看过，别说武侠小说，我就没看过几个小说，不过我知道中国的武打明星，李小龙，成龙……”
“看样子，每个国家都有几个根深蒂固的标签。等回去了，我带你去中国玩吧，可惜的是，你的时间太少了。”
“中国那么大，一年都玩不完吧。”
“是啊，我在中国生活了那么多年，一直在上学，寒暑假也因为各种事情不能出行，所以很多地方也还没来得及去。而且，中国是一个永远走不尽，玩不完的国家。”
除了武侠小说，乔希还看了外婆书架上的很多书籍，四大名著，四大谴责小说，史记，世说新语，巴尔扎克、狄更斯、德莱赛，鲁迅、巴金、老舍等等。
他在那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吸收了大量而繁杂的知识和信息，迷上了茨威格，爱上了文学。
人生都有一种契机，爱上什么，也都有一种宿命般的意味，这跟爱上一个人，是一样的。
只是人，会更加复杂而已，也充满着更多的不确定性。
乔希想家了……
可看看身边的女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莫名有了一丝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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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12;25991;26469;33258;29916;23376;23567;35828;32593;32;119;119;119;46;71;122;98;112;105;46;99;111;109;32;26356;26032;51;26356;2455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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