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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给彼此一个解脱


  序:

  断了。诀了。

  从此,各走各路。

  咫尺天涯。

  ——傅子珊。

  从傅家离开那一刻开始,她就真的没有想过再回去,甚至没有想过再出现在傅家任何人的面前,包括她的母亲。

  她随着医疗志愿者协会去了塞拉利昂,那是一个贫瘠的国度,贫瘠到让人无法相像的地步,她甚至觉得在她有生的记忆中,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国家可以穷成那样,毫无知识,连常识都没有。

  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当地的人并不接纳他们,以为他们是来破坏他们生活环境的恶魔,来腐蚀他们的精神和灵魂,让他们成为傀儡。一度,他们在塞拉利昂传播医学并不顺利,当时他们住在一个破旧的教堂里,经常会被当地的人追赶,直到一个小男孩染上天花,在生命垂危之际被他们救了下来,才渐渐的让当地人明白,医疗并不是腐蚀灵魂,而是拯救生命的。

  他们除了开设简单的医疗救助站以外,还会组织各种医疗讲座,让当地人聚集在一起学一些简单的医学常识,传输健康的生活习惯等,甚至还教他们用避孕套。当地人,连避孕套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一直辗转在塞拉利昂的很多城市很多村庄,不停的开设讲座,传播医学,日子过得很忙碌,忙碌到,会忘记很多事情。很多,曾经在上海的事情。

  直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有了很细微的变化。

  她怀孕了。

  在塞拉利昂那个陌生的国度,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一个不能期待的孩子。

  程晚夏会经常给她发短信,程晚夏说傅正轩结婚了,程晚夏说自己怀孕了。

  她也怀孕了。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躺在了手术台上。

  一行来的吴娇劝她回国,没必要为了所谓的抱负所谓的高尚毁了自己,那样的人并不值得瞻仰,反而傻不拉几。

  她突然笑了一下。

  她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抱负为了得到所谓的瞻仰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到了这里,她只是为了摆脱,摆脱很多,自己接受不过来只能选择逃避的事情而已。

  她做了流产手术。

  因为麻药很宝贵,她并没有做无痛人流。

  即使有,她想她也不会做的。

  整个过程痛得她撕心裂肺,这是她该有的报应。

  她想,她这辈子是真的不可能再会有孩子的,永远都不可能有的。

  她做了节育手术。

  不能是他的孩子,上天早就注定了,不能是他的孩子,也就不能再会是任何人的孩子。

  休息了两天,又投身在慈善事业中。

  没想过会结束,觉得在自己没有找到更好的出路时,应该会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也或许某一天,就死在了这条路上,死在了某个陌生的国度,一个人孤独的被埋在不会被人知道的地方,也不会有人来拜祭她。仿若不管生与死,她的结局似乎永远都只有一个,孑然一身。

  这么一直游荡在非洲国家不停的做着慈善,传播医学知识,提供先进设备,某一天,突然接到了王小佳的电话,王小佳说要到非洲来找她。

  王小佳就是那闲得蛋疼的暴发户女儿,估计是真的无聊了想要体验一下人生,需求点刺激,就到了布隆迪来找她。

  布隆迪的交通并不太好,他们当时安札的那个村庄是不通公路的,据说王小佳是一路哭着走来的,找到傅子珊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那个可怜巴西。

  傅子珊从不是一个喜欢安慰人的人,没在你面前捅刀都算是好的,所以在看着王小佳泪眼婆娑的时候半点都没有心软,还好死不死的问了句,“我俩非亲非故,你来找我做什么?!”

  原本在看着傅子珊时因为心安没哭的王小佳,一听傅子珊这么说,又哭得撕心裂肺了。

  傅子珊真是觉得自己,死的心都有了。

  她到底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个女人啊?!

  王小佳一路走来其实是吃了些苦头,穿着一双7厘米高跟鞋走了整整一天,当天鞋子脱下来的时候,脚上都是泡,有些甚至已经打破了皮。而且一路过来还都些陌生的黑人,怎么着也会怕得不知所措吧!

  不过王小佳这女人没心没肺,第二天似乎就忘了伤疤,心情无比兴奋的在布隆迪游玩,跟着她的脚步东走西窜,傅子珊一天忙得很,也没时间搭理王小佳。

  王小佳在布隆迪玩到第三天,布隆迪发生军事动乱,叛兵占领了一个小村庄,而医疗团队刚好在村子里,包括傅子珊和王小佳。

  王小佳可能从没想过,她就随便说了句非洲很乱,就给说准了,是不是她回去的时候,就真的直接躺上海后殿了?!

  想着,全身不仅哆嗦。

  她还不想死,虽然她现在真是恨死了李大国那个杀千刀的男人。

  “怎么样,是不是很后悔来到这里?”傅子珊问王小佳。

  傅子珊真的很淡定。

  王小佳看着傅子珊,“你是经常遇到这种事儿?”

  “也不是经常,以前遇到过一次。”傅子珊说,“不过不是每次运气都很好的,上次是因为绑匪一时大意才侥幸逃生,这次……”

  “傅子珊你别吓我,我怕死。”王小佳不禁害怕的说着,“而且,我好想怀孕了。”

  傅子珊一怔,“你怀孕了还到处跑什么,明知道这些地方到处都是动乱。”

  声音充满责备。

  “我之前也不知道。而且看,我不也……为了赌气吗?”王小佳很小声的说着。

  傅子珊实在觉得,王小佳很幼稚。

  而且,怀孕了……要咬唇。

  叛兵监禁着村庄所有人的自由,他们除了定时有饭吃以外,几乎是不能有任何活动轨迹的,连上厕所都是被人押着去的。

  突然的一天早上,一个黑人大汉走进来,对着傅子珊他们一行人,破口问道。“你们是不是医生?!”

  “是。”他们一行中带头肖军的说道。

  “跟我走。”说着,就要带他们去。

  王小佳拉着傅子珊,眼神求助。

  傅子珊把王小佳带着一起去了。

  那个黑人大汉说着,“床上躺着那个是我弟弟,中了枪伤,子弹取出来了,昏迷了两天了一直不醒,今天发现子弹周围的肉都黑了,还化脓,你们看是不是感染了,听说你们有抗生素。”

  抗生素在布隆迪非常的昂贵,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得起。

  肖军去检查了一下躺着的那个男人情况,整个人突然一怔,男人身上的枪伤化脓和变黑的地方并不是简单的感染所致,身上出现的红疮分明很像非洲地带很容易出现的萨艾斯亚病毒,这种病毒被感染后,不仅身上长红疮,抑制伤口愈合,而且只要一发作就会攻击人身免疫系统,迅速死亡。这种病毒,传染性极高,现在能够确认的传染方式和艾滋病的传染一样,但不排除其他传染途径。

  肖军检查完之后,把情况给同行的人说了。

  所有人脸色都有些微变。

  “怎么了?”黑人大汉脸色不好的说着。

  肖军只得把情况说清楚。

  “你们是不救了吗?!”黑人脸色巨变,“操!我马上就杀了你们!”

  “我可以救他,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让我的同伴先离开。”傅子珊突然开口。

  其他人都看着她。

  那个黑人大汉犹豫着,看了看自己躺着的弟弟,“好。”

  “肖老师,你带着他们先走。”傅子珊看黑人大汉同意了,连忙说着,“这个是我朋友王小佳,你们离开后,第一时间把她送去机场,送她离开这个地方。”

  “子珊,这种病目前并没有可以完全治愈的方法,你留在这里……”

  “我有办法。”傅子珊胸有成竹的说着。

  “不行,我们怎么能够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吴娇连忙说着。

  “现在这是最好的方法,总比我们全部人都死在这里好。”傅子珊对着吴娇说着,再三说道,“只得麻烦你安全帮我把王小佳送走,一定要安全的把她送走,她怀孕了。”

  “子珊。”王小佳看着傅子珊,“你会有危险吗?”

  “你先回去,以后别一闹脾气就任性了。”傅子珊没有回答王小佳的问题,只是很严肃。

  王小佳还想说什么,傅子珊就催促着他们先离开了。

  王小佳一直看着傅子珊,总觉得这个女人,分明比自己小,分明看上去很瘦弱,却总是坚强得让人忍不住想哭。

  她眼眶红润的跟着其他人走了。

  她没有傅子珊那么伟大,可以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她甚至没有勇气陪着傅子珊一起留下来……

  “她不会死吧。”王小佳问吴娇。

  “不知道。”吴娇说,有些哽咽。“就算不死,被感染到病毒,也会九死一生。”

  王小佳再也忍不住,眼泪往下一直不停的掉。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傅子珊应该不会主动站出来,虽然可能会是其他人,但总觉得,心里好难受。

  傅子珊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她咬着唇,泪眼模糊,“原来你们的事业,真的这么伟大……”她以前一直以为,就是游玩全球而已,只是走的地方,条件稍微差点。

  王小佳安全的回到了中国。

  后来她有打电话和发短信给傅子珊,傅子珊只说自己没事儿了,让她以后别来捣乱就万事ok。

  王小佳不知道傅子珊是怎么逃出来的,只是以后的她是真的不敢再到处乱走了。

  而且。

  从那以后,她对傅子珊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有时候甚至觉得,她身边有位伟人。

  其实傅子珊能够活着离开叛兵的手上也只能再次说自己是运气好。她确实无能为力救下那位病人,她只得先用抗生素预防他再被其他病毒感染,暂时保住性命,而且从那个病人的病情来看,萨艾斯亚病毒是已经发作了,按照常理,应该不出1个星期就会死亡,而在这1个星期内,她只能祈祷布隆迪的军方能够平定这一起叛乱。

  她的祈祷成功了。

  叛兵被击败,她被救下。

  回去的时候,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很幸运的是,她并没有被感染到这个病毒,这让他们一行的人都不禁给她捏了一把汗,忍不住欢呼。

  人其实都不愿意死的,即使很多时候活得很累。

  所以看着同伴抱着她又哭又笑时,好像那一刻有点明白,活着的意义。

  有点明白,这份事业,带给她的感动。

  很快,2年过去。

  她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回国。

  其实上海那边的医院已经在给她联系了,让她做好准备回来。

  她不会再回去上海了,即使当初走的时候,医院给了她很多承诺。

  同行的人,有的劝她留下,有的劝她离开。

  她徘徊不定的时候,上海医院给她打电话,说回去后可以直接去重庆医院做科室主任。

  她抿着唇,恍惚有些明白这样的安排是谁做的。

  后来,又接到了程晚夏的电话,让她回来看看她的孩子。

  她最后还是,选择回国了。

  不管是愿不愿意她离开的,都真诚的祝福她,并给她践行,送她离开。

  在非洲这段时间,她是真的感受到同伴之间那种互相协作,为了同样一份看上去很伟大的事业一起努力的无私奉献,这是在上海那个利欲都市永远都感受不到的一份纯洁。

  她走的很不舍。

  但既然下了决定,就只能选择说再见。

  回到中国后,先去了上海。

  去看了程晚夏,还有她的孩子。

  孩子长得好丑。

  真的不像是傅家该有的基因。

  不过却莫名觉得好可爱,很亲切。

  这就是血缘吧。

  怎么说,她也是孩子的亲姑姑。

  她在上海逗留的时间不长,就去了重庆。

  重庆是一座热情的城市,没有上海的繁华,却依然繁荣似锦,街道密集,交通复杂,美女众多,地铁修在了天上,公交车行驶在了江上,一切看上去,似乎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她被分配在重庆市中心医院普通外科的腹部外科做主任,年龄上显得还是太年轻了些。所以刚到那个地方的时候,让她管理一个科室也确实有些吃不消,不过她是关系户,她做不下来,自然有人会帮她摆平,所以那些咋咋闹闹的声音也没在她耳边响多久,她这个人也比较冷漠,几乎也不会主动和谁吃饭,和科室聚餐时间都特别少,偶尔遇到药商请吃饭时会出席,其他时候基本都下班就回家。

  她的房子就在医院不远的地方,说是医院给她的配套设施。

  医院怎么可能给一个小主任配套设施。

  但她接受了。

  既然自己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没有谁也要一样的生活下去,也就没必要虚伪的拒绝,让自己过好一点,对自己也是一个交代。

  她觉得自己过得真的还不错。

  遇到了傅老爷子去世,自己意外的得到了一笔价值不菲的遗产,意外的在灵堂前碰到了宁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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