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不这么面瘫,会死啊?

　　杨绘里突然感到下身的血喷涌而出了，她不再哈拉下去，“我换身衣服，你先出去。等会儿收拾好了，我们一块儿去找刘向导。”

　　萧恩良刚走出房间，就听到里面传出了杨绘里的尖叫声。

　　萧恩良夺门而入，看到杨绘里正呆呆地定在原地。

　　他把杨绘里一把拉到自己的怀中，刚好也看到了昨天的那个女孩子，她正蹲在床下的垃圾桶旁，捡着地板上掉落的碎饼干屑吃。

　　女孩儿不顾两人的注视，继续撕开饼干的包装袋舔着里面沾着的饼干屑。

　　“这就是欢欢？”杨绘里偷偷问萧恩良道。

　　萧恩良点了点头。

　　吃完饼干屑后，欢欢把整个垃圾桶里的垃圾都倒了出来，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

　　把一切能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吃完之后，欢欢瞪着血红的眼睛突然向杨绘里跑来，作势就要拽杨绘里的裤子，杨绘里吓得惊叫连连，大喊救命。

　　萧恩良镇定地问杨绘里：“你旅行包里还有没有吃的？”

　　问了三次之后，杨绘里才反应过来，说：“有啊，有的，有……”

　　萧恩良听到杨绘里的话后，便从柜子顶上拿下了行李箱，他把所有的零食都扔在地上，然后又一个一个地拆开了包装袋，有薯片，有巧克力饼干，有奶油面包，还有玉米肠……

　　欢欢闻到了香味，怔了一下，她的手本来还停留在杨绘里的裤子方向，突然一下她便转身向一地的零食扑去。

　　杨绘里惊魂未定，手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裤子。

　　萧恩良从枕边拿起一包卫生巾，然后从欢欢身边缓缓地走到了杨绘里的旁边，将她揽在怀中，轻声安慰道，“没事儿了。”

　　杨绘里的眼泪这才夺眶而出，她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恩良则把卫生巾放到杨绘里的手中，说：“去换一下吧。”

　　杨绘里不知道萧恩良是怎么知道的，此刻她也没有心思再问这样的问题了。

　　杨绘里换好后，萧恩良向杨绘里解释道：“她闻到血腥味了。村子里很久没有食物了，她都是吃生肉喝鲜血维持生命的。有动物的血肉，也有人的。她吃了妈妈做给她的爸爸的肉汤，她还亲手杀死了妈妈，独享了妈妈的血和肉。”

　　虽然天气很热，但是杨绘里仍然觉得一阵阵冰冷。

　　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杨绘里心想，为了设计一个游戏而赔掉了性命实在是不值得。

　　杨绘里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萧恩良就说，“咱们今天就走。”

　　杨绘里刚想狠狠地点头表示赞同，就听到萧恩良跟着说道：“带着欢欢。”

　　“什么？”杨绘里惊讶地喊道，她瞬间觉得小腹一阵刺痛。

　　萧恩良扶住快要晕倒的杨绘里，说：“她吃了这么多东西，暂时不会伤害我们的。”

　　杨绘里：“你也说了是暂时，可万一她……”

　　“没有什么万一，出了这里就能买到吃的，随时可以喂饱她。”萧恩良说，“而且她真的发了狂，我现在也有能力控制住她，你放心。”

　　“这样危险的人物你带出去、万一伤了人你负责啊？”杨绘里并不是不相信萧恩良，而是她不想惹上这种麻烦。

　　毕竟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许多人，还有许多不明的势力。

　　总归少一事比多一事好，在经历了几次危险事件之后，杨绘里现在越来越胆小怕事儿了。

　　她不希望再有任何的意外，她也不希望萧恩良多承担没有必要的风险。

　　杨绘里觉得，现在她自己对萧恩良的爱意和依赖，已经达到了峰值。她可不希望在这样的浓情蜜意之刻，不希望在这种情难自抑之时，让萧恩良面对任何有可能的危险。

　　萧恩良：“我负不了责。”

　　杨绘里：“那你还带她出去？”

　　“你不觉得她可怜吗？”萧恩良有信心说服杨绘里，他也相信杨绘里最终会听取他的意见。

　　杨绘里扁嘴道：“我还觉得我可怜呢！出来旅个游，散个心，结果却跑到了这么一个虎狼之穴里，我是有多倒霉啊！”

　　萧恩良安抚道：“没事儿，我保护你。”

　　“可是你有事儿了，谁保护你呀！”杨绘里急了。

　　“好了。”萧恩良哄道。

　　“好什么好，你说好了就好了？她连她父母都吃，你当她回头能感激你啊？”

　　这时，欢欢带着一嘴的残渣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杨绘里心有畏惧地直瞅着欢欢。

　　欢欢仇恨地瞪了杨绘里一眼，然后转向萧恩良，说：“带我走！”

　　虽然欢欢的声音中带着狠厉，但是更充满了渴求——期艾的怜求。

　　“好，带你走。”萧恩良说着抱起欢欢，“里里，去把东西收拾一下，跟刘向导说一声，我们这就回去。”

　　杨绘里也不好再多加阻拦，便很快收拾好东西，他们就启程了。

　　杨绘里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快些回到那个熟悉而充满安全感的关州。

　　顺利地回到关州市之后，萧恩良就把这件事儿整理出来爆给了各大媒体。

　　很快，有关的专题报道就成为了各个门户网站的头条，这成功引起了政府和相关机构的重视，很多记者和调查人员相继被派往了小山村。

　　不过，听说那里现在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时而出没的野兽迎接着那些一拥而进的人们。

　　也不知道刘向导的家人怎么样了。

　　欢欢被送往了孤儿院，院长担心欢欢会伤害其他的小朋友，并不是很愿意收留她。

　　但是，依法院长又没有拒绝的理由。

　　无奈之下，院长承诺给欢欢安排特别的照顾。

　　送欢欢去孤儿院的是萧恩良和杨绘里，杨绘里给欢欢准备了很多零食，也带上了足够多的衣服和被褥。

　　萧恩良把电话号码写到小纸条上放到了欢欢的手中，说：“想叔叔阿姨了就给我们打电话，我们来看你。”

　　欢欢紧握着萧恩良的手不放。

　　过了很久之后，欢欢大喊道：“我不留在这儿！我要跟着你们！”

　　杨绘里看了看萧恩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萧恩良轻轻地揉了揉欢欢的小脑袋，说：“我们有时间就来看你啊！你好好听院长的话，好好听课，不能伤害其他小朋友，知道了吗？”

　　欢欢别过头去，不理不睬。

　　“等你们走了，我就会把这里拆掉的！”欢欢露出凶狠的表情，眼睛红红的，上下排的牙齿紧紧地磕在一起。

　　“会不会有人想要收养这个孩子呢？”萧恩良问杨绘里道。

　　杨绘里想了下说：“应该不会吧。”

　　虽然杨绘里也觉得像欢欢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去过精彩而丰富的生活，但是这并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

　　欢欢拒绝待在孤儿院，萧恩良无奈只好暂时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杨绘里犯了难，“我可不敢单独跟她在一起，我害怕。”

　　萧恩良也不会让杨绘里跟欢欢单独在一起的，毕竟欢欢情绪不稳定，万一她发起疯来，伤害了杨绘里，他是一定不会再原谅自己的。

　　“那暂时让她跟着我吧，我再想想办法。”萧恩良说。

　　杨绘里挑了挑眉，一脸怨念，“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吴桐听说这件事儿之后，主动去看望了下这个叫欢欢的女孩子。

　　郑家轩听说吴桐要去看欢欢，立马警铃大震，叮嘱道：“这个孩子你可别惦记着养啊！我跟你说，我是一定不会同意的！乔一默还太小，我也就同意了，这个绝对不行！”

　　吴桐笑道：“知道啦，我心里有数。”

　　郑家轩莫名感觉不放心，想跟着去，但是他之前约好了要见一个老总，实在是不好推掉，他也就只好让吴桐独自去了。

　　吴桐走了之后，郑家轩特意给萧恩良和杨绘里分别打了个电话，千叮咛万嘱咐，如果吴桐透露出一丝丝想要照顾这个孩子的想法，一定要拼劲全力阻拦，一定要说服她放弃这种疯狂的想法。

　　萧恩良让郑家轩放心。

　　杨绘里告诉郑家轩，她现在最担心的怕是萧恩良要收养这个孩子。

　　郑家轩和杨绘里握着电话沉默了半晌，然后两人突然都笑了起来。

　　吴桐到萧恩良新公司的时候，欢欢正在休息室里扔飞镖玩。

　　吴桐凑过去扔了几个，各个命中红心，欢欢瞬间对吴桐产生了好感。

　　萧恩良正在张罗新公司的事情，欢欢在他身边实在不方便，吴桐就主动请缨，伸出援助之手，要替他照看欢欢几个小时。

　　吴桐带欢欢去了图书馆，这是最快速的，能够了解一个人喜好的方式。

　　全部走了一圈之后，欢欢抱了四本书，分别是《局外人》、《百万英镑》、《人类群星闪耀时》和《人间失格》。

　　吴桐饶有兴味地问欢欢道：“你为什么要借这四本书啊？”

　　欢欢指了指《局外人》里的“人”字，又指了指《百万英镑》里的“万”字，接着是《人类群星闪耀时》里的“人”字，和《人间失格》里的“人”字。

　　“我只认识这几个字。”欢欢说。

　　对于一个生长在城市里、这般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应该不只是认识这么几个字而已。

　　但是，这么大的城里孩子，大多更愿意去看那些插图很多，很漂亮的图画书或者漫画书。

　　吴桐不是没有带欢欢去逛儿童读物的专区，只是欢欢不喜欢那些薄薄的满是彩色图画的书。

　　欢欢很严肃地说：“我喜欢文字，不喜欢图画。”

　　借好书以后，吴桐便带着欢欢去吃午饭了。

　　萧恩良反复嘱咐过吴桐，绝对不能饿着这个孩子，否则会很危险的。

　　午饭后，吴桐教欢欢识字和写字。

　　欢欢学得很快，记得也很快。

　　可是，如果要她独自读完图书馆里借来的书籍，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学习。

　　吴桐给欢欢念了几页《局外人》，欢欢听得非常认真，她时而皱眉、时而淡笑。

　　在萧恩良公司外的石凳上，在图书馆的台阶上，在步行街的椅子上，在麦当劳的沙发上，在公交车上，都有两人伴读的身影。

　　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欢欢爱上了读书。

　　萧恩良告诉吴桐，他手上的事情马上就要做完了，让吴桐直接把欢欢送回他和杨绘里的新居。

　　吴桐答应了。

　　欢欢现在暂时跟萧恩良和杨绘里一块儿住，客房给了她，房间是带锁的，欢欢也没有提出异议。

　　欢欢心里其实非常清楚，身边的这些人都很忌惮她。

　　但是，令她觉得新奇的是，陪她逛图书馆、吃饭、看书的这个叫吴桐的阿姨，似乎一点都不怕她。

　　杨绘里感叹道：“桐妹儿，我觉得你特别招孩子。不管是大的小的，男的女的，感觉他们都超级喜欢你、特别粘你啊！我听说，你收养的那个小女婴儿，都不让别人碰，只认你的。还有，听说郑家轩一靠近，她就摆臭脸，有这回事儿不？”

　　吴桐无奈道：“恩，不知道小一默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家轩，大概她能看明白人的心思吧。可能因为家轩一直不想让我收养她，所以她就特别不喜欢家轩了。”

　　杨绘里说：“才这么点大的孩子，不太可能吧！就算她再天才，毕竟也才个把月大呢！太夸张了吧！”

　　吴桐：“谁知道呢。”

　　杨绘里笑着凑近吴桐，她挽上吴桐的胳膊，亲昵地在吴桐的脸颊上留下一串吧唧吧唧的亲吻，“你现在这么忙，都没有时间陪我了，我住在这儿很孤独的呀！玩游戏都提不起劲儿了。”

　　“玩游戏都提不起劲儿？”吴桐笑了笑，“那这问题很严重嘛。”

　　“可不是。”杨绘里撅着小嘴，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欢欢，她本想吐槽点什么呢，可最终选择了闭嘴。

　　杨绘里的小表情和小眼神，吴桐尽收眼底，即使杨绘里什么都不说，吴桐也全都明白的。

　　本来就过得提不起劲儿，现在又多了一个定时炸弹，杨绘里觉得这日子是愈发不好过了。

　　可是吴桐也理解萧恩良的这种选择，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太理智，但是吴桐觉得这是一种真性情的表现。

　　而且，几个小时相处下来，吴桐能看出欢欢是个明事儿讲理儿的孩子。

　　吴桐对自己的眼光非常自信，这个孩子日后定会报答那些在危难时期给予过她帮助的人们的。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吴桐力挺萧恩良。

　　好在，萧恩良很快便联系上了一个招收特殊人群的机构，他们愿意接受欢欢，欢欢竟然也点头同意去那边生活了。

　　“吴桐，你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萧恩良问吴桐，“这次她怎么答应得那么痛快？”

　　吴桐笑而不语。

　　“好吧。”萧恩良说，“总归是好事儿，欢欢住在我家里，我还是会不太放心里里的。”

　　**

　　文婕出了院之后，如愿地跟吴善任住在了一起。

　　是的，网络风波、口诛笔伐过后，他们又重新过起了同居的日子。

　　吴桐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有人再挑起此事，她不过是再跟着挨几天的骂而已。

　　这些，吴桐是不在乎的。

　　文婕和吴善任两人着实过了一段幸福的小日子，他们整天黏在一起聊天、画画，胜似小神仙。

　　但是，很快气氛就变了味道。

　　晚上文婕和吴善任靠在一起看电影，看到中间的时候文婕又犯了困，吴善任却不让她睡，坚持要她看完整部电影。

　　窝在吴善任怀里的文婕，总是很容易犯困，所以连着几次他们一起看电影，她都昏昏欲睡的，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不过不知道怎么的，这次文婕却被弄醒了。

　　她不确定是自己醒的还是吴善任把她弄醒的，总之，起来后，文婕发了很大的起床气。

　　她起来洗着白色的被单，不白的地方她还用消毒水用力地搓了搓，一直犯懒没有洗的大床单在动怒的时候洗真是很来劲儿啊。

　　吴善任很无辜，文婕知道。

　　文婕拿走了吴善任的电脑玩，吴善任则拿了本书来看。

　　结果，文婕却突然又把电脑合上，躺进了被窝里。

　　吴善任乖巧地下床关了灯，一般情况下这种跑腿的事情都是文婕做的。

　　这次吴善任这样主动，是看出文婕真的生气了。

　　文婕最近常常发火，每次发火的时候周围气压都会很低。

　　就这样，两个人在黑夜中睁着眼睛，互不搭理。

　　文婕拿出手机玩了会儿，可她还是很烦躁。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呼吸紊乱，扭了半天才睡着。

　　这时大概两三点钟了吧，吴善任还没能入睡。

　　早上文婕起来时，吴善任已经在客厅里画画了。

　　她不清楚，吴善任是起得早，还是一夜未睡。

　　为了避免跟吴善任交流，文婕躺回去继续睡回笼觉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剧情很丰富的梦。

　　文婕贪恋梦境，所以她一直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她梦到了很多曾经的同事、梦到了家乡的故人、梦到了旅途中认识的朋友……

　　那些同事，文婕从未主动想起过，除了小七其他的她甚至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在这个梦里，最清晰的一个形象是关北昇，在梦里他们是队友，一起杀敌。

　　文婕被敌人刺穿了右腿，然后踉跄着和关北昇前进，碰到敌人她闪到一边，让关北昇出手，最后他们赢了。

　　赢的时候，他们两人站在一扇大门前，进了那个大门，里面竟然全都是学生，貌似在庆祝什么，像是一个大晚会。

　　屋里很热，文婕身上穿着一个很厚的大衣，她的身上有伤，在脱大衣的时候，关北昇站在身后帮助她。

　　关北昇的动作极其缓慢，充满了挑逗。他紧贴着她，温热的呼吸扫荡着她的脖颈。她感到一阵阵颤栗，一阵阵酥麻……

　　之后，文婕就醒了。

　　文婕是个梦境丰富的人，隔一段时间就会做一场像电影一样的梦。

　　在梦里，她和男人、和女人、和很多匪夷所思的事物都有过亲密的举动，也梦到过她喜欢的画家，古今中外的都有。

　　有的时候他们一起出现，有的时候他们单独出现。文婕记忆最深的一次是一年前的一个梦，她在绿树丛荫的羊肠小道和达芬奇散着步，那感觉，太美妙了。

　　完美伴侣，不是说谁都没有缺点，而是在一起之后，两个人都能变成更好的自己，两个人的生活也都变得更好了。

　　如果是彼此消耗，那就不要勉强在一起了。跟吴善任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这是文婕第一次想到了分开。

　　有时候沮丧是因为进退两难，或者进退都易，只是却都那么的让人无力。

　　吴善任现在就这样沮丧着，那真是一种糟糕透顶的感觉。

　　**

　　清晨，阳光普照，带着丝丝凉风，学校门口挤满了赶着上课的学生。

　　电动车与电动车不断地碰撞着，左奔右突地想要寻找到一个出口。

　　“来，面包、牛奶拿好，记得吃啊。”

　　“放心吧，妈妈，注意安全哈。”

　　“中午去奶奶家吃饭，别忘了。”

　　“知道了。”

　　“孩子，好好听课，别总翻手机啊！我会查看你的微信、qq、微博的，千万别让我逮到。”

　　“至于嘛……”

　　……

　　家长每天都有无尽的嘱托，唠叨个没完没了。

　　季捷的父母，原本安排了司机，开车接送儿子上下学的。但是，季捷更喜欢骑自行车。他特别钟爱自己的vervehybrid，无论是ergo的把套，把横的位置，车座，还是避震前叉和座杆都完全合他的心意。

　　这样的话，他去哪里都非常方便。每次去见夏雯荷，季捷也都是骑着他这辆心仪的自行车去的。

　　成了孤儿的夏雯荷，一到周末就跑去找季捷，俨然把季捷当成了一个可以依赖的大哥哥。

　　虽然家里已经有了一条小狗狗，但是夏雯荷依旧热衷于到花鸟鱼市场闲逛。

　　季捷话不多，一路跟着夏雯荷。

　　夏雯荷动不动就和宠物店的老板东拉西扯，一副要把店里所有宠物都要买走的架势。

　　老板们以为碰到了一笔好生意，结果夏雯荷只是一脸憨笑地跟老板摆了摆手，说会经常来光顾的。

　　季捷明显地感觉到了，背后凌厉的目光正在射杀着他们。

　　而不知死活的夏雯荷，竟然走到了关藏獒的铁笼前，她试图摸一摸那头黑色大藏獒的后腿，结果险些成了它的午餐。

　　夏雯荷不仅没有后怕，还刺激地嗷嗷直叫。

　　季捷双手插进卡其色休闲裤的口袋里，一脸淡然地看着夏雯荷。

　　“你不这么面瘫，会死啊？”夏雯荷推了一下季捷。

　　季捷悠悠道：“我不是面瘫。”

　　夏雯荷问：“那是什么？”

　　“是因为看你这样，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季捷歪了下头，笑了笑。

　　夏雯荷：“……！”

　　**

　　二十五年前。

　　炮竹震天响，唢呐欢快唱，原来是四楼的刘处长今天要娶媳妇了。

　　家属院里的大人们都去了对面的凤庆酒楼，小孩子们跑去吃饱之后，就又返回到院内玩耍了。

　　小姑娘们围着一根黑色的皮筋跳来跳去，男孩儿们有的在弹玻璃球，有的在斗鸡，有的则在草丛中捉蚂蚱。

　　郑家轩是院里最小的孩子，不会弹玻璃球，不会捉蚂蚱，斗鸡也斗不过大孩子，所以便没有人陪他玩了。

　　他便独自坐在石凳上，翻着童话书。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又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他很耐心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这本《金刚葫芦娃》已经被他翻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家轩，过来过来。”驼背爷爷远远地召唤着郑家轩。

　　大家都不知道驼背爷爷姓什么，以前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家人，只看到他有一个高高的驼背，所以就都称呼他为“驼背爷爷”。

　　他常年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布衣，留着长长的白色胡须。虽然他不怎么和人说话，但是他说过的话都很通理。

　　郑家轩跳下石凳，朝驼背爷爷走去。驼背爷爷住在一楼的小仓库里，为家属院照看停车场，郑家轩每次见到驼背爷爷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这还是郑家轩第一次进驼背爷爷住的这间十平米的小仓库，里面虽然有稍许的霉味，但是东西都安放得非常整齐。

　　驼背爷爷：“家轩，那些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去对面的酒楼了啊？”

　　郑家轩点了点小脑袋。

　　驼背爷爷：“你妈妈呢？”

　　“在家里，她不喜欢凑热闹。”郑家轩的手中，一直抱着他珍爱的那本《金刚葫芦娃》。

　　驼背爷爷则缓缓闭上了眼睛，自说自话了起来，“一个人呐，不能什么都想要的。要多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会遭殃的。我说的啊，是你刘叔叔。哎，就是苦了那姑娘，不该结这个婚的。你说，还这么多人跑去参加婚礼了，哎……”

　　郑家轩眨巴眨巴眼睛，他听不懂驼背爷爷在说些什么。今天所有的人都很开心，为什么驼背爷爷唉声叹气的呢？

　　“家轩，你去把小朋友们都叫过来。”驼背爷爷睁开双眼说道。

　　郑家轩乖乖地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却独自回来了。

　　“他们呢？”驼背爷爷见只有郑家轩一人，难过地问道。

　　“他们在玩，不愿意过来。他们说，一会儿还要去对面吃好吃的呢。”郑家轩嘟着嘴说道。

　　驼背爷爷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郑家轩见驼背爷爷不再说话了，就又翻起了手中的童话书。

　　突然，只听一声巨响，地面都跟着微微地颤动了。

　　郑家轩害怕地喊道，“爷爷……爷爷……”

　　驼背爷爷不言不语，纹丝不动。郑家轩跑去摇了摇他，带着哭腔惊慌地喊道：“爷爷……爷爷……爷爷……”

　　驼背爷爷把郑家轩抱到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抚摸着郑家轩的头发。

　　消防车，急救车，警车一辆辆开了过来。刚才的巨响是爆炸声，来自对面的酒楼。

　　里面所有的人，无一幸免。院中玩耍的小孩儿后来又去凤庆酒楼吃东西，也都不幸遇难了。

　　只有被驼背爷爷叫走的郑家轩，还有在家中不愿凑热闹的郑家轩的母亲活了下来。

　　驼背爷爷说：“家轩，你妈妈身体不好，家里的事情你要多分担啊。”

　　“恩，我知道了！”郑家轩说，“爷爷，虽然我们家很小，但是也比你那个小仓库要好，你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我和妈妈都需要你。”

　　驼背爷爷拒绝了郑家轩的这个请求，他希望小孩子能够具有自理的能力。

　　但是，驼背爷爷却配了一把郑家轩家里的钥匙。他会不定期地去检查郑家轩的功课，并查看他是否有好好做饭、好好整理家务、是否有把母亲照顾得很好。

　　一天下午，郑家轩捉了一瓶蜻蜓刚刚回到家中，便看到驼背爷爷坐在客厅的竹椅上。

　　他心想，坏了！

　　“家轩。”驼背爷爷严厉地叫道。

　　“爷爷，我再也不敢了。”

　　“这是什么？”驼背爷爷指着瓶子问道。

　　“蜻蜓……”郑家轩诺诺地回道。

　　驼背爷爷：“去，把它们都放了。”

　　郑家轩跑到阳台上，一点点把蜻蜓都倒了出来。恍然间，几十只蜻蜓一起飞舞，阳光照在它们沾着水滴的翅膀上，折射出异常美丽的光彩。

　　驼背爷爷不知何时走到了郑家轩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郑家轩突然明白了驼背爷爷的意思，蜻蜓也是有生命的，应该飞在属于它们的天空。那样，才是最美的；那样，才是对的。

　　驼背爷爷最先教给郑家轩的就是，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什么是努力该做的，什么是永远都不该做的。

　　这比认识几个字，背几首诗，算几道题都要紧迫得多。

　　驼背爷爷：“去做功课吧。”

　　郑家轩点了点头拿出作业本，开始认真地写写算算了。

　　驼背爷爷摇着竹椅，闭着眼睛说，“那个事啊，都是你刘叔叔的错。我知道会有事儿发生的……但是没有想到，所有人都死了。其实不应该的，也许有过大错的人和太苦的人都在里面吧。其实这也是好事，好事好事……你刘叔叔啊抢了别人的未婚妻，真是不怕天谴啊，真是太狂傲了。太狂傲可没什么好，会遭大殃的。家轩，你记得啊，厉害的人太多了，别觉得自己是最厉害的。有本事要去做好事儿，知道了吗？”

　　“知道了……”郑家轩从作业本中抬起头，应道。

　　“恩……这个一定要记得。我以后还会教你很多东西，但是你不能用在不该用的地方。恩……你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不能用的地方，什么是应该用的地方。不过，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驼背爷爷唠唠叨叨地说了很多，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郑家轩却仔仔细细地都听在了耳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全都听明白了，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因为总有一天他会长大。

　　长大以后，他要好好照顾妈妈，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和吴善任的同居生活，文婕觉得乏了。

　　她还没有跟吴善任提出分开的想法，她决定再出游几天，冷静一下。

　　目的地依旧不明，她看哪个机票打的折扣最多就买了哪个。

　　结果，最终的目的地是青岛。

　　坐上飞机，昏昏欲睡，睡到一半，文婕迷迷糊糊之中突然惊醒了。

　　只见飞机在震颤、在摇晃、在咆哮。

　　太阳的光芒铺向飞机的每个角落，闪耀刺眼，记录下了每个人临死前的样子，扭曲的脸和惊恐的表情。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忏悔，来不及留下遗憾，就这样降落降落再降落，直到落到一片苍茫的大海中。

　　文婕应该是这里最平静的一个，毕竟不久前她已经经历过一次飞机的事故了。

　　当时由于吴桐在，除了机长外的所有人都存活了下来。

　　这一次，吴桐不在，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一个神一般的人能够挽救飞机上的这些人呢。

　　突然之间，文婕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她想要痛快地结束这荒谬的人生。

　　这是很好的机会，她觉得自己一定没有勇气亲手结束生命，那么就让这坠落帮她结束吧。

　　可怜身边这些无辜的人，他们一定还想继续活下去，还想和家人和和美美地继续生活下去。

　　他们的离世，将会是许多家庭的灾难。会有老人白发送黑发，会有孩子成为孤儿，会有妻子成为遗孀，会有家庭失去顶梁柱。

　　可是谁又能够阻止这场灾难呢？

　　吴桐又不在……

　　飞机一点一点地贴近海平面，一声巨响，一片慌乱，眼前白光一闪，一切都化为虚无了。

　　好像是一场冗长的梦。

　　然而这一次，并不是梦。

　　海风袭来，文婕感到湿漉漉的身体在被渐渐风干。

　　刘海儿来回地摩擦着她的双眼，文婕皱着眉头，试图睁开迷蒙的眼睛，好久好久之后，她才看清了眼前的一片蔚蓝。

　　她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文婕突然笑了，她竟然还没有死去，她想她应该是被海浪吹到岸边的。

　　这无边的大海拯救了她，大海把她推向了溪流，溪流载着她来到了这岸边，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文婕庆幸自己是在白天醒来的，如果是黑夜，她一定会再次被吓昏过去了。

　　阳光还是那么毒辣，还好海风抵御了些燥热。

　　文婕发现她的左腿无法动弹，也许她也活不了多久了。文婕舒服地躺倒在岸边，看着蓝色天空下翱翔的飞鸟，闻着盛开的花香，摩挲着潮热的沙粒，能够葬在这里也是一种福气。

　　因为虚弱，文婕又昏睡了过去，在最后弥留的意识下，她祈祷，不要让她再醒来。

　　怜悯我就让我这样舒服地死去吧，文婕祈祷着。

　　可是，她还是醒了过来。

　　这次，是在夜里。文婕不知道两次醒来是不是在同一天，当然这也不重要了。

　　篝火兹兹作响，文婕看到了一个影子在晃动，是人的影子。在这荒僻的地方竟然看到了人影，那个瞬间，文婕又燃起了活下去的欲望。

　　这种欲望也许来自人的本性，如果不愿活在原来的世界，那么为什么不试试在这里生活下去呢。

　　这里这么美，有飞鸟，有花草，贴近大自然的生活，可遇而不可求。

　　如果能在这样的地方画一辈子的画儿，也就别无所求了。

　　文婕发现她的左腿被木棍夹捆住了，应该是他帮着捆的。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文婕有很多的疑问，但是救了她的人还没有发觉她已经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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