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情在不能醒 4
“尔卓，你可以先放开我吗？”
这是厉尔卓靠近第五大道的公寓，他把她从楼顶的水泥围栏上抱下来后就离开那里，一路回来，他没有开口跟她说话，也同样抱着她没有放开，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任时间流逝而不自觉。
听到她开口，胸膛起伏了几下，厉尔卓低下头，松开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感觉到原本冰冷的小脸已经有了温度，也没有苍白得那么可怕，他才放开她的人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
天空呈现美丽的玫瑰色，渲染着淡淡的紫，冬风吹动着流云，在天际划出一道道白色影痕。
已经接近傍晚了，一天要结束了，天很快就要黑了，但一天之中他最痛苦的时光才正要开始，而傍晚就是痛苦的序幕。
所以，晚霞再美，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没有人与他共享，因为美丽之后是他痛苦的深渊。
魏兰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仰头与他共享同一片天空，许久之后，她叹息出声，“很美……”
“这里是顶层，视野最好。”他低声回应。
住在纽约高级公寓的最顶楼象征了一个人成就与地位，名利与成功，是每一个男人的终极追求，但拿到手了，又如何？
光有事业有什么用？高处不胜寒，还是要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才会有快乐。
可是，他最想爱的人并不稀罕与他共同分享，哪怕，她现在就站在他的身后，但她的人她的心，他抓不住。
一个男人，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想要绑一个女人在身边是很容易的事情，但他不想用强硬的方式与手段留她，因为她的眼泪会让他心疼。
人生总是要经历失去的痛苦，而他不止经历一次了，再来一次，也不过是多条伤痕罢了。
为了不让她心痛，所以只好自己心痛……
“你成功了，尔卓，你已经站在最高处，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名利、财富、地位……陆震告诉我，你在纽约，是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
“你觉得这些，是我想要的一切？”厉尔卓转过身子，深深地、沉沉地，蕴着某种说不出的惆怅，“我立誓要成功，誓要让众人刮目相看，等我攀上高峰后……”他顿住了，剩下的话也放在了心底。
等他樊上高峰后便能够配得上当年的小公主，能够保护她，能够一辈子拥有她。
但这个世上不会因为你在事业上有多成功就能得到你认为的幸福，这一点，他已经彻底领悟了。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沉默一下子笼罩在两人之间，身后的夕阳也渐渐地被暮色取代，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一直到她包里手机响了起来才打破这一僵局，魏兰懿看着外头的已经亮起的万家灯火，她已经出来一天了，连个电话也没有打回去，她的宝贝应该是焦急了。
“我先接个电话。”轻声地对着他说出这句话后，她走回沙发拿出手机，果然是女儿打过来的。
“妈妈，你怎么那么晚没有回来？没有找到厉叔叔吗？”电话一接通，然然清脆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找到了。”魏兰懿见女儿一开口就提到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往他的方向看，他正好回头看着她，不敢与他对视太久，她垂下了眸。
“那他有时间跟我见面吗？”然然期待地问道。
“恩，他很忙，可能没有办法。”想到今天他冷淡的拒绝，魏兰懿只能安抚女儿。
“这样啊，那他现在不生气了吧？”
“没有生气。”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爸爸说要去接你。”
“告诉爸爸，等会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你一个人回来我不放心，你现在在哪里，我跟然然过去接你。”电话那边换了陆震接。
“我现在……”魏兰懿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落地窗那边走到她身后的厉尔卓。
“在他那里吗？”陆震明了地问道。
“嗯，我马上就回去了，不用担心，有什么事等我回去了再说吧。”魏兰懿直接挂了电话。
“要走了？”默然瞧她半晌，厉尔卓才淡然开口。
“嗯。”
“他不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坐计程车就好。”
“陆震。”他几乎是从齿缝中迸出这个人名，“你对他，还真好。”
“尔卓，陆震这些年帮了我很多，我只是尽我自己所能而已。”她无奈地望着他，而且她今天什么也没有做成，不是吗？
“如果是我需要你的帮忙，你也会这样帮忙吗？”
“会啊。”
他闻言，急切地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深沉的眸里掠过某种急切，“懿儿，我——”
她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苍白着容颜等着。
如果这一次，他再开口对她要求什么，她一定不会伤害他。
“什么时候回国？”半天，他才又涩然问道。
她愕然抬眸，原来是问她这个。“还不确定，应该会在这边过完农历新年。”再过几天就到了，陆家人已经让她们在这边一起过了，她不好拒绝。
“很晚了，你回去吧。”他掩下压抑着的眸子，“我就不送你下去了。”
“恩。你也要保重身体，不要这么拼命工作。”
“我会。纽约天气冷，出门要多穿一点。”
“嗯。”
“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我知道。”她知道指的是什么意思。
“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好。那我走了。”
她涩然地转身往门外走去，而他不想看到她离去的背影转身重新望向窗外。
身后的细碎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听不到，直到大门关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逐渐苍黯的天色，忽地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他像个傻瓜，直到现在，还梦想着与她在一起，梦想着这片属于他一个人拼命闯出来的天下可以与她共享。
他像个傻瓜，她现在要回另一个男人身边，为什么要放手让她走？
他像个傻瓜……
难堪的紧窒，忽地窜上他胸口，滚上喉头，然后直逼酸涩的眸。
世界开始变得朦胧，也许是入夜了，所以他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入夜了，长夜未央，熟悉的痛楚又要开始了——
懿儿，为什么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丢下我？
别丢下我，别丢下这里，这片天空是我为了你闯出来的，留下来陪我，哪怕是一夜也好。
他猛地转身，冲出门外。
懿儿，别走，别走这么快！
他搭着电梯下来，奋力在人潮中寻找那抹刻在心版的身影，他由左至右，又由右到左，整整绕了五六圈才对于对自己承认，她已经走了。
提得高高的心，逐渐坠落在最深的谷底。
他站在车潮人群中无法动弹。
她真的走了！
他转过身，跛着步履，缓慢而孤寂地走回去。他走着，一步一步，直到裹着白色大衣的身影映入他墨幽的眼瞳。
他屏住呼吸，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是梦太深了吗？所以，出现在他眼前的只是错觉？
他不敢动，一动也不动。
“尔卓……”
是她的声音，是她总是清柔温婉的声音，是她！
极度的喜悦袭向他，在他心海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懿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她缓缓点头。
“你不是回去了吗？”
“没有。”她低低地说着。她其实一直在等他追出来！
“那就不要走。”他伸出手，把她紧紧地，紧紧地搂进怀里，像是怕她要飞掉一般，“懿儿，别走，留下来……”
不管她是不是只想要foronenight，还是她想要他做地下情夫，他都不想让她走。
她离开了，他的世界也空荡了！
十年的痛苦，已经折磨够了。
“好！”她伏在他怀里低低地回应。
……
阳光灿烂的午后，魏兰懿坐某座豪宅的二楼阳台，若有所思地望下面无可挑剔的庭园，这里是陆家位于纽约的大宅，每次她过来住的地方，也是每次都让人喘气的地方。
昨晚她留在尔卓那里，一直到刚才才回来，陆家老奶奶及自家女儿正好午休，没人来吵她，她正好打电话把不在家的陆震叫回来，她有事想跟他商量。
“兰懿。”一个温和的声音打破了暂时的宁静，魏兰懿入下手中小巧的茶杯微笑着往后望去，“大哥，你怎么也回来了？”
她发现不仅是陆震，连一向很忙的陆倾也一起回来了。
“看到我这么意外？”陆倾挑了挑眉，“我是特地回来谢谢你的。”
“谢我？”魏兰懿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看向陆震，陆震却不打算告诉她，直接在她面前的位置上坐下来。
陆倾解释道：“上午厉尔卓给我来电话，他介绍了一个朋友过来协助飞翔进行反收购。”
“尔卓他……”魏兰懿愣住了。
昨天他明确的拒绝之后，她知道他的立场，所以也没有再为难他，更没有趁他以为她要跳楼自杀时而对她提出保证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答应她的条件而要求他。
昨晚，他们在一起，真的没有提到过公事。
但今天他怎么又改为主意了？而且在送她回陆家时也没有跟她说一声。
“不管怎么样，我们飞翔这一次算是有救了。”陆倾松了一口气转过脸对陆震说道：“林孟禹那边，你再想办法把时间拖久一点。”
“我尽量。”陆震点头。
“我还有事要忙先回书房了。”陆倾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他们这对小夫妻应该有话要谈才对。
“陆震……”
“兰懿……”
他们同时开口，却因为这样的默契而低下头笑了，随后又不约而同道：“你先说。”
“看来还是我先说好了。”陆震朝魏兰懿眨眨眼。“瞧你今天心情这么好，昨晚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哪有？”魏兰懿脸颊一热。
“还说没有？脸都红了呢！”
“陆震！”魏兰懿微窘，却没否认，美眸盈盈似要滴出水来。
“看来我们陆家真的是靠你委身给别的男人才能保住了。”陆震仍旧开着玩笑。“他有没有欺负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从来没有欺负过我。”
“所以，你今天回来是特地要抛弃我了，是吗？”
“你小声点。”魏兰懿用眼神示意他。虽然陆老太太已经午休了，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低调行事比较好。
“兰懿，这件事我们一拖就是十年，也该结束了。我们不能因为上一代的恩怨让自己跟着不快乐一辈子。”
“看来心急的人是你才对。”魏兰懿若有所失地看着他，想到刚才陆大哥对他说的话。“你有办法拖住林孟禹？”
“他要收购飞翔，也不过是为了海微。”陆震敛下眉正色道。
“你跟他见面了？”魏兰懿惊讶道。
“没错，早上才见过一面。”
“他的条件？”
“让我娶海微。”
“你答应了？”
“……”陆震没有回答。
“陆震？”
“他答应给我们飞翔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一个月之后，如果我不能说服奶奶同意让她进门，协议就此做废。”
也就是说苏氏会在资本市场上公开收购飞翔科技，也不知道厉尔卓介绍过来的那个朋友怎么样，不过不管怎么样，厉尔卓的朋友至少可以跟林孟禹打个平手才对。
“要是奶奶不松口怎么办？”陆家老太太就是太倔强了。
“如果到时奶奶不同意，陆家我也不会再回来。”陆震像是下定决心道。
“奶奶一定会很生气的！”魏兰懿叹气道。
“兰懿，我不想再背负那么多怨恨，我只想快快乐乐过完自己剩下的人生。你也一样，不要再陪着我受罪了，我看得出来他很爱你，你们应该要在一起的。”
“我今天回来就是想跟你说。我跟然然想搬出去。”魏兰懿脸蛋有些发热道。
“这么快就把人给送上去了？买一送一啊？”陆震语气谐谵。
“你就跟奶奶说我带然然出去玩几天吧。过年的时候我会回来陪她老人家。”
“还没有告诉他然然的事情？”
“嗯，没有。”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啊，说到然然，又不得说到她自身的另一件事，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他说。
只能鸵鸟地拖一天算一天。
“到时候他要找你算帐，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他才不会欺负我。”魏兰懿说得笃定。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陆震站起来，伸手摸摸她的头顶，低下头轻声道：“兰懿，虽然我不介意，但不管怎么样，陆家在纽约认识的人还是很多的，你现在还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记得跟你的情夫幽会的时候小心点，不要挑人多的地方让我蒙羞啊！你们一天到晚呆在房间里最好，然然可以不带过去打扰的。”
“陆震，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恶？”
“现在发现了？晚了，你已经嫁给我十年有余了。”
“讨厌了你。”
手上的咖啡杯朝他砸了过去。
－－－－－－题外话－－－－－－
这个周末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更新，如果没有更新大家别等了，说出这句话，我真想揍自己一拳……应该差不多收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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