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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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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又过了十余日,朝堂上出了一件大事,三朝元老朱孝公之孙朱萌德当街调戏民女,没料到那女子竟是进京来寻皇后的陈家之女陈婉秋,那女子的性子也甚是刚烈,竟当众咬破了朱萌德的耳朵,他一怒之下竟将陈婉秋生生打死。

  异姓王陈梦离共有五女,只有皇后和陈婉秋是嫡出的,原本皇后被废之事已让陈梦离极度不悦,此时次女来西京又死于非命,当下勃然大怒,让皇帝给个说法,否则他将不再镇守苍州。

  皇帝原本就心烦,知道如今再不能让朝中武将生出异心,当下便将朱萌德关进了天牢,准备择日押到苍州给陈梦离处置。而朱家是三代单传,到了朱萌德这一代,自是宝贵异常,他若是丢了性命,朱家也便算是断了根。

  朱孝公曾是先帝太傅,也曾是皇帝的授业之师,年岁长了之后便一直赋闲在家,并不过问朝事。他原名朱孝,因其为人公正,深得先皇的敬重,又满腹诗书,只是太傅之职已是极高,却并没有再封候列公,却当朝在其名后赐下公字,以示尊敬。

  朱孝公虽然是个公正之人,但是只有这一个孙子,他本是极重血脉之人,听闻爱孙被关进天牢,若是被送到苍州便断然没有活路,当上心里一急便手握先帝所赐之金书宝典直闯皇宫,向皇帝求情。

  皇帝如今哪有心情理这样一个赋闲在家的老臣,最重要的是这个老臣还是个一无是处的文臣,原不想见,无奈朱孝公手握先帝所赐之物他不得不见。却在朱孝公下跪替朱萌德求情之后无动于衷,只说朱萌文犯的本是死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朱萌德不过是个五品京官罢了。

  他原想这些道理朱孝公必定听得进去的,不料朱孝公年事已高,心里又担心至极,在听到皇帝的拒绝之后竟气死在大殿之上。

  一时间,满朝皆是风雨,街头巷尾都在传皇帝残暴绝情,无视孝道,竟是连先帝之师也不放在眼里,竟当朝气死。朱孝公本是三朝元老,纵然多年赋闲在家,但是曾经主持过数界科考,门生遍布天上,那些由他的手点拔出来的进士,如今大多都是国之重臣,在这个重视孝道和礼法的国家,那些饱读诗书的文臣听闻此事,心里大是不平。

  西京的街头有人将皇帝这些年来的暴政和罪行全部例了出来,再将这一次诛师之事再添油加醋的一番渲染,堂堂的一国之君直被说成是十恶不赦之人。

  皇帝的错处又岂能任人去说,当天下午,官差便将为首的几个人抓进了天牢,不想这一件事情却再度掀起了轩然大波,再次坐实了皇帝的暴君之论。

  民间如此,朝堂之上也为这件事情吵的不可开交,原本胆小怕事的文臣因为这一件事情不知道从哪里生了胆子,竟当堂指责皇帝不该如此待朱孝公,话虽然说的委婉,皇帝又如何听不出来,当堂大怒,将几个闹事的大臣当堂斩首。

  皇帝这样一做,倒是平熄了朝臣的言论,却让每个朝臣的心里都憋了一大口气,对皇帝的不满更重了,他的这番作法,便是真真切切的坐实了他的暴君之论。

  皇帝如今外忧内患夹击而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风浪让他应接不暇,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他那一日听从白玲珑的话重用了几个大臣,虽然局面是有所控制,但是那些力量和如今天纷乱比起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他这一日下朝之后,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突然觉得他只怕是再也看不了几次这样的风景了。

  他看着如今难以收拾的局面,心里虽然早已知道这必定是洛王为他布下的局,可是这样的局狠厉的紧,完全是为他的性子而设,他根本就无从躲闪。而很多事情到如今已成定局,他早已无从更改。

  只是当这些有些丧气的念头自心间一升起的时候,又觉得有些不甘,他绝不能就此认输,他的手里还有至关重要的一步棋,谁输谁赢都还是未知数。

  皇帝暗暗咬了牙,冷冷的哼了一声,李公公上前来报道:“圣上,万三小姐带了亲手做的桂花糕来进宫面圣,圣上要不要见?”

  皇帝微愣道:“青鸾进宫呢?她的伤都好了吗?”

  “奴才不知,万三小姐就第十道宫门外候着,圣上要不亲自问问她?”李公公微微笑着,白玲珑和皇帝的关系可以说在西京人尽皆知,他这样说也不过是知道皇帝纵然再心烦也会见她。

  皇帝闻言龙颜微舒,当下浅笑道:“你倒是知道朕的心思,传她去承德殿吧,朕也即刻过去。”

  “遵诣!”李公公闻言忙退了下去。

  皇帝到达承德殿的时候,白玲珑已在那里等着皇帝了,她一见皇帝进来忙行了个大礼,皇帝却一把将她扶起来道:“这里没有外人,那些虚礼便免了!”

  白玲珑含笑轻了一声,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她的头一抬起来,皇帝只觉得眼前一亮,眼前的女子已有两月未见,她的姿容却更胜从前,眉眼里满是乖巧的聪慧之气,顾盼间风情无限,许是这段日子好生养着的原因,她比之前微微丰盈了些,皮肤也比之前更白了,那张秀气而又明丽的脸,端端是光彩照人!

  皇帝原本心里的烦郁之气在看到她脸的那刹那,便尽皆散去,他伸手抚上白玲珑的脸道:“如今可都养好了?”

  “脸上还有个疤,原不敢来见圣上,只是听闻圣上被小人算计龙心不悦,心里挂念对圣上便来了。”白玲珑微笑着道,她手指的那个伤痕其实根本就看不到什么。

  皇帝闻言龙颜大悦,当下轻轻将她搂进怀里道:“有青鸾这般挂念,朕心甚慰。”

  白玲珑心里一阵厌恶,却微笑道:“可恨表青鸾前段日子身子不好不能来陪圣上,还请圣上见谅。”

  “朕又岂会怪你。”皇帝微笑道:“你此时来陪朕便好,朕这段日当真是烦心的很。”

  “青鸾也听到了些许。”白玲珑轻叹道:“王爷行事也太过份了些,竟是如此的不顾法纪伦常。”

  皇帝的眸光微深,却又问道:“定国公可有家信回来?”

  白玲珑原本还在微笑的脸上的满是担心,她轻轻的道:“父亲去南缰之初曾有家书回来,可是自从南疆暴乱之后,就再也没收到过父亲的家书了。”

  皇帝的眸子微眯道:“朕也有五日没有收到定国公的折子了。”

  白玲珑的眼圈微红,皇帝见她的样子楚楚可怜,便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定国公老当益壮,朕相信他定会安然无恙,给朕立下大功,所以青鸾不用太过担心。”他说到这里,竟忍不住大声咳了起来。

  白玲珑看到他这副样子满是关切的道:“圣上,你怎么呢?要不要宣太医?”

  “不用了。”皇帝停止咳嗽后道:“那些太医都是庸医,来来回回只会给朕开那些苦的要死的话,朕实不想再喝了。你且扶朕坐下歇一歇便好!”

  白玲珑见他的脸色苍白中透着青色,那样的脸色只有得了重症之人才会有,她当下缓缓的道:“圣上可千万要保重龙体!”

  皇帝轻轻的拉过他的手,将她抱在怀里道:“有你陪在朕的身边朕便觉得一切都好。”

  白玲珑闻言却伸手抹起泪来,她轻泣道:“青鸾无能,不能替圣上分忧。”

  皇帝微笑道:“你只是一个弱质女子罢了。”

  白玲珑的眸子满是苦意道:“父亲如今生死未卜,我心里甚是担忧,今日再听到圣上的咳嗽之声,我的心就更乱了,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为圣上分忧。”

  皇帝的眸光微凝,她却已跪在地上道:“青鸾想求圣上一件事情,还请圣上应允!”

  皇帝愣了一下后道:“你起来说话!”

  白玲珑却又道:“圣上若是不答应,青鸾便不起来!”

  皇帝的眸光转深道:“那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情,朕听听再说。”

  “青鸾虽然自小不在父亲的身边长大,但是血浓于水,父亲行事是个稳妥之人,他这么久没有递折子进京,怕是出了什么事情,而圣上身边已没有合适的将才领军打仗。青鸾自小也读了一些书,看到历史上那些女将们为父出征之事,甚是佩服。青鸾不才,也想效彷前朝烈女,带兵救父,为圣上解忧!”

  皇帝的眼里微微有些惊讶的道:“你要带兵出征?”

  “正是!”白玲珑咬着唇道:“上次青鸾被乐辰景所害,无半点反抗之力,却是深恨乐辰景之行事,这段日子我在家里苦思良久,若是给我一万人马,我定要将洛王府踏平,杀了乐辰景才算解恨。而今父亲又出了事情,青鸾虽是女子却也知南疆之事,十之八九也是洛王的手笔,兵书有云,擒贼先擒王,若是将洛王和乐辰景擒下,便能消除所有的祸事!”

  皇帝闻言眸光转深,眸子转了一圈后微笑着将白玲珑扶起来道:“你有这份心思朕知道了,只是你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弱质女子,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连刀都拿不动,又哪里能做行军打仗之事,定国公的事情朕自会安排人去处理,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

  白玲珑的眼里有太多的担心,她看着皇帝道:“圣上……”

  她的话还未说完,皇帝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次咳嗽的比第一次厉害太多,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她愣了一下,然后一把将皇帝扶住,然后大声道:“来人啦,快传太医!”

  李公公忙奔了进来,忙差人去请太医,很快郭品超便被请了过来,白玲珑如今尚未有份位,此时要替皇帝更衣便有些不便,她只得起身回避,在门口与郭品超擦肩而过。两人以前在杭城时也曾见过一面,此时再见,两人的眼里都有一抹淡淡惊讶,却只是一眼罢了,并未再多看一眼。

  白玲珑记得两个月前见皇帝时他的气色尚好,此时便病成这副模样,只怕和这郭品超有脱不了的干系,她的心念一转,当下便施然离开了皇宫,她的手里握着一枚金色的令箭,她的任务也已经达到了。

  郭品超早就听说了万青鸾的大名,却不知竟就是她,再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也隐隐猜到了几分,当下嘴角微微一扬,觉得甚是有趣。

  皇帝这一病便病的甚是严重,当夜便召了几位亲王郡王进宫侍疾,宫中的妃嫔也被传进了寝殿。

  第二日一早,皇帝清醒了几分之后,连下了三道圣诣,第一份立他年仅九岁的皇长子为太子,第二份的是立白玲珑为德妃,三日后进宫伴驾,第三份是封苏连城为平东大臣,掌管所有辽东的战事,着他平定万知楼之祸。

  这三份圣诣一下,朝堂上下顿时议论纷纷,一时间各种传言也纷至沓来,有传闻皇帝病危所以才会立太子,可是又有传闻说皇帝在这个时候还立妃,身体怕也没有想的那么差。只是这几日期皇帝并未早朝,又加深了第一个猜测。

  而这几日能进宫面圣的大臣也没有几人,苏连城却是其中的一个。他的圣宠不灭,实是让朝中大臣有了万千的猜测,一时间原本已经冷落的苏府门庭又热闹了起来,只是苏连城的性子大变,不再在府里见任何朝臣。

  这一日苏连城下朝后又去了望川楼喝酒,打开他常去的包厢的门,便见到一个脸带银制面具的男子坐在那里,他神色自然的坐下道:“你终于来了。”

  说罢,他取出两个杯子,给安子迁也倒了一杯酒。

  “你在这里等我?”安子迁看着他道。

  “是啊!”苏连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我记得上次见你便在这里,想来这望川楼才是真正的万知楼的分舵吧,楚晶蓝上次用来陷害我的所谓分舵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些,为何不带着朝庭的兵马将这里封掉?”安子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问道。

  苏连城笑道:“就算是我看破了这些又有何用,就算我将万知楼灭掉又有何用?”

  安子迁微微一愕后笑道:“苏大人的这句话里可是大有深意啊!”

  “也没有什么大的深意。”苏连城将手中的酒杯放下道:“我上次去洛王府找楚晶蓝的时候原本想让她带信给你我对万知楼从来没有恶意,只是她恨我至深,想来也曲解了我的意思,巴不得用你的势力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勾后笑道:“苏大人这样说其实你心里对她成见还不是很深?”

  苏连城笑了笑道:“是啊,就是因为成见太深,所以才活该有现在的报应!”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苏连城又道:“我知道你只怕也是极讨厌我的。”

  安子迁缓缓的道:“讨厌谈不上,但是若说有多喜欢你也是骗人的,不过对我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万知楼,所以只要对万知楼有益的事情却是和谁全和作没有太大的关系,苏大人等了我这么久,想来也是有事找我。”

  苏连城闻言却笑了,他看着安子迁道:“你这句话我听着却是极舒服的,我找你其实不是因为别的事情,还是招安之事。”

  安子迁闻言将手负在胸前道:“你觉得我有可能被招安吗?”

  “自然不可能。”苏连城微笑道:“只是我却觉得在这个时候被招安对万知楼而言是件好事。”

  “何以见得?”安子迁看着他问道。

  苏连城的眸光浅浅的道:“因为只要你被招安了,才能这片乱世中存活下来,才能不被洛王吃掉,成为西凤国新的君主。”

  “我怎么觉得苏大人的话里还有话?”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分寒意。

  苏连城轻叹道:“其实并没有过多的话,只是觉得你若是做君主的话会比洛王更适合。”

  安子迁冷笑道:“你看过一个整天戴着面具不愿见人的君主吗?”

  苏连城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无奈道:“不是你不能见人,而是你愿意以真面目见人,因为你此时若是以真面目见人的话依着洛王的性子又岂会放了楚晶蓝。”

  安子迁眸光微深道:“你何时知道的?”

  “红霜死的时候来找过我。”苏连城缓缓的道:“她曾告诉我来见我之前只见过你和楚晶蓝,她在辛府的时候,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辛夫人纵然恼她也不可能下那样的杀手。而你若是全武功的话,那么以前我所有解释不清楚的问题就都能解释清楚了,我也就能明白为何你从我回到杭城开始就如此的讨厌我!”

  “所以你就在这里等我?”安子迁的眉头微皱道。

  苏连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没脸再去洛王府找你和楚晶蓝,就唯有在这里等你。”

  安子迁闻言眸光深了些,苏连城轻轻的道:“其实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纵然你遮了面,变了声音,身形也略有改变,可是却还是会有一股熟悉的感觉,这一点在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有了感觉,可是当时疑点太多,我不敢确定,直到这一次红霜的死,我才能完全确定下来。”

  安子迁淡淡的道:“既然你已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去告诉洛王,那样你便可以得到他的信任。”

  “卖友求荣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的结果。”苏连城轻轻的道:“更何况在我的心里,是真把你当做是我的亲弟弟的,之前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依你的本事早可以让我死无数次了,可是你却没有动手,我又岂能对你下得了手?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真成了那卑鄙无耻的小人吗?”

  安子迁不语,对于如今天的苏连城,他的确有太多的怀疑,自从他娶了楚晶蓝之后,所有的一切便都变了,两人亲如兄弟的感情已在一日日的猜忌中消失殆尽。

  苏连城见他不语,当即苦笑了一声,却很快就又恢复如常,他轻轻的道:“你若是不信我,随时都可以来取我的性命。”说罢,他缓缓起身,掀帘而去。

  安子迁见他离开并未出手阻拦,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两人之间的感情还需要磨砺,会是怎样的结果他不知道,更不明白此时苏连城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只是洛王觉得他有问鼎天下的实力,乌铮也觉得他有那个本事,如今苏连城又来了这一出,难道他在外人的眼里就真的是那样的吗?他突然觉得他该好好想想他的事情了。

  洛王府里最近几日人进人出,好不热闹,由于皇帝重病,并未及时将朱萌德送到苍州,陈梦离在苍州打着除暴君的旗号开始举兵北狠。

  陈梦离一反,那些番王也趁势揭竿而起。

  洛王身边的大臣看到这种情景,心里俱都急了起来,纷纷劝他起事,洛王在推辞在三之后,终是选在七月十七这一日发动了西凤国历史上最有名的政变--除暴之变,由于洛王是在西京起事,历史上又称之为西京之变。

  当夜,守在城门外的十万大军接到兵部侍郎乐辰景的金箭,着他们调到苍州去镇压而陈梦离的兵变,大军首领觉得有异,面上应允,心里却担心这不过是一场局而已,虽然这支金箭是能调动这些兵马,但是以往都是用兵符来调动。

  当日苏连城刚好奉诣前去调兵,看到那支令箭便已知洛王要起事了,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将皇帝给他的兵符亮了出来道:“圣上着我为平定外姓王的镇远将军,后符在此,请左将军立即拔营,兵贵神速,半点耽搁不得!”说罢,他又从怀里亮出了圣诣。

  兵符和圣诣一亮,左将军自当遵从,再则苏连城和洛王府不和之事他早有耳闻,此时苏连城和乐辰景同时来调动,想来也是皇帝的意思。再则皇帝如今病重,最近能进出皇宫的大臣为数不多,苏连城恰好是其中的一个。

  于是左将军不疑有他,当下便下命拔营,连夜起程赶赴苍州。

  乐辰景平素是最是讨厌苏连城,此时在这里看到他不由一惊,心里知道那些兵马根本是皇帝放在西京附近为了防止京中有异而备,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调去对会陈梦离。他看了苏连城一眼,苏连城却高傲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乐辰景的鼻子里溢出一声冷哼,眸子里有了一抹不以为然,初时看到苏连城只道他是要来坏事的,而后又见他亮出兵符和圣诣,心里又一时间想不透苏连城为何要帮他。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在这个时候,就算是皇帝病糊涂了,就算是白玲珑在皇帝的身边再煽风点火,皇帝也是断断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这十万兵马调走。

  乐辰景心里满是疑虑正准备离开军营,苏连城却又追了出来道:“世子留步,我有事相求!”

  乐辰景本不愿和他说话,此时见到他这般奔来心里也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他自持武功高强也不怕有诈,当下便和他一起到旁边的树林里说话。

  两人一进林子,苏连城便朝乐辰景跪了下来,乐辰景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便微皱着眉头问道:“苏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一去也许再也回不来,我只求世子不要为难我叔父,也不要因为我的原因而迁怒我的家人。”苏连城轻扣在地道。

  乐辰景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今夜的事情苏连城都知道了,当下眸子里满是冷意,冷冷的道:“苏大人为何要帮本世子?”

  “我不是帮你,只是帮我自己。”苏连城微笑道:“我原本也是有我自己的要求,其实我们都很清楚,西京若是破了,依着洛王爷的心思,怕是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我,我还有心愿没有了结,还不想死。”

  乐辰景虽然以前就听说了他的聪明大名,但是在他的心里,却从未将苏连城放在心里过,觉得一个酸书生又能有什么本事,又能翻出什么花来?只是此时听到苏连城的这一席话,才知道这个西凤国第一宠臣能一直得到皇帝的荣宠,实是有原因的,原来苏连城早已看透发西京的风云,早就对皇帝生了异心。

  他冷冷的道:“苏大人带着这十万人马想要去哪里?”

  苏连城的嘴角微微一勾后道:“自然是苍州。”

  乐辰景的眸子微冷,苏连城却又道:“今日里我和世子是各取所需,也请世子答应我的要求,日后若有机会必定重谢。”

  “本世子不稀罕你那所谓的重谢。”乐辰景冷冷的道:“你自己好自为之便好,日后不要让我亲自杀你!”

  苏连城缓缓的道:“我自不敢污了世子的手。”

  乐辰景的眸子里不知怎的就有了一抹怜惜,他看着苏连城转身离开,不知怎的就一把拉住苏连城的胳膊,苏连城愣了一下,乐辰景用极度生硬而又冰冷的语气道:“不要给我污了自己的手的机会,你自己好自为之!”

  苏连城听到他这句话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明白这是这个冰冷的乐辰景独特的关心之语,当下便道:“有劳世子挂心,不过世子也要小心一些才是,这林子里我其实是布下了伏兵,但是我知道依世子之能定能安然破去,还请世子不要见怪。”

  乐辰景听到他这句话愣了一下,他却已大步朝外走去,他才一离开,林子里便布满了杀机,撕杀声便四处响起,乐辰景的身子陡然暴起,然后宝剑出鞘,只一剑,藏在暗处的杀气但散了一半。

  苏连城走出林子之后,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左将军来报大军已经可以出发了,苏连城的眸光微敛后道:“前路凶险,洛王又起了反心,左将军可要小心应对才是。”

  左将军忙道:“苏大人大可放心,本将和这十万将士都是圣上亲自挑选的勇士,不敢说以一挡十,但是以一挡五却是可以。”

  苏连城的眸光幽深,知道这个左将军实是皇帝的心腹,皇帝虽然暴戾无道,但是对于练兵之事一直极为重视,敢放在西京外的大将必定是有几把刷子的,他心里知道洛王今夜必反,他这些军队调出去之后只怕能看到西京的战火,到时候他的谎言被揭穿,怕是危险重重。

  他当下便又对左将军道:“战事急迫,我们不能有半分耽搁,我知道一条近路,请左将军随我而行。”

  左将军不疑有他,当下一口应允了下来,苏连城便连夜带着十万大军折过西京外的平凉关,穿进了秦脉山岭的峡谷之中。

  大军大部分进入峡谷之中后,洛王起事,整个西京成了一片火海,只是这十万大军被峡谷阻隔,除了小部分尾军看到战火之外,再没有人看到,再则峡谷路窄,想要穿过峡谷的小道向前汇报却已经不可能,等到出了峡谷之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这一夜,楚晶蓝由红梅四个丫环陪着,隐隐听到了外面的呐喊声和砍杀声,洛王府距皇宫不算太远,竟是听得清清楚楚。

  四个丫环中,红梅和绿叶听到那砍杀声竟还有几分兴奋,而圆荷和圆珠的眼里却满是担心,这一夜,王府里守卫密如铁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反观皇宫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当天子夜时分,白玲珑手执皇帝给的令牌以伴驾为名骗开了一道道宫门,她的身后跟着的是洛王府的铁卫,等到宫中的侍卫发现时,她已经闯进了第十道宫门,顺利的进了后宫,而以严战飞为首的禁军,大部分不战而退,却遇到了皇帝的暗卫虎骑营的顽强抵抗。

  一时间整个西京杀声震天,震天响的杀声的宫墙也开始发抖。

  自从那次红颜给苏潜那一副画之后,苏潜的心里就一直不得安宁,反观苏连城所做的种种,他的心里一时间又觉得苏连城所做之事实在太过。苏连城那么维护那副画,莫非他也成了洛王党?所以才要隐瞒那件事情?

  苏潜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觉得他身为当朝御史,就应该为维护朝堂的正义,若是苏连城没有了忠君爱国之心,他也不会认这个侄儿!

  他费了很大的心力终于进了皇宫,只是皇帝身子不舒服,一直昏睡未醒,他不管宫门是否会下钥一直死死的守在皇帝的寝宫前。

  他听到门外的撕杀声时,心里不知怎的就又有了一抹惧意,刚好又急着小解,便只得到一旁的宫殿去方便,却在转角处撞上了当先冲进来的白玲珑。

  以前白玲珑也曾见过苏潜,她对这个御史的印象并不算好,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是苏连城的叔父。

  苏潜一看到她也愣了一下,见她的眉眼里多了一分英气,再无往日的温婉之色,他不由得一惊,暗自惊叹为何会遇上白玲珑。他是文人出身,胆色原本就不壮,手里还拿着那副他自己画出来的画,当下下意识的就将画抱的紧了一分。

  白玲珑微笑道:“苏御史怎么这个时辰还在宫里?”

  “万三小姐不也在宫里吗?”苏潜冷哼了一声,然后打算离开。

  白玲珑凭直觉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当下捡起一块石子手指一屈打在苏潜的曲池穴上,他的手一个不稳,画便掉在了地上,画里的内容便也显现了出来。

  白玲珑一看到画里的人竟是自己和乐辰景,两人双双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她的嘴角微勾道:“苏大人当真是好兴致。”

  苏潜一看到画掉在地上,当下忙去捡画,一把短刀便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森冷的寒气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她冷着声问道:“画是从哪里来的?”

  苏潜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纵然连城百般坦护你们,却也难掩你们这对狗男女做下的龌鹾之事!”

  白玲珑的嘴角微弯,她已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当下见左右无人,手起刀落,便已结果了苏潜的性命。

  她将苏潜的尸体拖到殿后,将小刀擦尽之后眸子微微一眯道:“苏连城?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又想做什么?”

  皇帝在后宫里也听到了喊杀声,忙将李公公唤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公公声音微微有些发抖的道:“圣上,洛王反了!此次是他在逼宫,看这情景,只怕是禁卫军也反了,只余虎骑营的人马在抵抗,奴才方才得到消息,他们已经攻到第五重宫门了!圣上还是早做打算才是!”

  皇帝闻言气的发抖,一口鲜血便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当下咬着牙道:“怎以不发消息给城外的守军?”

  李公公忙道:“早就发了,只是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见他们回消息,只怕是他们也降了洛王。”

  “不可能!”皇帝大怒道:“他们都是朕的亲信铁卫,就算是王叔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将他们尽数收买!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去传内崔文滔,让他传朕的诣意,立即带着西山外的两万精兵进京!”

  李公公应了一声忙让小太监去宣崔文滔,狡兔三窟,皇帝的这藏在暗处的两万精兵竟是连他这个心腹也不得而知。

  李公公安排妥当之后又回来道:“圣上,大事不好,金箭丢了一支,看这情景,怕是洛王的人偷了去。”

  皇帝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道:“那些金箭都不是让你好生收着吗?怎么会丢?”

  李公公想说自那日白玲珑进宫皇帝发病之后那金箭便不见了,只是又知皇帝宠爱白玲珑,他又没有证据,一时间也不敢乱说,皇帝见他神色有异,只道是他答不上来,当下便又道:“苏连城呢?他哪去呢?”

  “圣上差他去辽东处理祸事,今晚酉时便已出发。”李公公答道。

  “他为何半夜前行?”皇帝怒吼道。

  李公公想说还不是你让他半夜前去,这样才可躲开洛王的眼线,当下便道:“苏大人觉得早些去辽东便能早些为圣上分忧,所以一接到圣上的兵符和圣诣便立即出发。”

  “兵符?”皇帝有些奇怪的问道。

  李公公愣了一下后道:“圣上不是让他去镇压辽东之事,没有兵符,如何调动兵马?”

  皇帝闻言蓦然坐起来道:“朕给了他哪块后符?”

  “自然是天上后马大元帅的兵符。”李公公忙答道,他只是一个太监,由于皇帝吸取前朝太监为祸的教训,对身边的的太监从不多说任何国事,那些隐秘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让李公公知晓,所以李公公虽然知道那兵符很重要,但是有多重要却并不知道。

  他心里暗叹,皇帝实在是病的有些糊涂了,竟是连几天前吩咐的事情也忘记了。

  皇帝闻言大惊,那块兵符能调动天下的兵马,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他又岂会给到苏连城,只是细细一想,又觉得有些印象,心里却又有些恍惚,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将兵符给了苏连城。

  他心里气闷,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又有一些恍惚了起来,却告诉自己此时绝不能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着自己辛苦经营的基业搞不好就会成为雾中花,水中月,心里又有几分不甘。

  正在此时,白玲珑掀帘而进道:“圣上,如今四处大乱,为大局着想,你还是快些离开皇宫吧!”

  皇帝此时看到她心里满是开怀,当即大声道:“青鸾你来了正好,你和李公公带着太子快些离开皇宫,苏连城只怕已起了反意,皇宫怕是保不住了。”

  白玲珑轻轻走到皇帝的身边道:“我不要和圣上分开,生生死死都要和圣上在一起。”

  皇帝闻言大是感动道:“朕的身边那么多的嫔妃,却没有一人愿意陪在朕身边的,小李子,你先出去吧,朕和德妃说说话。”如今虽然他还没和白玲珑行封妃仪式,心里却已将她当做是他的妃子了。

  李公公闻言道:“圣上和德妃娘娘长话短说,如今只怕那宫门都守不住了。”

  皇帝伸手摆了摆手,李公公便大步走了出去,他看着白玲珑道:“如今朕身边唯一能让朕信任的也只有你一人了!”

  白玲珑轻泣,伸手抹了抹眼睛,她进来的时候原本想一刀便结果了皇帝为青家的人报仇,却在见到皇帝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总觉得像皇帝这么阴险之人,若是就此一刀将皇帝砍了,当真是便宜了他。看皇帝这副架式,只怕还有其它的话要说。

  果然,皇帝拉着她的手道:“朕如今重病缠身,皇子年幼,朕死不足惜,但是西凤国绝不能落在皇叔那个奸贼之手,你把那个书桌右首的第一格拉开。”

  白玲珑依言而行,将那一格轻轻拉开,皇帝又道:“看到里面的木板了没?你将那木板拉开,然后用力拉那个隔层。”

  白玲珑顺着他的话,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隔层拉开,便看到里面有一块血红的玉佩,皇帝见她取出来后才道:“这是太祖留下的的玉佩,凭此玉佩可以去伏魔山调出暗藏在那里的五万精兵,不过那些精兵你不要调出来用,你带着太子伏魔山之后让他们好好辅佐太子,待到太子长大之后再来复国。”

  白玲珑的眸子微微一眯,皇帝当真是只老狐狸,竟还藏了这样的后手,伏魔山的故事她曾听说过,却没料到还真有这样的事情。

  她的手里拿着那块玉佩看了一眼后道:“圣上当真是圣明无比,只是教导太子是大事,我一妇道人家怕会有负所托。”

  皇帝有气无力的看着她道:“如今在朕的身边,能信得过的人也唯有你了,你原本是世上最聪明的女子,教导太子之事也唯有落在你的身上了。”

  他的眼里有了一抹希翼道:“青鸾,能遇到你是朕的福气。”

  “的确是圣上的福气。”白玲珑缓缓的道。

  皇帝病的糊涂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异样,当下便道:“宫里如今危险万分,你快些带着太子离开吧!”

  “我会带太子离开的,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白玲珑说罢,一把短刀便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

  皇帝愣了一下后道:“青鸾你这是做什么?”

  白玲珑缓缓的道:“圣上唤我为青鸾,自然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什么。青家有两女,一字为鸾,一字为凤,凤当覆国,为国后,鸾为祸水,当祸国央民,当年那江湖术士之语,圣上都忘了吗?”

  皇帝闻言大惊道:“你说什么?”

  “让圣上失望了,我妹妹虽然在那一次青家灭门中丧生了,但是青鸾却活了下来,所以我姓青,名鸾,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圣上。”白玲珑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嘲弄。

  皇帝的眼里有了一抹惧意,当下大怒道:“你这个贱人!”说罢,他奋力一把将她推开,然后从床头抽下宝剑,便欲朝白玲珑砍去,她的身一抬,一脚便将他手中剑踢飞。

  她走到皇帝的的面前道:“圣上当年对青家做下的事情今日里我想我应该还给圣上,圣上托我照顾太子之事,我自是不能推辞!保证像当年圣上对付我妹妹那样照顾好太子!”

  皇帝的眼里满是惊恐,他怒吼道:“你这个贱人!”

  白玲珑冷笑道:“你又何偿不是一个贱男人?”说罢,她短剑一挥,便在皇帝脸上挖了一个大洞,皇帝张嘴欲叫,她却一把抓起一块破布塞进皇帝的嘴里,然后缓缓的道:“对了,我还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原本不会病成这样子,你得好好感谢为你治病的太医。”

  皇帝顿时气的满脸发青,只是他的脸上满是鲜血,实在是惨不忍睹。

  白玲珑看到他这副样子,手一挥道:“圣上就放心将太子交给我吧!”皇帝的眼睛瞪的老大,鲜血从喉咙里喷了出来,结束了他残暴的一生。

  正在此时,东侧的边门传来一声轻响,白玲珑一回头,便看到了一脸惊愕的梦溪,白玲珑愣了一下,对于梦溪,她的心情一直都有几分复杂,这个看似横蛮不讲理的公主,实际上有一颗善良心。

  白玲珑来到西京之后,梦溪可以说对她照顾有加,她感觉的到梦溪是发自内心待她好,可是她对梦溪的心情却是复杂的。她虽然和梦溪之间没有直接的恩怨,可是皇帝却杀了青家所有的人,细细算来,两人之间也算得上是有仇的,所以之前梦溪向她靠近的时候,她一方面想要利用梦溪,另一方面又有些不忍心,却又是真的喜欢梦溪那恩怨分明的性子。

  白玲珑看到梦溪呆呆的样子,便知道她方才和皇帝的对话梦溪全部都听到了,也亲眼看到她杀了皇帝。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对梦溪说什么,只是回看梦溪。

  梦溪睁大一又眼睛看着她,泪水从眼里滑落,今日洛王起事,乌铮带着她离开西京,在城门处她被守城门的侍卫认了出来,恰好洛王的人马也冲进了城,一时间局面一片混乱,她趁机从乌铮的手里逃了出来,然后从她熟知的狗洞钻进了皇宫,她想告诉皇帝乌铮和安子迁之事,想劝皇帝趁早离开,却没有料到竟亲眼看到那个她一直当做是姐姐的女子亲手杀了她皇兄!杀了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一时间心里复杂到到极致,既恨白玲珑深藏不露,又恨皇帝行事恶毒,这件事情算来也只是因果报应而已。而她那颗原本对未来还有一丝向往的心,却已尽数破灭。

  她知道皇帝一死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从今往后,她将不再是娇贵的公主,而是亡国奴!

  她也知道从今往后她将再没有白玲珑这个朋友,她不恨白玲珑杀了她的皇兄,却恨白玲珑骗了她!

  梦溪水的泪珠滚泪,嘴才一张开,白玲珑便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道:“我知道我骗了你,也知道皇帝对我不算坏,但是青家的几百口人不能白死!公主也是明事理的人,应该知道青家当年的事情。”

  梦溪不能说话,只睁大一双眼睛瞪着她,她又缓缓的道:“其实公主是继晶蓝之后我的第二个朋友,我和晶蓝其实早就相识。公主在西京对我有大恩,我没齿难忘。而我和皇帝之间的恩怨,却又注定了我和公主这一辈子怕是再也做不了朋友了。我没有办法对公主下手,还请公主不要为难于说!”说罢,她伸手点了梦溪的穴道,然后飞一般从侧门溜了出去。

  梦溪的泪水滴落,纵然白玲珑没有点她的哑穴,她也没有再出声。

  只是她的心里实在是太痛,当下便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李公公在门外听到她的哭声大感意外,当下便冲了进来,当他看到皇帝的尸体时顿时吓的不轻,梦溪看到李公公时终是回过神来,当下大哭道:“快去救太子!太子有危险!”

  李公公一看到屋子里的情景,便也猜到了几分,当下命人解了梦溪的穴道,然后极快带人去救太子,只是很明显他们去的晚了,当他们赶到东宫时,太子被被人杀死。

  梦溪看到太子的尸体,本想放声大哭,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哭的时候,如今的皇室中人,怕是没有一人能活下来了,而她却不想死!

  她将脸弄的乱七八糟,然后又原路从狗洞里爬了出去,她爬出皇宫的那一刻,回望皇宫的熊熊战火,她顿时泪流满面,回首往事,那些富贵和荣华都已不在。

  从今往后,她在西京再无一个亲人,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叔叔对了自己亲哥哥的天下!

  此时的长安大街,一片漆黑,烈风从她的头上吹过,她走过的地方,成了步步苍凉,她曾经的亲人,要么成了敌对,要么长埋地下,那风吹过的地方,对她而言,已成了天涯。

  她想一定是她以前做多了错事,所以老天爷才会如此惩罚她,让她失去所有的一切。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已成了犯人。

  原本还有些小性子的梦溪,在这一刻陡然长大,她却并未因此生恨,街尾隐隐传来了马车车轮的声音,她迅速的隐入黑暗之中,马车上并未挂任何灯,四周也没有任何的光,她却能感觉得到马车里的人是乌铮。想到乌铮,她却又生子一丝恨,若不是这个混蛋将她软禁在驿站里,她也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皇兄死在她的眼前。

  她莫明其妙的又想到了那一日乌铮对安子迁说的话,王帐里还要娶十人美人?他想娶多少都可以,反正从今往后她不再稀罕!

  她静静的靠在墙边,静静的看风吹过树梢,静静的看着马车越驶越远,然后猫着腰躲到一家寻常百姓的家里。

  楚晶蓝等了半夜也没有等到安子迁的到来,心里满是忐忑不安,她虽然知道今日里逼宫,洛王一定能成事,只是此时的洛王府守的如此禁严,便说明洛王对她根本就不放心,与其说那些军队是为了保护她,倒不如说是为了不让她逃走。

  她伸手轻轻抚了抚高高的隆起来肚子,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纵然知道安子迁对所有的事情都有安排,却也没有其它的法子。腹中的孩子似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当下不安份的踢了她一下,她微微皱了一下眉,眸子里满是为人母的慈爱。

  红梅和绿叶见她的心绪不宁,两人对视一眼后道:“郡主不用太过担心,楼主会处理好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动道:“如此大事当前,岂又能不担心,这种天下大事的棋局,事关天下苍生,我想的却只有自己和腹中的胎儿,我觉得我实在没有心怀天下苍生的胸怀。”

  红梅闻言笑道:“郡主原本就只需要想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何必去管天下之事,那本就是男人应该操心的,我们女人就该坐在家里享福的。”

  楚晶蓝淡然,圆荷却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当下轻声道:“郡主不用想太多,就算是五少爷的身份被王爷识破,我们也不用在担心,你终是他的女儿,他自当知道你的心思。”

  楚晶蓝不语,眸子里的担心却更浓了些,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撕打之声,她愣了一下,红梅和绿叶闻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当下便齐齐护在楚晶蓝的身前。

  正在此时,屋下的地面传来了哐哐的声音,那声音极快,似用什么在地下挖掘一般,楚晶蓝愣了一下,一时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外的喊杀声却更加强烈了,红梅听到地底下传来的声音,当即喜道:“郡主不用担心,是万知楼的人,任战出身盗墓世家,最是为挖地道,天上间挖地道有如此速度之人,也唯有他而已,传闻他当年一夜挖了十里地,这碧涛轩在王府的正南面,离外墙也不过只有里十来丈的的距离,他要挖进来想来也是一件易事,必定是楼主派他来接我们了。”

  “那屋外的人又是哪里来的?”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问道。

  红梅和绿叶两人对视了一眼,却是却回答不上来。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此时不管外面来的人是谁,她能做的也唯有等而已,当上便命红梅和绿叶将大门堵死,以防万一。

  只是外面的撕杀声却是越来越激烈,王爷外的喊杀声也更加的大了,一时间吵成了一团,挖地的声音倒显得小了一些。

  楚晶蓝忐忑不安的在屋子里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门外的感杀声依旧,而她屋子的地面却出现了一个地洞,任战带着几个人浑身是土的奔了出来,看着她道:“夫人,请随属下离开王府。”

  “楼主呢?”楚晶蓝问道。

  任战轻声道:“他带着人马从正面进攻王府,让小的来接你,如今事态紧急,还请夫人速速随小的离开。”他的额前全是细密的汗珠,脸上满是焦急。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便大至知道安子迁今日的布局,若是论安子迁的武功,要将她从洛王府里带走并不是难事,而她原本也可以在事发之前寻个机会溜出王府,之所以没有好么事,一方面是因为她如今有孕在身,经不起那样的白腾,另一方面是她若是选前两种方式离开,必定会引起洛王的警觉,从而会生出更多的混乱,所以这样外面吵成一团,却暗地里带她离开的方式,等到洛王府的人发现必定是天亮之后的事情,而那时想必她已出了城。洛王就算是发现了安子迁的身份,就算是想要派人来追,也必定是追不上了。

  楚晶蓝闻言毫不犹豫的钻进了地道之中,然后极快的就往外爬去,那地道原本并不太高,因为时间的原因还挖的很窄,只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挖出这样一条地道来,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楚晶蓝在前面爬,任战竟带着人又将那个洞口堵上。

  楚晶蓝第一次这样爬在土里,鼻子里闻到的是浓烈的泥土气息,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害怕还是其它的情绪,只觉得有一种和死神对话的奇怪感觉。人生百生之后,谁又不会成为一堆泥土?

  那条通道很黑,红梅在后面轻轻推着她爬,地道里空气稀少,她觉得有些吃力,腹部也开始微微有些痛。她咬紧牙关撑了过来,眼睛根本看不见,只是顺着她的意识朝前爬去。

  这是她这一辈子走过的最黑也是最可怕的路,她在地底下隐隐都能听到地面上的打斗声,想到安子迁辛苦布下的局,她的心里又升起了无限的希望。

  如此爬了约莫半刻钟,她终是爬出了地道,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她爬都爬了这么久,任战却在半个时辰之内就挖了这样一条通道,当真是极不容易了!

  一双强健有力的手将她从地道口抱了出来,极熟悉的竹叶清香和着血腥味便传了过来,她的心里莫名的安稳了些,安子迁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楚晶蓝轻声道:“我们快走吧!”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两人一扭头,便觉得一抹寒气袭来,两人借着清冷的月华一看,便见一人身着一身白色的战铠如同天神一般站在那里。

  “刷”的一声,红梅剑已出了鞘,楚晶蓝伸手将她拦了下来,她早知乐辰景是个久战沙场的将军,但是从未见过他身穿战铠的样子,此时一见,只见他的脸半遮在月华之中,显得整张脸理加的冷硬,那冷冷的杀气竟是如此的浓烈。

  白铠反射着月华之光,那折射的光茫仿佛全部都落在他的眼睛里,他此时眼睛亮如天上的星子,鼻子挺拔无比,上面似还溅有血迹。

  他的身上也有极浓烈的血腥味,那把剑似乎还在“嘀嗒”的滴着血。

  明明四周杀声震天,楚晶蓝却觉得四周一片寂静。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眯,腰间的软剑已出了鞘,乐辰景的剑也如灵蛇般朝他刺了过来,红梅和绿叶忙将楚晶蓝护在身后。

  楚晶蓝一时间弄不明白这两人怎么说打就打了起来,她的心里不禁开始着急,却又没有任何法子阻拦。

  两人以快打快,刹那间便已打了几十招,明明是杀气四起的招数,却两人都没有用内力去打,仅仅只用招式,而两人的剑一碰到一起,便又极快的朝撤开。

  如此打了约莫百来招之后,两人齐齐的往后退了一大步,都极有默的笑了出来。

  乐辰景冷着声道:“有几把刷子,想来也能照顾我家妹子了!”

  “多谢四哥成全。”安子迁浅笑道。

  乐辰景冷哼了一声却并不理他,当下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父王的心思,我无力更改,但是却也不能让她伤了你,你们两人离开之后,便不要再回来了。只是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子。”

  楚晶蓝想起和他相识后的种种,他那嚣张霸道的性子虽然没有改掉分毫,却也不失大丈夫的风度,从当初他对她的万般逼迫,到后来淡然撤手,不难看出他性子的大开大合,实是难得一见的好男儿,她心里暗暗替白玲珑开心,她轻声道:“好生待玲珑,我相信四哥和玲珑必能幸福!”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合,嘴角微弯,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道:“你若能幸福,我也必定能幸福。”

  楚晶蓝闻言微怔,微微一想便明白乐辰景话里的意思,她轻声道:“四哥,我还想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乐辰景问道。

  楚晶蓝看着他道:“我和远溪今日是被银面阎罗救走,还请四哥帮我圆这个谎。”

  乐辰景闻言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却叹了口气道:“怕是安子迁的真识身份再难瞒下去了。”

  楚晶蓝微微笑道:“其实也只是四哥的一句话罢了,远溪从未有过其它的想法,万知楼的门众也会寻个合适的机会全部散去,决不敢和父王去争天下。”

  乐辰景闻言眸子里有了一抹复杂,当下缓缓的道:“好,但是我不敢保证一定就能瞒过他。”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勾道:“如此多谢四哥!”

  乐辰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多说话,当下转身离开。

  安子迁扶着楚晶蓝上了马车,一行人无声无息的便到了城门,由于前面后场厮杀,城门边已经没有守卫了,众人极为顺利的出了城,出城之后,一行人向南行了约莫十里路,便在一间城隍庙前停了下来,才一停下,拉格便迎上来道:“安家主,你们可算是来了。”

  “你们的大王呢?发生什么事情呢?”安子迁和乌铮约好在此见面,此时过来,竟未见乌铮,他心里暗暗觉得奇怪。

  拉格急道:“我们从城门出来的时候,发现公主不见了,便猜公主必是回了皇宫,他便又回去找公主了,我劝都劲不住……”

  安子迁愣了一下道:“什么?阿铮去找公主呢?你怎么不陪他去?”

  “大王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的话他又哪里听得进去,他劝的他不耐烦,一脚将我踢下马车便独自去找公主了。大王还说,若是天亮之前他还未到这里,便让我带你们先去草原。”拉格的眼眶红的厉害,然后又骂道:“那个什么梦溪公主真的是天底下最大的祸害,大王也真是的,说心里不喜欢她,又干嘛非要带她回草原!”

  安子迁上次听到乌铮那样夸夸其谈的说起梦溪的事情,他当时还觉得乌铮当真是豪气万丈,没料到情根竟早已深重,此时不见了梦溪竟不顾自己的危险跑去见找梦溪。

  楚晶蓝闻言却觉得乌铮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以前他和梦溪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在金枝玉叶,所以由得两人嘻笑怒骂,甚至没少吵架。而此时皇宫生出巨变,从现在开始,梦溪已不再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了,只是一个亡国公主,他却没命的去寻她,却有了浓浓的责任,若是没有感情,又岂会这般不顾自家安危的去找梦溪。梦溪能遇到乌铮,也是她的福气。

  安子迁缓缓的道:“你也就不用太过着急了,阿铮做事素来是有分寸的,想来会及时赶回来的。”

  拉格又骂骂咧咧了几声,却也只得认命的在那里等着,他一刻钟朝外起至少百次以上,就在他的脖子快要望成他长颈鹿的时候,乌铮却已驾着马车赶了过来。

  安子迁见他一人回来,便知他必是没有寻到梦溪,当下便道:“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再等下去,只怕洛王的人也寻来了。”

  乌铮的脸上却有了一抹忧色,他轻声道:“洛王已经带人冲进了皇宫,皇帝死了,看这情景,只怕整个西凤国要变天了,从这里回到千赫草原,要经过苍州,苍州是陈梦离的地盘,而依着前段日子洛王和陈梦离的配合,想来两人已经达成了某种配合,只怕洛王不会如此轻易的放我离开。”

  安子迁见他回来只字未提梦溪,一时间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当下便道:“依你的准备要离开并非难事,你是不是还有其它的事情?”

  乌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楚晶蓝看着他道:“公主聪明无比,父王又是一个仁厚之人,再加上公主和洛王府的关系一直都比较好,想来就算是公主落在父王的手里,也不会伤害她。”

  乌铮微微一怔,然后微笑道:“阿迁,你的媳妇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安子迁扬了扬眉,却没有再说话。

  众人依着先前的计划分开离开西京,西京城外一百里处,便是万知楼的门徒聚集处,安子迁和乌铮分开的时候,两人交换了一个东西后乌铮看着安子迁道:“阿迁保重,山高水长,但愿再见我们依旧是朋友!”

  安子迁浅笑道:“我相信我和阿铮能做一辈子的朋友。”

  乌铮的嘴角微勾,将他的手伸了出来,安子迁笑了笑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然后轻声道:“但愿阿铮能记得我们的约定。”

  “从未忘记!”乌铮的眼里满是笑意。

  安子迁的眼里也是满满笑意,两手相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乌铮离开之后,安子迁便带着楚晶蓝进了万知楼的分舵之中,马车是特制的,较寻常的马车平稳太多,楚晶蓝坐在里面,虽然不如二十一世纪的汽车那么平稳,但是却比寻常马车要好太多。

  楚晶蓝轻声问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顺其自然,然后寻个机会退隐。”安子迁的眸光幽深,里面有了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

  楚晶蓝轻咬着唇道:“你走到这一步,你觉得是你能退隐便能退隐的吗?”

  安子迁看着他道:“万知楼如今势力庞大,有太多人的性命在我的手上,纵然我可以不顾自己,却也不能不对他们负责,也许等到一切平定之后,招安是最好的法子。”

  楚晶蓝闻言愣了一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身在其位,就得比平时考虑的更多,只是这样对寻常百姓并非好事,而父王的心思,到如今倒也成迷了。”

  安子迁轻轻拥着她,然后伸手将她脸上泥污抹去,此时朝阳初升,印在她微微有些丰盈的脸上竟有些透明,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温柔如水,他在她的耳畔轻轻的道:“那些大事自有我去规划,你如今只用想着如何将身子养好,好好的照顾我们的孩子。”

  楚晶蓝低低的道:“如今我们逃出了了西京,心里的巨石终是落了地,那些明的暗的伤害到今日也便散的差不多了,只是总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让心静,又谈何容易?”

  安子迁的眸光里有了一抹无可奈何,楚晶蓝又轻轻的道:“你说四哥会如何对父王说起我们的事情?”

  安子迁缓缓的道:“想来他也帮我们隐瞒了一二,否则我们不会如此顺利的到这里,此时洛王初接手西京,要清理宫中之事只怕已让他忙得不得了,一时间也分不出精力来对付我们。我虽然很不喜欢乐辰景那个人,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汉。”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四哥的确是个好男儿,玲珑也算是有福气的,只是玲珑是万知楼的人,又曾被皇帝封过德妃,她和四哥之间若要走在一起,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安子迁轻轻的道:“玲珑原是为报仇而生,而今她的心愿已了,不管事情如何发展下去,她能吃下那么多的苦,我相信她也能度过这一关。而乐辰景若是真的心里有她的话,依他的性子,必定能排除万难,和她在一起。”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勾,想起刚和乐辰景相识时的种种逼迫,当时她想了许多的法子才断了乐辰景的念头,那是她对他无心,而如今的白玲珑和他却是两情相悦,依着乐辰景的性子,怕是什么都不会害怕,用尽一切法子也会和她在一起。

  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温和,在心里暗暗祝福他们。

  她扭头看着安子迁道:“玲珑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必定能在一起。我倒是有些担心晓玉和怀素,之前晓玉配合我们骗怀素和父王,纵然能骗得了一时,却也不是长久之计,虽然有怀素护着她不至于有身命之忧,但是两人的心里只怕是嫌隙暗生,再加上之前的误会和怨气,想要放下必是难事,除非有一人能妥协。只是晓玉也是个拧性子,怀素做事又极有原则,这两人当真不是易事。”

  安子迁轻叹道:“这原是每个人自己的缘份,强求不来的,所以这一切也看他们的造化了,我们在这里担心也是没有用。”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甚是,只是我没有亲身的兄弟姐妹,在我的心里的是真的把晓玉当做亲妹妹一般。”

  安子迁微笑道:“她曾还是我的妾……”

  楚晶蓝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是,你还曾像个宝二爷一样!”

  安子迁的眨了眨眼道:“你还没有告诉我谁是宝二爷了!”

  “宝二爷便是世上花心男子的统称。”楚晶蓝微笑道:“我曾看过一本小说,讲的是一个大宅院里的男男女女的故事,宝二爷心软又花心。”

  安子迁撇了撇嘴道:“我有那么差劲吗?不过你这一次的解释和上次的不太一样,上次一听就知道是在糊弄我,这一次倒像是真的,只是那本书我从未看过,改天你寻来给我看看可好?”

  楚晶蓝虽然有几分文采,也看过一两遍《红楼梦》,却不想在这个时代做一个女文学家,当天便道:“那书是前朝孤本,我也是偶然看到的,那本书早已毁了,你若是对那个故事感兴趣,我改日再讲给你听。”

  安子迁笑道:“甚好!”他实盼着西凤国早日安定下来,那样他就真的能和她相拥炉旁听她讲着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故事。

  楚晶蓝的嘴角微弯,望着天边的那轮红日,心神微微有些恍惚,她将头靠在安子迁的胸口,却不再说话。

  两人的身后,站着一袭暗色太医打扮的郭品超过,他有些愣愣的看着两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起他曾经的心愿,他又有些恍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份,而他和她的缘份却止于朋友,她能幸福便甚好。

  安子迁因为楚晶蓝有孕,而如今战事已起,他怕随行的大夫医术不好,早在洛王兵变之时便派人将郭品超掳到这里来。

  郭品超转身离开,却看到了笑的如花一般的明媚儿,他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一个寒战,然后却给了明媚儿一记阴阳怪气的笑容。明媚儿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怕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当下便宜问道:“郭大夫,早啊!以后我们便能天天见面了!”

  郭品超冷笑了一声,然后扭头便跳上了一旁的马车,明媚儿忙跟了过去,他的脸上满是不厌其烦的郁闷之色。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想起以前郭品超在楚家对他的百般为难,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就凭郭品超这样的货色也想跟他抢楚晶蓝,也不看看自己的道行够不够!没错,他就是个小气的男人,谁敢打他媳妇的主意他就会对谁不客气。

  楚晶蓝以前从安子迁那里听过明媚儿的大名,也知道明媚儿便是那个替白玲珑爬上龙床的女子,此时见她粘着郭品超,却又觉得有趣。白玲珑,明媚儿,红颜和红霜都是出身青楼,可是由于各自的性子不同,所选的路便也完全不同,白玲珑纯净的如白莲,而明媚儿却妖冶的如红莲,对她往后的人生都是随性而过,并无贪恋和奢求,红霜和红颜却总在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终落的一无所有还生生因为贪念而害死了自己。

  在这一刻,她似乎又悟出了什么,人活在世上,无论身处何等环境,又是什么身份,终是要保持一颗善良的人,这样才会活的踏实,才能活的开心快乐。

  她又想到了洛王和安子迁,安子迁若是真的有问鼎天下的雄心,她想她为了他必定会为他筹谋一切的,而若是得到了江山,那也必定是用血和枯骨堆积而成,她必定也会极累,而他得到江山之后,纵然他的心里是爱着她的,却要分心给朝庭,后宫里也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如今只这般一想,她的心里便有些不太舒服,她以前刚嫁入安的时候,她一直认为她必定是不会在意安子迁有几妻几妾,由得他去折腾。如今想来,那也是她不爱他的一个表现,一个人真正爱上了,都会变得小气起来,而人的心一旦变得小气,又哪里还容得下他再娶妻纳妾!

  楚晶蓝的嘴角微弯,她发现她也是极小气的,在爱上安子迁之后再也容不得他对其它的女子动心了,他的一妻三妾如今仅剩下洛冰了,也许这次回到杭城之后,她也该顺便将洛冰清除了。否则依着洛冰的性子,日后只怕还要生出一些事情来。

  安子迁这一次离开西京之前,曾去见过一次来到西京的安大老爷和夫人,当时一家三口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话,安大老爷在明白他的意思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当即便派人给崔文滔送了消息,让他尽早离开朝堂。安子迁这才知道,安大老爷在知道他就是万知楼的楼主之后便一直苦心为他筹划一切,为他铺平更多的道路,无奈何他却并无此心。

  安子迁这一生很少有人为他谋划,安大老爷所为他谋划的虽然不是他所想要的,却依旧让他感到温暖,最难能可贵的是安大老爷一听说他的意思之后,没有一句勉强他的话,极支持他的想法,并再替他想办法安然度过这一个难关。

  这一次洛王发动宫变之时,安子迁也派人将安大老爷和夫人也一并接了过来。

  三日之后,整个西京的局势已彻底在洛王的掌控之中,那些四处暴乱的番王在听说他控制了西京的局势,并将暴君除去之后,俱都前来归降,陈梦离主动带着人马投城,南疆那边的战事也基本稳定,定国公带去的大军到达南疆之后,就调转矛头直击朝庭的军队,仅仅十天的时间,便将那边的战事平定了下来。

  在这一场改朝换代的风浪之中,其实真正起到最大最用的人却是郭品超,因为郭品超痛恨皇帝而毒,而在龙床之下投了毒,皇帝原本只有轻微的肺痨之症,他开的那些药却极为特别,表面上看来那些药是润肺利湿的,可是当皇帝喝下那碗药之后,又夜夜闻到龙床下的另一种无色无味的药饵之后,就后变成加剧他的病势,且会让他的神志糊涂起来。

  正是因为皇帝的神志糊涂,所以洛王和白玲珑在做出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他一时间的反应不过来,难有合适的对策,再加之有苏连城的配合,这才让将西京外的大军及时调走,才能让白玲珑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皇帝。

  而这所有的缘由,却只是因为郭品超的一念之恶,只是这件事情却没有几人知道。洛王在对付皇帝的时候原本还有好些后着,可是看皇帝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便将那些后着压下,放手去做所有的事情,没料到竟会如此的顺利。

  郭品超自己后来细细回想当时的种种,觉得自己在改朝换代的舞台上竟起到了如此重要的作用,说到底,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弑君之人!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难免有些得意。

  洛王宫变成功后回到洛王府,却见洛王府外满是尸体,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怀素在旁道:“昨夜万知楼的门众趁机前来攻府,好在王府早有所备,将王府的守卫增加,这才没让他们攻进来。”

  “他们进攻了多久,可有遇到银面阎罗?”洛王冷着声问道。

  怀素答道:“约进攻了一个多时辰,后来见久攻不下,王爷的大兵又已攻破了皇宫,他们怕皇爷回来围攻,便撤走了。”

  洛王的眉头微皱道:“攻了一个时辰王府都未攻下?怎么可能?”王府的暗卫虽然极为高明,但是万知楼能在深宫之中杀人,又能在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纵然暗卫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挡得住万知楼一个时辰的攻势,除非那场进攻是假的,他们攻打王府还有其它的目的。

  怀素也早就觉得有些不对,洛王又问道:“晓玉人去哪里呢?”

  “我和她一起去的皇宫,到了中宫之后便和她走散了。”怀素有些担心的答道。

  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快随本王进去看一看。”说罢,他便大步朝碧涛轩走去,到达碧涛轩时,却见那里门户紧闭。

  怀素看了洛王一眼走上前道:“郡主,如今危险已过,还请开门。”

  屋子里一片静然,听不到半点声音,怀素看了洛王一眼,洛王点了点头,他便伸手去推门,那房门却是从里面反锁,这一堆竟未推开。

  洛王看到这样的情景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又大声唤道:“蓝儿,开门,为父来看你了。”

  屋子里依旧一片安静,若是以前,早有丫环前来将门打开了,洛王看了怀素一眼,怀素当将一脚将房门踢开,只听得“吱”的一声,那门栓被踢断了,大门也被踢坏了半边。

  洛王进去一看,却见里面一片寂静,竟是一个人都没有,里面的物事整整齐齐,不见一丝凌乱的痕迹,所有的门窗都关的好好的,人却已不翼而飞。

  洛王愣了一下,怀素也呆在那里,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事就像是撞见鬼一样的稀奇。

  怀素终细心,看到屋子的一个角落里有一点坯土,旁边有一个圆形的竹编小斗盖在上面,他将那小斗掀开一看,却见那里的泥土有些松动,他用脚一踩,虽然有些松,却是实的。他心里知道这个地方必定和楚晶蓝逃跑有些干系,但是又想不出来有什么干系。

  洛王却一看那个口子便已猜到了几分,他轻叹道:“银面阎罗倒当真是个有心人,竟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将蓝儿带走,却不知在本王的心里,早已将蓝儿当做是亲生女儿,又岂会伤害她!”

  怀素听到洛王的话后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说话,洛王却又道:“怀素,你依着上次劫来的路线去追郡主的,兴许能追回来,本王不想和她的父女之情就此破灭。”

  怀素轻轻点了点头,点了两千轻骑,便顺着古道循水路朝前追去,心里却有些暗然神伤,洛王虽然说不想和楚晶蓝的父女之情就此破灭,可以所行之事却已无一丝父女之情。让他这般带人去追,无疑是想以楚晶蓝为质了,他若是真的对楚晶蓝有深厚的父女之情的话,此时应该是放手让她离开,因为她此时身怀有孕,实是禁止起这样的长途颠簸,若是再多加折腾,只怕她有早产之险。

  第一次,怀素的心里对洛王起了不满之心,心里知道洛王只要一登上帝位,就必定有所改变,而那些改变,必和帝王之术相关。而那所谓的帝王之术在怀素看来,却是残暴和狠厉的象征。

  怀素带着人马到达古道尽头的长河之畔,却见那里停着一艘乌蓬船,那船浑身上下一片漆黑,在晨曦里显得有些诡异的色采,他挥了一下手,跟在身后的骑兵便将取出劲弩,刹那间,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怀素朗声道:“怀素恭请郡主回府!”

  一只乌鸦从天边飞过,惊起两只在岸边休息的白鹭,乌蓬船的仓门被一只纤纤素手推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怀素见到那女子大惊,纵是那女子半遮了面,纵是两人隔有约有十余丈之远,他依旧一眼就认出了那女子就是许晓玉。

  他忙命弓箭手收了弓弩,然后大声道:“晓玉,你怎么在这里?”

  许晓玉不答,身子轻轻一跃便跃上了桅杆,然后才道:“怀素,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为了争谁先爬上最高的桅杆而打架的事情吗?”

  怀素愣了一下后道:“我自是记得,晓玉,河面风大,你快些下来。”

  许晓玉却不理会他,又自顾自的大声道:“我曾劝过你很多次让你离开洛王,随我回老家种田,你也曾对我说过,让我离开万知楼,和你一起为王爷效力。这一次来西京我便知道,你我之间实难有好的结果,倒不如早些放下,还你我一些自由。可是你却还是听从王爷的话对我下了药,然后也偷看了那封密文,所以你才追到这里来,却不知我也早就对你起了疑,那所谓的密文都是假的,楼主早已带郡主离开,楼主让我和他们一起离开西京,可是我却不想走,想在这里等着,看看王府是否会来追郡主,看看你是否也带兵追来。我原本以为洛王和郡主父女情深,我会在这里白等一场,我也以为我中途离开,你必会为我担心难过,所以一定会去寻我,不会追到这里来,可是怀素,我以为的那一切都没有出现,你终究是来了!”

  怀素的眼眶微湿,当下咬着牙道:“晓玉,我不能背信弃义!”

  许晓玉冷笑道:“在你的心里,只怕自诩自己是英雄好汉,所以不重女色,为了情义一切皆可抛下。而我和你之间,纵然是有些情份在的,却也远不如你心中的那些情义。怀素,我原要以为我今天见到你,我必定会恨透了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再恨不起你来,只觉得你也是一个可怜人。只是你我之间的情义却是就此了段了,从今往后,山高水长,我不会再以你为念,你们便是陌人!”

  怀素咬了咬牙道:“晓玉,你不要任性,下来我们好好聊聊!”

  他的话才一说完,他身边便又响起了弓弩之声,他愣了一下看着身边副将道:“你做什么?快些将弓弩放下!”

  副将答道:“王爷有命,若遇万知楼的人不能手软,若是怀素总卫长心软不能动手,便由我等代劳,而总卫长若是阻拦的话,便让我等格杀勿论!还请见谅!”说罢,他的大手一挥,便要命身边的人朝许晓玉攻去。

  怀素闻言大惊道:“王爷不可能有些命命!”

  副将从怀里换出一块洛王特制的令牌道:“有物为证,还请总卫长不要让我们为难。”

  怀素知道洛王行事从来都是刚柔并济,但是该下手时也绝不手软,此时没有追上楚晶蓝,便欲杀许晓玉,想来是早已怀疑他从许晓玉那里得到万知楼的密令有问题,此时动手杀许晓玉,一则是试他是否忠诚,再则是要断了他与许晓玉的关系!

  怀素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里升起一抹从未有过的怒气和恨意,许晓玉站在桅杆上道:“怀素,你可看到这一切呢?你的主人当真就值得你如此付出吗?”

  副将两眼瞪着怀素,其它的人却已拔动了弩的机关,怀素额前的青筋暴起,双眼一片赤红,一个回旋踢便将好一副将给踢飞,手中的长剑在此时也出了鞘,如疾风一般朝附近的几个侍卫踢去人,他的人暴起,一声怒吼夹着霸道杀气朝身边的人袭了过去。

  这一番动作只是倾刻间的事情,他的已跳进了水里,如游鱼一般朝那艘乌蓬船游了过去。

  许晓玉在桅杆上看到这一幕惊变,先是愣了一下,一见到怀素跳进水里,便从桅杆上跳了下来,然后极快的进了船仓,他门骤然开启,船蓬撤下,露出了仓门,仓门再缓缓打开,几个黑漆漆的洞口便露了出来,“轰”的一声,便将那些手持劲弩的弓箭手轰翻了不少。

  怀素在水里听到那记吼声吓了一大跳,他早知万知楼里有火药高手,却没有料到竟是这般厉害,还做出了这样的船炮!

  他顿时明白安子迁必然是早就料到洛王在事成之后会对万知楼进行围杀,所以早早就在江边备好船只,他今日里若是帮着洛王对付许晓玉的话,安子迁必定会着人杀了他。好为日后万知楼和洛王府的相争除去一个强劲的对手。

  怀素想到这里,在水里也出了一身冷汗,却实在是难以将这样的行事和安子迁联系起来。

  那些侍卫何曾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器,又哪里还敢追来,当下只得退了回去,怀素从船尾上了船,是许晓玉亲手将他拉上来的,他长叹一声道:“从今天往后,我便彻头彻尾是你的人了。”

  许晓玉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后道:“是楼主说要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给孩子一个机会,否则……”

  怀素打断她的话道:“你方才说什么?你怀孕呢?”

  “若不是我有孕,自那日你将我毒晕之后,我便不会再见你!”许晓玉咬唇道。

  怀素闻言却咧嘴笑了起来,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自从洛王逼宫成功之后,各路番王也和洛王的兵马汇聚在一起之后,整个西凤国,以辽东的苍江为界,万知楼的势力占据苍江之北,洛王兵马占据苍江之南。

  两军对磊,大有对恃之态。

  各方形态稳固之后,洛王在西京登苍称帝,改国号为大齐,史称齐太祖,立世子乐辰景为太子。

  洛王自登基之后,身体每况愈下,传言他和前朝末代皇帝一样,得了肺痨之症,他这些年费尽心力,身体原本就不算太好,自入深后的第一场雨之后,他便一直咳嗽不止。

  洛王心里挂念长子乐辰明,曾与万知楼交涉数次,安子迁郜一直不愿将其放出,双方虽然对恃于苍江之畔,却并末见战火。

  楚晶蓝在怀胎刚好第九个月时,便产下一对龙凤胎,女取名长悦,子取名长思。她生产之时,安子迁百般担忧,虽未遇到难产,却因为是双生子,倒也万般艰辛,好在有郭品超在旁,这才能保母子平安。

  只是安子迁却因此生了郭品超好大一顿气,理由很简单,因为楚晶蓝在生产时,郭品超一直在产房里替楚晶蓝施针,而安子迁却不能进去。

  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却因为楚晶蓝生下双生子而开心不已,也不顾如今是否有战祸延绵,好生庆祝了一番。而后安大夫人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楚晶蓝帮忙照看孩子,孩子满月之后,安大夫人瘦了好大一圈,而楚晶蓝却长胖了不少。

  很快孩子就满月了,安子迁的身份如今还未完全公开,却也好生庆祝了一番。

  孩子满月后的第二日前线却传来了洛王御驾亲征的消息,安子迁闻言笑了笑,命苗冬青去准备一应事务,洛王的兵马尚未攻来,他走到里间见楚晶蓝正在那里给孩子喂奶,他微笑着走过去笑道:“长悦和长思今日乖不乖?”

  楚晶蓝满脸慈爱的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后道:“乖的紧,有母亲帮忙看着,我也省事不少。今日门外热闹的很,是不是要起战事呢?”

  “也不是什么战事,只是孩子的外公和舅舅想他们了,想来看看他们。”安子迁浅浅一笑道。

  楚晶蓝闻言面色凝重了三分,轻叹道:“这一日终是来了,父王成了皇帝之后性子似乎也有些变化。”

  安子迁的眸光微深后轻轻的道:“其实你又怎知是他变了,而不是他的本性就是如此?”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轻叹道:“我用银面阎罗的身份一共和他见过两次面,他的心胸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开阔,他不信我原也正常,可是你看他为了制造皇帝是暴君之像,竟不惜牺牲那么多的人,不过是想名正言顺的起事罢了。而那些战火一起,又有多少的百姓因此而无家可归!”

  楚晶蓝看着他道:“自古以来改朝换代都会由鲜血和枯骨堆成,他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但是他却连怀素都要杀,却是真的让我心寒了。怀素对父王,可以说是忠诚无比,若非你早有准备,只怕晓玉和怀素都活不下来。而玲珑如今跟在四哥的身边,我总是有些担心,如今天下未定,父王也许不会说什么,可是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

  安子迁笑了笑道:“不过他对你不是不错的,前几天还下了诏书,封你为孝义公主。”

  楚晶蓝轻叹道:“何为孝义?孝义的意思就是提醒我他曾对我有恩,而且还是我的义父,我对他应该恭敬孝顺,不能行不孝不义之事,其意思很明显,不过是想我劝你投城罢了。”

  安子迁看着她道:“难道你不愿意我投城吗?”

  “我自是愿意的,但是却也知道如今是你的真识身份他并不知晓,若是真的知道的话,怕是就算是战事定了下来,他也必定不会放过你的。”楚晶蓝面带忧色的道:“所以你若是真的要将天下送给他的话,你也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死!”

  安子迁缓缓的道:“其实对我而言,生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真的能做一个仁义的好皇帝。我听说他最近身子骨不是太好,虽然他早就立乐辰景为太子,但是我却一直觉得他的心里对长子乐辰明也甚是喜欢。我个人虽然不太喜欢乐辰景,但是却觉得若是由他做了皇帝他必不会虐待百姓,会行仁义之事,而乐辰明的性子像极了洛王,深沉无比,上次他在辽东发难,虽然是洛王的意思,但是却还有他自己的意思在里面,他当时行事之狠也让我吃了一惊,否则当初我是不会将他留在万知楼为质的。”

  “你想如何处置乐辰明?”楚晶蓝微愕道。

  “如果我要死的话,那么他也得陪着我一起死。”安子迁缓缓的道。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道:“你想要做什么?”

  安子迁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有如此娇妻又岂会让自己就这样死去,再说了死也有很多种法子!”

  楚晶蓝的眼里却依旧满是担心,安子迁又道:“四处的事情我都已经布置妥当,你今夜便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回杭城,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就回家找你。”

  楚晶蓝微愠道:“你想要做什么?我曾对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和你在一起的!”

  “你不会武功。”安子迁看着她道:“等这里的战事一起,你就真的帮不上忙了,再留在我的身边,我还要分心照顾你和孩子,再加上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我难免有顾不过来的时候,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只怕也活不下来。”

  楚晶蓝见他的目光坚定中透着浓烈的霸气,她的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何种滋味,她轻声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若有事,我也活不下来。”

  安子迁伸手将她搂进怀中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的。”说罢,他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楚晶蓝窝在他的怀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他平日里虽然脾气极好,可是一旦决定什么就很难改变,她轻声问道:“最近可有苏连城的消息吗?”

  “他那一日带着西京外的十万人马朝苍州方向去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说服了那一群虎狼之师随他在苍水之滨的芦城驻扎下了,如今的西凤国,除了万知楼之外,就只有他的那十万雄师雄踞于那里。”安子迁缓缓的道。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苏连城原本就有极好的口才,要说服那些人也不是难事,只是他带着那么多的兵马守在芦城做什么?芦城离这里只有不到百里地,若是急行军的话一日也能赶来,若是再起东风,顺着风势要赶到这里只用半日的时间,他该不是想看着你和父王相斗,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吧!”

  安子迁想了想后道:“我觉得应该不会,他若是真有那分心思的话,这几个月来应该趁机起事,然后广召兵马,可是他却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有另外的心思。”

  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抹幽深,轻轻的道:“另外的心思,他想要做什么?”

  “不知道。”安子迁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道:“之前见他在皇帝的面前要了平定辽东事情的兵权,当时皇帝便给了他五万兵马,虽然说没有给他任何粮草钱银,但是他想要弄些银子想来也不是难事。”

  楚晶蓝微愕后道:“若是如此算来的话,他的手上应该是十五万的兵马了,你和父王的事情他若是插一手的话怕是连结局都会更改。”

  安子迁缓缓的道:“他其实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如此集结兵马我是真的想不通他要做什么。”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又道:“自从他发现红霜的事情之后,性情便有了一些转变,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之前陈梦离带兵攻打过他,竟被他打的落花流水。他原是世上最聪明的人,入仕完全有相才,他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自小便熟读兵书,再加上这半年在朝堂而上历练,论到用兵,只怕比寻常的武将还要厉害三分。”

  楚晶蓝这段日子将精力都放在两个孩子的身上,对时事所知不多,如今孩子已经满月,她才有精力来打探这些事情,此时听到安子迁说到苏连城,她的心里又升起了一些感叹。她和他其实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也算是有些了解,也知他自小胸怀大志,此时看到这样的局面,却是一点都参不透他的意图了。

  第二日两军隔江相望,安子迁命人将楚晶蓝和长悦和长思送到杭城,他望着那巍巍大江,再看到洛王的军营,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却隔着大江也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目光,他循着那记目光望去,却见乐辰景站在那里望着他。

  安子迁看到乐辰景眸光转深,说到打仗,他倒并不怕以洛王的老谋深算,而是对乐辰景的勇猛有几分折服,乐辰景在南疆的事情他是听说过的,那是真正以一当十的战事,乐辰景是当朝所有的皇族中人最能打战的一个,也是朝中最能打战的将军。

  只是打战这样劳民伤财的事情实在没有打的必要,若非为了好好的活下来,他实不愿加入这一场战火之中。

  这件事情和洛王没有办法说的通,也许他该找乐辰景好好聊聊了。

  正在此时,他突然觉得那道凌厉的眼神不见了,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却见一道青色的人影沿着河岸一直向南奔去,他的眸子微微一敛,便已明白了些许事情,当下便也施展轻功朝南面奔去。

  此时已值初秋,两岸的树木已染上了霜色,青草已经转黄,虽然没有夏日的郁郁葱葱,却也别有一番风貌,青黄红相递的颜色在原野里透着绚丽的色彩。

  两人奔出十余里地后,双双极有默契的在一座五彩斑斓的山丘上停了下来,枫叶泛红,青草尖泛黄,翠竹苍翠,苍江如白练般从划过,乐辰景一袭青衣如大鸟一般朝对岸飞了过来,安子迁站在那里不动分毫,却见乐辰景手里拿抛出几块树枝做为支点,几个起落便已落在了安子迁的面前。

  安子迁的嘴角微勾,眸子里也含了三分笑意,乐辰景却冷厉如刀,如刀刻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两人对视,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晌,乐辰景终于缓缓的道:“听说她生了一对龙凤胎?”

  “是,女儿取名长悦,长子取名长思,晶蓝取的,她说她这一生风浪不断,却依旧保持一颗淡然而愉悦的心,所以希望以后女儿这一辈子都是开开心心的,而男孩子要善于思考,遇以事情三思而后行,要像四哥一样顶天立地,所以取名长思。”安子迁的嘴角微勾道。

  乐辰景那张如冰雕一般的脸上也有了暖暖的笑意,他缓缓的道:“她一切安好便好,我心里替她开心。”

  安子迁扬了扬眉道:“玲珑最近怎么样?”

  “父皇疑心她是你的细作。”乐辰景的眸光深了些道:“已经对她下过几次杀手,若不是她聪明,怕早已着了毒手。”

  安子迁闻言眸光冷了三分,乐辰景又道:“父皇登上皇位之后处事已有了几分变化,倒以前那个皇帝倒有了三分相似,我心里有些担心,你的势力如今已让你拥有了近半壁江山,你就没有其它的打算?”

  安子迁笑道:“四哥想让我有什么打算?”

  乐辰景看了他一眼,安子迁又道:“其实我今日里最担心一见到四哥,不是兵戎相见,便是大打出手,如今相见还能说上几句话,我心甚慰。”

  “我信你。”乐辰景淡淡的道。

  安子迁闻言愣了一下后道:“信我什么?”

  乐辰景的眸子微眯后道:“信你之前对我说的话,其实以万知楼的钱财和兵力,还有那特制的火药,原本不仅仅只能拥有这半壁江山的,可是你却并没有做更多的事情,昨夜里探子来报,滨城的兵力少了许多,并没有传闻的那般拥有数十万之众。”

  安子迁微笑道:“四哥就不怕那是疑兵之计吗?”

  “若是疑兵之计的话你此时不会和我站在这里了。”乐辰景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道:“以前我觉得你不过是个废物,而后看你对父皇所做之事的应对之策,我才知道很多事情和我以前想的有偏差了。”

  安子迁负手而立,几个月没见乐辰景,只觉得他的眉眼里比之前更有几分稳重,他如今有太子的名份,可是却穿了一套青袍,这样的举动怕也是另一种对洛王的抗议方式。

  他以前看乐辰景是极不顺眼的,可是这段日子却是越看越顺眼,此时乐辰景纵是一袭青袍,却浑身上下都贵不可言,他的周身上下甚至都透着一分君临天下的霸气。

  安子迁双手负在胸前道:“听到四哥的这种席话我觉得心情甚好,其实我以前想过想投城的,但是我也知道依着皇上的手段,就算是我投了城,怕也不能给我一条活路。而对如今的我而言,其实只要一条活路,因为我还有为人父和为人夫的责任,绝不能真的因此而死。”

  乐辰景的眼里刹那间有了一抹杀气道:“你也想当皇帝?”

  “四哥会错意了。”安子迁淡淡的道:“如四哥所言,只要我有那份心思,只怕如今万知楼的势力也不仅于此了。我的意思是唯有我死了,皇上才会安心,所以我想在这一场厮杀中成全皇上的心思。”

  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了一抹不解,只是眸光微转,似想到了什么,当微愕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笑了笑,手中却陡然多出了几枚银针,乐辰景大惊,身体如箭一般朝后疾退,安子迁眼里的杀机暴起,手中的银针射出,只听得一声吵叫声起,乐辰景猛然回头,却发现他的贴身暗卫不知何时竟已跟了过来,此时安子迁突然发难,银针刺入要害,显然是活不过来了。

  乐辰景有些惊愕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缓缓的道:“如果我没有料到话,他只效忠于你的父皇。”他方才杀暗卫的那一手,其实漂亮至极,看起来是去杀乐辰景,等到乐辰景避开时,那暗卫便会冲上来相护,就在那个时候,安子迁手中的银针猛然转换方向,直直的朝暗卫射去,那暗卫的武功原本极高,却因为那银针来的太过突然,竟是连避开都来不及,就如同生生朝那银针扑过去一般。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当下眸光微沉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这一次断然不会让你再活下来!”他知道父皇因为他对楚晶蓝的感情,其实对他也是不放心的,暗卫跟了过来,怕是还有其它的人就在身侧。

  他的话一说完,宝剑便出了鞘,他的人极快的朝安子迁刺了过去。

  安子迁早有所料,极快的施展轻功便跃上了树梢,在树梢上笑道:“太子爷想找我打架,我自然要奉陪,只是今日里你以多欺少,这一架是没有办法打的,我们还是在战场上见高低吧!”说罢,他施展轻功一溜便消失在那片绝艳的景色之中。

  乐辰景的眸光微敛,听得身后传来了弓弩的声音,他一回头,扬掌便给了最先跟来之人一巴掌,然后怒喝道:“混蛋,竟是连本宫也敢跟踪!”

  那人被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乐辰景手起脚落,便将跟来的十余人全部掀翻,然后大步跃江而去,到了军营之后,却见洛王正在喝药,洛王自从那一场风寒之后,身子骨便大不如前,此时脸色有些发黑,显然心情不太好,乐辰风在旁边小心的伺候着,见乐辰景进来,忙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乐辰景却像没有看到乐辰风的眼色一般,见到洛王并未行礼,而是冷冷的道:“我今日才知,原来父皇从来都没有信过我,既然如此,这一场战便由父皇自己来打!”说罢,他大脾气的哼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洛王看到他这副样子,直气的不轻,当下咬着牙道:“逆子!”

  “父皇还是想法子早日将大哥救出来吧,那我也就不需要担太子的虚名。”乐辰景说罢,竟重重的摔门而去。

  洛王虽然早知他的性子,却还是气的不轻,当下怒气上涌,竟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乐辰风见到这等光景,当下大惊,忙宣来随军的太医,太医把完脉后道:“皇上的身体宜静养,不宜再在前线操劳了。”

  乐辰风思来想去,当天晚上又找来了乐辰景,告诉他洛王病重的消息,让他不要在洛王面前太使性子。乐辰景闻言却不置一辞,只是眸光幽深了不少。

  第二日一早,隔岸的战鼓擂的震天响,探子来探说银面阎罗带兵渡江,原本打算回京的洛王当即撑着病体调度战事,他带来的随军将领,独独没有乐辰景,没料到那战鼓才擂到一半,便听到了四周传来了密密的炮声,洛王闻声大惊,忙命军队回防,只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那些迎战的将士已被那巨炮轰的死伤过半。

  洛王因此事又气晕了过去,他一病倒,军中最高职位的便是太子乐辰景,他虽然没有洛王的授命,却因为他曾经的赫赫战功,加之他的诸君之位,军队原本是吃了败战,却因为他的一番调度又变得满是激情,当天晚上,他竟又带着军队回攻了过去。

  乐辰景攻来的时候,安子迁闻言微笑,正欲命人迎战之时,却听得远处传来了战鼓之声,安子迁闻言愣了一下,苗冬青命探子查探一番后道:“楼主,是苏连城带着人马攻了过来。”

  “苏连城带着兵马此时攻过来做什么?”安子迁的眼里满是不解。

  韦渊冷笑道:“八成是不安好心,那浑帐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不过他过来我们也不怕,狗娘养的敢来,老子就敢剁了他!”

  苗冬青冷静很多,当下看着安子迁道:“看他那架式,似乎是冲着乐辰景去的,楼主依我看,这件事情还是先观望比较妥当。再则我们的主力已经撤离了滨城,没有办法和乐辰景正面相抗的,苏连城该不会是看到我们撤退以为我们不敌,过来打援的吧!”

  安子迁还在沉思,一记女音传来道:“不管他是来打援还是做其它的,都不能调以轻心,我倒觉得最妙的处理方是我们退出,由得苏连城和四哥去打。”

  安子迁微言微怔,一扭头却见楚晶蓝竟站在那里,她的身边跟着明媚儿和绿叶,他大惊道:“你怎么又回来呢?”

  楚晶蓝轻声道:“我不放心你,孩子有红梅、圆荷和圆珠看着,还有万知楼的那些高手保护自然不会有事,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我能保护好自己。”

  安子迁狠狠瞪了明媚儿和绿叶一眼,两人都低下头不敢看他,他咬着牙道:“以后再收拾你们两个!”

  两人的眼里满是委屈,却也不敢说话,互看了一眼后又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楚晶蓝。

  楚晶蓝轻笑道:“你就不用怪她们两个了,是我逼她们陪我回来的,我以前曾对你说过,不论生死,我都要陪在你的身边。”

  安子迁闻言长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又道:“你的计划我也已经大概知道了,我倒觉得苏连城此时攻来倒是一件好事,他若是真心帮你,那么我们自要保他一命,而他若是存了贪念依旧不知悔改的话,那么这座滨城便是他坟墓了。”

  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抹无可奈何,当下看着明媚儿道:“是不是你多的嘴?”

  明媚儿娇声娇气的道:“我哪里敢多嘴,楼主又不是不知道夫人的性子,她那么聪明的人想要打听到一些消息根本就不用通过我!”

  安子迁听到她那样说话,心里一阵恶心,当下摆了摆手,明媚儿忙嘻嘻笑着拉着绿叶退了出去,她曾见安子迁发过威,心里着实有些害怕,知道他讨厌她那副样子,所以才顾意那般说话,没料到竟如此有效。

  楚晶蓝看到安子迁的样子笑了笑道:“你也不用生气,你曾说过你所有的事情都不瞒我的!”

  “我是不想瞒你,却也不想你跟着我受苦。”安子迁长叹一口气道:“如今的滨城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留下来陪着你。”楚晶蓝的嘴角微勾道。

  安子迁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双手一摊道:“你人都回来了,要说什么都好。”

  楚晶蓝咧嘴微笑,她坐月子的这一个月恢复的不错,身子骨虽然不如以前轻盈,但是至少没有腹中胎儿的担忧,做起事来也就利落的多,她看着安子迁道:“如今我们双双都在这里,为了孩子,远溪,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绝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母。”

  安子迁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觉得我会做那样傻事吗?晶蓝,你想太多了。”

  “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楚晶蓝的嘴角微勾。

  安子迁伸手摸了摸鼻子,正在此时,外面的厮杀声更大了些,苗冬青细细一听道:“楼主,苏连城带兵杀到了。”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我们先看看再做决定。”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安子迁大声吼道:“明媚儿,绿叶,你们两个混蛋把夫人带了回来,就得寸步不离的跟在夫人的身边,她要是少一根毫毛我就把你们两个给剁成肉泥!”

  两人就在门外,听到他这一吼,忙奔了出来道:“必不敢让夫人有丝毫损伤。”

  楚晶蓝看了她们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三军交战,原本万知楼的军队已经抵挡不住乐辰景强劲的攻击,可是因为苏连城带着数万精兵的加入而彻底改变了局面,乐辰景进攻受阻,他在的眼睛在战火里忽明忽暗,透着难以捉摸之色。

  乐辰景的大手一挥,攻势立刻变得强劲了不少,将苏连城带来的军队立时杀了一道口子。

  秋日的苍江水位不算太高,河滩半露,竹筏是早就扎好的,原本不太宽阔的河面在度过实不是难事,那些将士大多都是苏乐辰景亲自带出来的,他治军极严,手下的将士对他的将令从没有半点怀疑,就算前面是悬崖,乐辰景让他们跳下去,他们也一样会跳下去。

  楚晶蓝和安子迁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河畔的战事,心里都暗暗生惊,乐辰景打战当真是有一手的,这些军队在他的统领下当真是虎狼之师,而苏连城竟也有些本事,他虽是文人,不直接参与到战事之中,却在一旁调度,极快的调整战阵,竟还能免强挡得住乐辰景的进攻。

  滨城是一个不太大的城池,却是通向南部的必经之地,只是由于西凤国多年无战事,护城河并未挖深加固,城墙也不算甚高,若有强敌攻来,要攻破并非难事。

  而安子迁的人马在乐辰景苏连城的人一交上手之后,便已缓缓撤进了城里,一时间战事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两人见一骑飞快的朝城门处奔了过来,在距城门约十余丈的地方停了下来,安子迁定睛一看,竟是苏连城。

  只听得苏连城大声道:“远溪,快将城门打开!”

  安子迁听到他那一声微微一愣,却还是命人将城门打了开来,楚晶蓝有些不解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轻叹一口中气道:“我信他。”

  楚晶蓝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后道:“你信他,我也信你。”

  城门大开,苏连城一奔进城却并没有看到他想的满城尽是士兵,却是一座除了数百守卫再无其它的空城,他先是大惊,然后急急的奔上了城门,却见安子迁和楚晶蓝相拥而立,站在夜色里端端是一对金童玉女,他一看到楚晶蓝,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当下眸光微敛道:“远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此次若是你我合力击退乐辰景,那么日后在西凤国便再也没有人能挡得住你的人马。”

  安子迁看着苏连城道:“再然后呢?表哥是不是想和我平分天下?”

  苏连城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怒气,他微愠道:“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呢?”

  安子迁愣了一下,苏连城又道:“我只是想帮你罢了。”

  安子迁摇了摇头道:“我从没有你想的那些鸿图大志,所以你不需要帮我!”

  苏连城的眸光幽深,环视了一眼看似繁华实则没有几人的滨城,他定定的看着安子迁道:“我是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既有那样的心思今日一早又怎的要和洛王交手?”

  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和他交手不过是想告诉他,我若是有心,要得这天下也不是难事。今夜诱乐辰景攻城,也不过是为了全身而退罢了。”

  苏连城微怔后长叹道:“我原本见你暗中组织了万知楼,以为你有极大的志向,不想你竟……早知如此,我也就不用集结这些人马了……”

  安子迁闻言愣了一下,苏连城却已转身离开,安子迁一把拉住他道:“你要去哪里?”

  “你既然无此心,我自也不能让那些将士因我送命。”苏连城轻声回答。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幽深,想了想后终是道:“我谢表哥有这样的心思,只是这些事情远不如表哥想的那般,表哥还是尽早带着你的人马投城好,这座滨城,表哥就不要再进来了。”

  苏连城微怔,却没有再说话,扭头便走下了城门,他走到城门之下时,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楚晶蓝和安子迁一眼,他的眸光幽深如海,其中所含的情绪却没有人能看得懂。

  战争之事,一旦打起来就不再是主帅们所能阻止的了的。

  苏连城纵然从城门上下来之后欲将他带来的人马离开,却也知道此时若是后退,依着乐辰景平日里对手下训练,只怕他带来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他欲带着人马后退,阵营一动,乐辰景的军队便攻了过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见没有退路,便带着他的人马逃进了已经城门大开的滨城。

  此时的滨城之中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是城楼上下,到处都是尸体,他看到那些尸体暗暗生惊,想起今日一早安子迁和洛王兵马交战的消息,那一战,安子迁的大炮轰死了不少朝庭的人马。而安子迁攻打时也是用了些手段的,都是等那些人马过了河才开始进攻,而后他便命人将尸体全部抬进了城。

  他最初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暗暗奇怪,一时间猜不透安子迁为何会做如此安排,此时看到城里的遍地尸体,一个大胆的假设在他的脑中形成。他的心里顿时敲响了警钟,又想起之前安子迁的警告,他顿时明白这座城怕是一座死城,也是一座弃城,安子迁只所以这样做怕是还有别的打算。

  他欲带着人马出城,只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乐辰景的人马已在十丈开外,他当下咬了咬牙,然后厉声道:“关城门!”

  城门才一关下,乐辰景的人马已经攻到了城门边。

  苏连城站在城楼上望着那满地的火把,当下凤眼微眯,一股杀气便自他的眼里溢了出来。

  “你怎么又进来呢?”安子迁冰冷的声音自他的身后传来。

  苏连城回头,却见安子迁带着楚晶蓝站在光影澜珊处,他缓缓的道:“我一人挡不住乐辰景的进攻,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在这城里暂避,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但是如今已经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安子迁看了一眼苏连城带来的人马,大多都已受了伤,苏连城今日来打援原本是一份好意,只是如今却已成了他的负担,这么多的人在这里,他又如何能命人将那些藏于暗处的火药点燃?他纵然之前对苏连城有很大会的成见,可是苏连城今日是为了救他而身陷险境,他狠不下心,再则今日苏连城带进来的这些将士都是无辜的,他也下不了杀手。

  只是那早已准备好的地道是不可能短时间内让这么多的人逃走,而且这么多人从地道里逃出去,目标也就越大,到时候他假死之事也会暴光,他苦心谋划的死亡计划也就泡汤了。

  他咬着牙道:“我早就对你说过,这里断然不能再来,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

  苏连城看着他道:“战事一起,很多时候就再也由不得我们了,你觉得如今还有退路吗?”

  安子迁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恰在此时,西北角上燃起了烟花,安子迁的心里顿时便有了几分暴躁,当下袖子一挥,一枚极暗却飞的极高的烟火冲天而起。

  苏连城知道这是安子迁和万知楼的门众的暗号,想来必是向他请示某件事情,他的眸光微微闪了闪,见安子迁和楚晶蓝的身边只跟着几个万知楼里的高手,他顿时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又想起了之前他得到的消息,安子迁在一个月前购进了大批的硝石,他着人查过,那是制做火药的必备物品,而万知楼里人才备出,军火世家的唯一传人也是万知楼的人。

  之前战杀就是被威力巨大的火药炸死,苏连城的眼睛微微一眯,嘴微微张了张,却没有再说话。

  安子迁的计划楚晶蓝已经知晓,安子迁是要造成滨城被困的假像,只待朝庭的军队一进到里面,所有的炸药便会全部点着,滨城里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灰烬,而那些尸体就是掩盖所有事情真相的道具。为了实现这个计划,安子迁早在半月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滨城里所有的百姓全部迁了出去,其实今日里留在滨城的也只有数千名万知楼的高手,今日用炮轰完之后,将尸体全部搬进城之后,万知楼的门众也已经撤的差不多了,如今只余苗冬青、韦渊、任战、朱文、明媚儿和绿叶等人了。

  西北方向的信号是朱文发出来的,此时已到约定的时辰,只要安子迁一声令下,整个滨城便彻底消失。

  楚晶蓝看了看安子迁又看了看苏连城,心里一时间有些复杂,当下眸光微沉,看着安子迁道:“这座城根本就挡不住四哥的进攻,依我看,这次的计划就撤销吧,我们一起地道离开吧!”

  安子迁的眸子微红,怔怔的看着楚晶蓝,两人心里都很清楚的知道,这一次的行动只要一取消的话,那么日后若是再寻机会布置这样的场景便也不可能再瞒天过海了,而要用其它的法子却也太难。

  安子迁握紧了她的手,她轻轻的道:“以后总有机会的。”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苏连城道:“表哥随我们一起离开吧!”

  苏连城看到两人的神色,便已经猜到了什么,他看着楚晶蓝道:“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按原计划进行,我欠你们太多……”

  “事情都过去了。”楚晶蓝打断他的话道:“我虽然曾经恨透了你,但是你也受到了你的惩罚,你这一生所带的情伤,注定会让你这一辈子都难以再幸福,而我已得到了我的幸福,我觉得将你留在世上,看着我和远溪恩爱无比,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苏连城闻言却笑了,他其实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凤眼微弯,嘴角微扬,英俊脸上既有书生的傲气,又有男子汉的风流之色,他缓缓的道:“是啊,那是对我最大的惩罚,看着你们如此恩爱,我才知道我曾经做下了多么愚蠢的事情,足以让我悔上几辈子了。”

  安子迁和楚晶蓝对视了一眼后安子迁道:“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再则我相信你并非真正的想置我们于死地……”

  “不,我曾想过让你们死。”苏连城打断他的话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你也说了,那是曾经,至少你今日是来救我们的,所以你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苏连城看了两人一眼,眸子里有了一后淡淡的暖意,他轻声道:“你们会原谅我吗?”

  “如果不原谅你,你觉得我会让你和我们一起走吗?”安子迁反问道。

  苏连城的凤眸里笑意更浓,却含了一抹泪水道:“如此便足够了!”

  安子迁的嘴角微勾,眼神却有了一抹复杂,当下道:“快些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苏连城轻轻点了点头,便随两人一起走下了城墙,然后在一个柴跺前站定道:“从这里可以离开这坐城,只是这通道甚窄,只容一人通行,若要全部离开,怕不是易事。”

  苏连城看了看那仅容一人离开的地道口,再听了听城门处的吼声,城墙边也传来了喊杀声,想来乐辰景已命人搭建云梯开始攻城。

  他在看和听的时候,安子迁也在听,他知道此时的这一切是乐辰景为了配合他而做的事情,他的心里一时间也有些复杂。

  安子迁咬了咬牙道:“我们快些走吧,再迟了怕是来不及了!”

  苏连城看了一眼四处站着的士兵,他的眸光闪了闪道:“你带表弟妹先走,我安排一下人马随后过来。”

  安子迁听他这样一说有些复杂的看着他,他笑着道:“怎么?你以为我会替你而死吗?那是不可能的的事情,只是这些将士信我才跟在我的身边,我总不可能将他们丢下不管,所以我要稍做安排,能多带走一些便多带走一些吧!”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其实苏连城一直都是一个极负责的人,若不是……他轻轻甩了甩头后道:“好,那我们便先离开,你也早些跟过来。”

  苏连城轻应了一声,安子迁便扶着楚晶蓝走下了地道,楚晶蓝走到地道口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苏连城一眼,苏连城看到她的目光微微一愕,旋即朝她微微一笑,他一笑,她也愕然,却也很快就给了他一记笑容。那一记笑容和着不远处的火把的光华,成了一副绝美的风景。

  苏连城痴痴的看了她一眼,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如冰似雪的女子,笑起来的样子竟可以这样美,这一笑足足可以颠倒苍生!他却觉得心里升起一抹钝痛,当下极快的扭过头不再去看她,而她也已隐入到地道之中。

  苏连城知道,这一眼足以让他死而无憾!也知道这将是他看她的最后一眼,他的心里不禁悔恨万分,当初怎么就做出那么是愚蠢的事情,只因为那一场连环局而输掉了自己的一生!

  他大步踏了出去,让跟在他身边的亲信也走进了地道,而此时撕杀声已更加的大了,城门也快要被撞破了,他知道只要城门一破,那么今日里就算安子迁准备的那些炸药不会炸死这些士兵,他们也必定会被乐辰景的军队所杀,而那些从地道口逃出去的人只怕也得面临另一番危机。

  苏连城望了一眼灿灿星空,心里顿时一片寂然,只觉那四面而围的喊杀声也消失了,他想,每个人都得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那么他也该为自己做下的事情负责了。

  他曾经犯下的错事,就算是用命来赔也不以为过!只要……只要他的死真的能化解得了她们恨,那么他死也是值得的。

  他看了一眼那屯积的高高的炸药,看到安子迁和楚晶蓝已经安全离开,他的眼里一片安然,今日里原本是安子迁布好的局,他若是不牵扯进来的话,安子迁的计划便能顺利进行,是他破坏了安子迁的计划,那么后果也就应该由他来承担。

  他和安子迁亲如兄弟,这一年多经历了很多事情,他曾想过要得到安子迁的东西,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取安子迁的性命。而他却曾经数次害得楚晶蓝险些丢了性命,那些恩恩怨怨原本是他欠他们夫妻的,那么他就应该还给他们了。

  他的性子素来清高,从来不愿意欠人人情,更不愿意欠人的东西。他知道真相之后,原本已经悔的痛不欲生,却又知道他若此时身死,只怕会连累自己的家人,所以才留下一条性命活在这个世上。

  苏连城的嘴角绽出一抹浅笑,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如此的平静,他站在那高高的城门之上,望着城下四起的战火,只觉得芸芸众生在他的眼里已如过眼的云烟,有些事情一旦放下,那么心里也就一片坦然。

  他缓缓的拿起旁边的一个火把,然后伸手点燃了好早已埋好的引线,引线的火光在夜色里绽放出耀眼的光茫,他突然想起儿时曾和楚晶蓝一起玩过爆竹,那爆竹的光华一如此时的引线。

  他直到此时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了,不管他是否受红霜的摆布有多重,那些记忆却如刀一般刻在了心里,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从来都不愿把她当成那种不贞不洁的女子,因为心里的那一份美好存在,所以当他的听到红霜和红颜的那些话时,便加倍的恨起她来。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爱和恨是相傍的,正是因为他的心里有她,她在他的心里是完美的,所以那些恨才会来的如此的炽烈。

  苏连城的心里一片安宁,将火把扔在地上,双臂伸开,“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火光刹那间将他吞没。大火过境,却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苏连城在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个想法:“若是我的死能换来你们幸福,那么我便可以去死!你们一定要幸福!”

  安子迁等人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放走乐辰明,而那些看守一离开,乐辰明便趁机打开了牢门逃了出来,乐辰明听到城门边的撕杀声心里一喜,他已逃到了城门口,只听得“轰”的一声却被那巨大的炸药炸成了碎片。

  安子迁和楚晶蓝此时距滨城已有数里之遥,两人听到那声巨响时愣了一下,安子迁愣子一下道:“不好,城里的炸药被人引着了!”

  他走的时候太过匆忙,并没有将那些炸药的毁掉,原本以为乐辰景来必定能发现那些炸药的引线,可是此时看到好轰天大火,当下微惊道:“看这情景只怕苏连城发现了那些炸药,猜到了我的想法,所以引暴了炸药。那炸药是明媚儿用心调制的,威力惊人,十丈之内断然不会有人能生还!”

  他原本见到苏连城那副样子时,心里也有一分怀疑,只是却也知道苏连城素来爱他的命,断然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所以听到苏连城的拖辞时并未多想,不想他竟用自己的死来成全他的离开。

  安子迁的眼角有泪花滚落,他以前曾恨过苏连城,也曾想过要置苏连城于死地,可是当苏连城这般死了的时候,他的心里又不是滋味。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弟,可是两人的感情却胜似亲兄弟,苏连城这般一死,他的心只觉得空落落的难受。

  楚晶蓝微言也愣了一下,她心里原本是恨毒了苏连城,只是当真相露出水面的时候她知他也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此时见他为了安子迁而自愿引暴炸药之时,那些恩怨也便散了,一时间恨也恨不起来了。却又在心里生出了万般感慨。

  她轻轻的道:“苏连城,其实你不用如此的,说到底你也是一个可怜人,我……我其实在知道真相之后便不再恨你……”

  她的眼里升起一抹水气,眼睛微微一合,泪珠滚落。

  乐辰景在不远处看到滨城里的炸药暴烧的半边天都红了,一时间愣在了那里。纵是之前听到安子迁曾对他说过另有打算,知道事情有异,今晚全力配合,制造各种假像欲替他瞒天过海,可是看到这样的情景却还是担心不已。

  他今日将苏连城人马赶进滨城时,原本也是存了些许私心,却没有想到安子迁的决心竟如此之大,他站在数十丈开外,依旧能感受到那炸药的巨大威力。

  熊熊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夹着房梁倒榻和其它的厮吼声,原本生机勃勃的滨城经过这一夜陡然成了死城。

  洛王在主帐之中听到了巨大的的炮声,心微惊,问随身的侍从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呢?”

  侍从打探清楚之后道:“回皇上的话,滨城城破,里面原本蓄存了甚多炸药,许是太子爷点燃了的炸药,整个滨城都被炸飞了!”

  洛王闻言大惊,他不顾重病之躯从床上坐起来道:“你说什么?滨城全部被炸呢?”

  “正是!”侍从含笑道:“银面阎罗等人都在城内,这番一炸,谅他再也无法存活。”

  洛王的眼里满是惊愕,大声问道:“那在暴炸之前皇长子救出来了没有?”

  侍从眼里满是城哀伤之意,轻声答道:“万知楼的匪众都在滨城之内,银面阎罗以皇长子为胁,那暴炸又来的太过突然,皇长子只怕……”他的话点到即止,没有再往下说。

  洛王闻言顿时跌坐在地,龙颜里满是无奈之色,他虽然有九子,也甚是疼爱乐辰景,但是乐辰景性子太过招摇,为人太过刚烈,在他的心里,实非最佳的继位人选,之所以立乐辰景为太子,却是因为对以前的洛王妃的愧疚。此时乐辰明随着银面阎罗葬身火海,他的心里顿时又伤又痛。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人黑着一张脸冲进来道:“如今可算是如了你的愿了,你面上说有多疼爱你的女儿,实际上她在你的心里不过是利用的工具罢了。之前收她为义女,不过是想断了我的念想,然后再得到安府的助力,她到西京之后,你又想得到她背后万知楼的力量,面上对她极好,说是为了她的安全住在洛王府里,可是那样的安排不过是想软禁她罢了。你这一生都机关算尽,可曾算到纵是你赢了却也得尝一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了!大哥是父皇的亲生儿子,楚晶蓝却是父皇的义女,想来那种滋味也完全不同吧!”

  洛王闻言心里纵是不悦,却微愕道:“你方才说什么,蓝儿也在城里?”

  “她生下孩子不久,根本就不宜吹风走动,你命我攻城又攻的急,又哪里有她逃走的机会?再说了,她如今对你而言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你根本就不用在意她的死活!”乐辰景冷哼了一声一掀衣袍,转身如疾风般离开了。

  洛王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再怪他的无礼了,整个人重重的倒在病床之上,心里一时间百味杂陈,乐辰明的死让他难过,楚晶蓝的死却一样让他伤心。不可否认,他最初收楚晶蓝的时候是存了一些私心,想要利用她,可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心间也对她升起了一分柔软,加之她与洛王妃相似的性情,在不知不觉中已将她视为已出。

  前段日子看着她怀孕的样子,他总会在恍惚间将她当做年青时的洛王妃,其实依着他的手段,若是存了心想要收拾楚晶蓝,她是断然没有半点逃出洛王府的可能。

  不知道为何,此时洛王心里竟觉得楚晶蓝的死比乐辰明的死更让他难过,他一时间心情复杂到极致,各种凄凉都升上了心头,只是那些伤和痛都来的太快,让他一时间实在是接受不过,当下一口血喷出,便又晕了过去。

  迷迷蒙蒙的梦里,他似乎又见到了以前的洛王妃了,她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有些许改变,那张脸白净的如同出水莲,眼里的笑容温柔的一如两人初见。

  洛王紧紧将她拥起了怀里,她轻声道:“征棠,你过来陪我吧,你可知我一人在这里有多么的寂寞!”

  洛王轻轻的道:“我也好想你,梦梦,你等我,不用太长时间我便能来陪你了。”

  洛王这一晕倒,急坏了所有的待从和太医,因为军中的药物不及皇宫及全,第二日一早,乐辰景便让乐辰风备好马车送洛王回京。他没有侍奉膝前,而是留下来清理战事。

  滨城一役之后,万知楼一溃千里,南部的城池也相继而降,乐辰景将万知楼的门众全部收降,只是那些首领全部凭空消失了一般。万知楼的残部追到千赫草原之后,便失了踪影。

  乐辰景知道安子迁和乌铮的关系不同寻常,两人之间怕是有什么约定,而他也收到线报说他千赫草原去年雪灾极重,近日却无端多了不少的米粮和牛羊。

  乐辰景听到那个消息之后嘴角微微一勾,只淡淡的对探子道:“万知楼虽然为祸,但是如今银面阎罗已经死了,便再也不成气候,如今天下已尽归朝庭,千赫草原又对于朝庭进供表忠心,想来也不成气候,父皇是天下间最为仁义之人,极有容人之量,这事便罢了。”

  他说完这些便命人去打扫战场,安抚百姓,准备不日起程回京,他一路攻伐,再加之他原本就是一个极善领军的将军,一时间天下的兵马倒有十之七八都握在了他的手里。

  这一夜他坐在屋顶上望着探亲皎皎明月发呆,白玲珑轻轻一跃便在跃了上来,他头也未回,拿起手边的酒便饮了一大口。

  白玲珑轻声道:“可是在担心晶蓝?”

  “也不全是。”乐辰景轻轻的道:“安子迁极善作戏,想来那一日的暴炸也不过是他的手段罢了,她应该是没事的。再则那一日我清点滨城时,虽然城里有许多的尸体,但是城中百姓早已撤走,在东墙之下还有一条地道,想来他们是从那里逃走了。说实话,以前那个混蛋说他并没有问鼎天下之心,我一直是不太信的,试问天下哪个男子没有一点野心?而他又是个文武全才,智谋之术不亚于任何一个帝王,又有万知楼的基础,又岂会不要到手的皇位?可是他倒好,在滨城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银面阎罗死了,却又以安子迁的身份活下去。他倒是将后面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让万知楼的门徒一步一步的投城归于朝庭,万知楼里有入仕之心的他就让他们投了城,没有入仕之心的他就让他们要么假死,要么隐入千赫草原。乌铮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竟也如此帮他,到如今,我是再无一丝小看他的心了,倒在心里佩服起他来。放眼天下,很多人都是拿得起,放不下,那些各利能参透之人是少之又少,他却直将名利当做天边的浮云,我自问做不到他那般淡然和洒脱。”

  白玲珑的嘴角微微一勾后道:“你很少夸人的,怎的这一次这样夸起楼主来?”

  “这世上没有几人能让我心服口服的,安子迁那个混蛋算是一个。”乐辰景淡淡的道:“我夸他是因为我真心佩服他。虽然以前和他没少吵架,没少打架,如今想来却都有些是不打不相识了。”

  白玲珑轻轻的道:“楼主当真是这世上最伟岸的男子,明明才高八斗,却甘愿披着纨绔的外人,明明是人中龙凤,却甘愿放下身段做寻常人不会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心地善良,一直用他的法子在帮助所有他能帮到的人,若非有他,也就没有今日的我了。”

  乐辰景看了她一眼,她的眸光一片幽深的道:“当日我曾……曾想以身事那狗皇帝,只想报了家仇之后便一死了之,若非是他……他将你我……那天将那狗皇帝杀了之后,我也活不成了,又哪里还能和你在一起,又哪里还敢想以后的事情。他救了我两次,一次是救了我的命,一次是救了我的身。”

  乐辰景的眸光里满是温柔,眼前的女子冰清玉洁,气度高雅,那眉眼如阳春初化的白雪,莹莹生华,挺直的鼻梁里透着一分倔强,那张绝美的脸上早已没有一丝风尘之色。他记得初见她时她那分冷然中带着一丝不屑的样子,再想起两人有夫妻之实那日早晨醒来时她脸上的倔强,此时的她,却多无限的温柔。

  夜风吹起她的秀发,轻轻的撩过他的脸,让他的心里也多了十二分的温柔,他轻轻道:“你可曾怨过我?”

  “我为何要怨你?”白玲珑扭过头看着他反问道′

  乐辰景轻轻的道:“那天早上……”他的话说到这里竟红了脸。

  白玲珑突然觉得这个全身都透着寒意的男子竟有了几分可爱,她抿嘴一笑倚在他的怀里道:“那天我虽然很生气,可是事后想起那件事情,却发现你若是不那样说话你也就不是乐辰景了。”

  乐辰景闻言嘴角微勾,头一低便吻上了她的吻,她的手一伸勾上了他的脖子。

  明月当空,两人在房梁之上深情相吻。

  清风拂来,两人发纠缠在一起,情深一片。

  过了良久,两人的身子微微分开,白玲珑轻声道:“景,我想见见晶蓝和楼主了,左右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了,不如你陪我去杭城走一趟吧!”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回杭城?”乐辰景轻声问道。

  白玲珑低低的道:“杭城是生养他们的地方,他们又是在那里相爱的,自然会回到那里去。不管安府是否如以前繁华,那也是他们的家,再则依他们的本事,走到哪里不能带来一片繁华?”

  乐辰景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这句话倒是说的极有道理的,依他们的本事,的确不管去哪里都能带来一片繁华。我们一旦回到西京,便会万事缠身,日后想再抽空去见他们也不是易事了。”

  白玲珑闻言轻轻咬了咬唇,乐辰景知道她的心思,便又缓缓的道:“我记得以前说要收你为侍妾,我现在后悔了,想要娶你做我的正妃,不知你是否愿意?”

  “我自是愿意。”白玲珑地的脸微微泛着红意道:“只是我曾身陷青楼,还曾被狗皇帝封过妃,在世人的眼里已是一个不贞不洁的女子,而你如今是太子的身份,迟早是要继承大统的……”

  “你管那些做什么?”乐辰景的脸上微愠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世人的那些眼光,由得他们去看,我才懒得去管,是我取妻,关他们鸟事!再说了,我以前曾对你说过,我这一生一世都只会娶一个女子,我是世子时,就只会有一个世子妃,如今是太子,也只有一个太子妃,日后若真是能位登大宝,那么也只有一个皇后,六宫无妃!”

  白玲珑知道他的性子素来是霸道张狂说一不二,他若是真成一代帝王要做到六宫无妃又谈何容易?只是他此时这般对她说,她的心里却是一片温暖,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她轻声道:“我只要陪在你的身边便好,其它的那些我自不敢强求。”

  乐辰景将她抱紧几分后道:“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在这一点上你不如我家妹子那么有个性,我和她初见时她曾说过她这一生所要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我允了她,她却死心踏地的跟着安子迁,当时的安子迁还有一妻三妾,只是她也是好本事,把安子迁身边的女人几乎都清理的干干净净了,如今安子迁只有一个小妾,想来那个女子也危胁不了她分毫。你对我完全可以学学她,多吃吃醋,这样我便觉得你的心里一直有我!”

  白玲珑见过许多的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像乐辰景这样的人,他看似霸道蛮横,其实有这世上最柔软的心,也是这世上最伟岸的男子。能遇到他,实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福气!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乐辰景道:“你这一句话我要记一辈子,日后若是敢反悔我定叫你好看!”

  乐辰景扬眉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乐辰景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吗?”

  白玲珑娇呤一声便窝进他了的怀里,他将手将她搂更紧了三分。他以前曾以为楚晶蓝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魔障,是他这一生也走出来的劫,当遇到白玲珑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悄然改变,他那颗冰冷的心在遇到她之后也一日日的暖了起来。而她的心原也是冷的,在遇到他之后也慢慢起了变化。

  两人的心偎在一直,用相互的温度为对方取暖,暖了对方的心,也暖了自己的心。

  安子迁带着楚晶蓝走到距杭城还有五十里地的许营时,天色已黑,两人便带着绿叶和明媚儿在镇上寻了间客栈打尖,此时四方战事已了,百废俱兴,客栈饭店也相继开始营业。

  四人安顿好之后便在客栈里休息,楚晶蓝好静,便让伙计将饭菜送了上来,四人用完膳之后,忽听得楼下传来一阵渲哗之声,只听得有人大声道:“你这个贱人,竟生了异心,今日里若是好好的东西全交出来我便饶了你,若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只听得一个女子大声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

  那声音一听竟还有几分耳熟,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安子迁微眯着眼睛道:“是洛冰。”

  楚晶蓝微愕道:“洛冰怎么会到这里来?”

  安子迁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事终是有些古怪,绿叶,你去打探打探。”

  绿叶点了点头,明媚儿却笑着道:“早听说楼主曾收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妾,我好生好奇,也想去看看。”

  安子迁知道明媚儿嫌这几日过的太平静,想去看热闹了,当下轻轻摆了摆手,明媚儿便喜滋滋的和绿叶走了出去。

  两人一走到大堂,却见洛冰带着丫环雪莲正拿着一个大包袱坐在那里,两人被几个人大汉围着,两人的脸上竟未露出半分怯色,神情里带着几分得意。

  两人的眼里都有了一分惊讶,明媚儿对绿叶道:“那个叫洛冰的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凭我的直觉,这女人铁定给楼主戴过绿帽子。”

  绿叶给了她一记白眼道:“就你一天到晚都会胡说八道!”

  明媚儿扁了扁嘴道:“不信,你等着瞧吧!”

  绿叶扬了扬眉,却见那些围在洛冰身边的男子已朝她逼了过去,正要大打出手时,门外突然又冲进来一个脸带银制面具的威武汉子,那人显然是个练武的行家,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些人全部打翻在,然后冷喝道:“不长眼的东西!竟是连万知楼的楼主夫人也敢得罪!”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把明媚儿和绿叶都吓了一大跳,洛冰虽然是安子迁的妾室,但是安子迁的身份一直是个迷,这世上知道的人并不算太多。而安子迁对洛冰并无太多感情,这一段时间又一直在西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安子迁的身份,此时又岂会说她是万知楼的楼主夫人?

  而那人的装扮更让两人吃惊,那张面具竟和安子迁平日戴的银制面具有三分相似,而那话里的意思,竟像是说他自己是万知楼的楼主一般。

  而那人的话一出说口,客栈里的那些人全部都吓的不轻,忙道:“见过楼主,小的不知夫人是万知楼的楼主夫人,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洛冰的嘴角微扬,眼里满是得意,她冷哼一声道:“知道错了就好,各掌嘴二十!”

  她的话一说完,满屋子的人竟真的开始掌起嘴来。

  绿叶和明媚儿一见这情景,当真吃了一惊,见洛冰的目光朝两人望来,两人不敢打草惊蛇,忙极快的闪到门后,洛冰并不会武功,便也没有看到。而那男子的眼里满是得意,并未细看四周,一时间他竟也没有发现绿叶和明媚儿。

  洛冰又道:“打完之后把你们身上的钱财全部上交,如今万知楼有难,大家要帮万知楼度过这个难关!所有不从之人,万知楼必不会放过!”

  万知楼的名声早已响彻大江南北,如今又值战事之末,那些寻常百姓又哪里能知道那些事情,当即有胆小的就将身上所有的钱财取了出来送给了洛冰,胆大一点的想反抗,却被那男子给狠狠的捧了一顿。

  两人看到这些事情之后愣了一下,然后便迅速的回去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安子迁。

  安子迁听完之后微愠道:“洛冰的胆子还真是大,竟敢冒充万知楼楼主的妻子!还敢持强凌弱,强收百姓的钱财,我好不容易才制造了假死之事,她这样做不但是要毁了我的名声,还会引来不必要的祸端,她是断然不能留了,不过在杀她之前我们得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

  明媚儿笑道:“这事极简单,我去就好,包管治得她服服帖帖的!”

  安子迁知道她的手段,当下微笑道:“你好生处理便好,以前绿叶在安府呆过一段时间,想来她是认识绿叶的,你去再合适不过。”

  明媚儿当下欢天喜地的正欲出去,却听得隔壁房门打开,只听得老板唯唯诺诺的声音传来:“夫人这里请,楼主这边请!”

  安子迁闻言眼里有一分不悦,他以前将明媚儿留在身边,不过是看她可怜,她又不会武功,身家不如其它的女子清白,他并不是太信她,所以并未将她安排在万知楼里,而是给了她一个小妾的身份,让她在安府里能有安身立命的地方。

  可是她倒好,以前在安府不太安生他可以不和她计较这些,可是如今倒过份了,竟和其它的男子登堂入室起来了!虽然他以前从未碰过她,不存在戴绿帽子的事情,而她的行事显然是太过了些。

  明媚儿见他脸色不太好,原本嘻嘻哈哈的脸也收了起来。

  楚晶蓝大致猜到了安子迁的心思,当下轻挽着他的手臂道:“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了,你再发怒也不迟。”她原本还打算想法子将洛冰弄走,如今看来,倒是不用她费心了,不管今日的事情出于何种目原因,安子迁都不会再将洛冰留在安府了。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来缓缓的道:“你说的对,我们先看看她想玩什么把戏再做处置也不迟。”

  正在此时,隔壁又传来了洛冰的声音:“好了,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我们,知道吗?”

  店家早就听闻万知楼的厉害,见那男子戴了那样的面具,又武功惊人,又哪里能辨别真假,魂都快吓飞了,当下忙一口应承下来,心里却直嘀咕,他只听说万知楼是是劫富济贫的好人,又何时行了这般鸡鸣狗盗之事?那女子是美,却也有几分妖气,又哪里有传闻的万知楼楼主夫人的端庄。

  楚晶蓝听到关门的声音之后隔壁的声音便听不到了,而安子迁的内功惊人,耳力也胜常人数倍,隔壁的对话被他一字不落的全听了去。

  洛冰和那汉子一进屋,洛冰便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出现,我从朱家庄里骗了人家的财物可以说没少花心思,你再不来我只怕都要被人打了!”她的声音里满是娇羞,听起来满是撒娇的味道,再没有一分在安子迁面前的端庄。

  那男子伸手抓了一把她的屁股道:“自然是有事耽搁了,否则我又哪里能让你受那样的委屈!”

  洛冰咯咯一笑道:“算你来的及时!也不枉我的这几年来一直对你牵肠挂肚!”

  那男子在她的脸上香了一下后道:“小宝贝儿,我又哪能让你失望?”

  “算你有良心!”洛冰千娇百媚的道:“我原本想混进安府里去,依着安子迁那纨绔平日的行事和我的手段,自能从他那里骗到用不完的钱财,可是没料到那混蛋竟是自我进门之后,就一直对我不闻不问,除了安府里正常的吃穿用度之外,竟是连一两银子也不多给,白白让我在安府呆了那么久!”

  “那是安子迁笨,放着你这样的绝色也不知道享用!”那男子的手不规矩的朝她的胸前摸了过去,引得洛冰一阵颤抖。

  她嘻嘻一笑道:“我一直觉得他不是男人,我和他刚成亲的那段日子,我可没少用手段勾引他,他竟是视而不见!正经起来的样子又哪里还有半分在青楼里寻欢的模样,他的那些妻妾,平日里想见他一面都难,他却独独只宠楚晶蓝那样冷的像冰一样的女人,当真是让人恼怒紧。那楚晶蓝除了出身比我好,其它什么都不如我!我原本想要寻个机会把那女人给弄死,然后再设计让安子迁娶我为妻。不想这两人一离开安府就是大半年,我守在深闺之中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就算是想寻个机会想将楚晶蓝腹中的孩子弄掉也是不可能。而二少爷又小气的要死,平日里看起来也是色眯眯的,我想去勾引他却反而被他大骂了一顿,二少夫人那个贱货竟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不守妇道!你可一定要替我报仇!”

  那男子搂着她道:“你也不用那么生气,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我而言,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如今安子迁和楚晶蓝死在滨城,对我们而言实是一件好事!安府的五房那边只有你一人了,你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安府的家业,安子期虽然是代家主,但是终究不是家主,行事也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我以万知楼楼主的身份为你撑腰,想来他们也不敢为难你半分……”

  安子迁听到这里,大致明白事情的原委,也猜到以前有人说洛冰曾和其它的男子见面怕就是这个男子,他平日里脾气算是极好的,此时只觉得有人利用了他的好脾气,也是他不是那种贪恋女色的男子,否则只怕也得像苏连城一样,栽在一个青楼女子的手里了。

  而他和楚晶蓝一直留在滨城,滨城暴炸,为了遮人耳目,他曾让苗冬青假传了他和楚晶蓝双双炸死的消息,不想竟被洛冰拿来做文章!

  他越想越气,当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楚晶蓝早知他在听隔壁说话,不想他的反应竟如此之大,当下一怔,他却抬起一脚“轰”的一声便将那堵墙给踢了一个大窟窿,楚晶蓝和他做了一年多的夫妻,还未见他如此大怒,当上便呆在那里。

  明媚儿却两眼直冒红心,赞道:“楼主发怒的样子真是威武!”

  绿叶打了一个寒战,然后给了明媚儿一记白眼。

  墙落下,楚晶蓝看到隔壁是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她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鼻子,嘴角边有了一抹鄙薄。

  洛冰和那男子一看到安子迁都吓了一大跳,安子迁也认识那个男子,他纳洛冰为妾之前曾和那男子为了洛冰大打出手,当时洛冰向他哭诉那男子如何如何强逼于她,他觉得她甚是可怜,当时也未深究,只是将那男子给轰走了。今日一见,才知道当年之事不过是洛冰早就布好的局罢了,看中的不过是他安府五少爷的身份罢了。

  安子迁的手一抬,那男子的脑袋便已和身体分了家,洛冰原本和他半一裸相拥,一扭头怀中人的脑袋已在地上滚动,她顿时吓的魂都要掉了,定睛一看却是安子迁,只道是半夜遇到了厉鬼,当上忙磕头道:“五少爷,你来的正好,这个恶霸想欺负我!好在你在天有灵及时赶到我才躲过了这一劫!”

  安子迁发现有女人装起来那真是一等一的厉害,也难怪苏连城会被人蒙了眼睛,他嘻嘻一笑道:“冰儿是天底下最聪明最漂亮的女子,我舍不得冰儿,所以才来看看看冰儿,不想却撞到了这一幕!你说我是不是该向对他一样的对付你啊!”

  洛冰早已吓的魂不守舍,当上哆嗦的道:“五少爷,我知道你死的甚冤,但是你不要来找我,那都是皇上的意思,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皇上的意思?”安子迁实在是听不明洛冰的话,滨城之事她又如何得知?

  洛冰忙道:“我原本是洛王爷在商州的探子,因为做错了事情原本是犯了死罪的,我假死逃出来之后只得藏身于妓院,后来见妓院也不是藏身之所,后被五少爷相救,这才有了安身之所,不想安府却被封为皇商,王爷亲自来封,怀素认出了我的身份,王爷便让我将功折罪,让我好生在安府里呆着,挑起安府的事非!我是无意中发现你的屋里有银制的面具,这才将面具送到王府的!我真的不是存心害死你的!”

  安子迁闻言微怔,当下咬着牙道:“你什么时候把面具给到王爷的?”

  “五月初九,到西京大概是五月十五左右。”洛冰打着哆嗦道。

  安子迁想起以前洛王对他的种种试探,这才知道原来洛王早就知道了他就是银面阎罗的身份,却故意数番试探,其目的不过是让他惶恐不安,然后又让他以为有洛王并不知晓他是银面阎罗的身份,这才方便洛王的布局。

  他知道这个消息暗暗吃惊,暗骂洛王当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把所有的机关都算尽了!难怪洛王从来不问白玲珑和许晓玉银面阎罗到底谁,原来他是早就知道了,那样看似光明磊落的行为,其实却是最阴险的算计。

  洛冰的事情实在是一个意外,安子迁半蹲在洛冰的面前道:“父王待我和晶蓝甚好,怎么会存心害我?”

  洛冰轻咬着唇道:“其实王爷从来都没有信过任何人,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个局而已。我听以前为洛王做事的姐妹说,这一次滨城之所以会暴炸,不过是皇上早知滨城里埋有炸药,想将计就计的炸死你罢了!”

  安子迁听到这一句话顿时遍体生寒,那一日洛王重病,乐辰景带兵来攻,洛王早知滨城之中满是炸药,却并未知会乐辰景,这中间含了什么样的心思却是无人得知了。是想借他的手一举除掉乐辰景?还是只是想取他的性命?他一时间竟也猜不透洛王的心思了。

  其实洛王当日将计就计的布下那样的局,心里一直极为矛盾,当时乐辰明在安子迁的手上,他一方面不想再让安子迁能用乐辰明要挟他,另一方面又盼着乐辰景能救出乐辰明,而他又恰好病重,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他的计划,就算是想阻止乐辰景也来不及了。

  洛王知道安子迁爱极了楚晶蓝,必不会让她涉险,所以安子迁必会早早派人送走楚晶蓝,那一日清晨听到楚晶蓝被炸死的消息,洛王倒是发自内心的难受。

  洛冰见安子迁面色不佳,此时灰尘已经尽散,油灯的光华从隔壁透了进来,安子迁侧身而立,投下了一个大大的影子,她陡然察觉到什么,然后大惊道:“五少爷,你没有死!”

  “你就那么想我死吗?”安子迁冷着声道:“不过我若是不‘死’,又哪里会知道你的这些事情,冰儿,我以前倒是小看你了,你还真不是一般的会藏秘密!”

  洛冰闻言大骇道:“那方才……啊,你不会真的是万知楼的楼主吧!”

  “看来我是真的吓到冰儿了!”安子迁轻叹一声道:“但是真的很抱歉,我就是万知楼的楼主!”

  洛冰闻言吓的欲逃跑,明媚儿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道:“你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贱货啊!什么人不好骗,竟骗起我们的楼主来了,我看你是真的活够了!”

  她的话一说完,当下伸手便给了洛冰几个大耳刮子,洛冰本不会功,这几下挨下来当即晕了过去。

  安子迁的手指轻轻一弹,一枚银针将洛冰穿心而过,他冷冷的道:“这个贱人不必再留了,折磨她只会脏了我们的手。”

  楚晶蓝第一次看到安子迁这样杀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安子迁的眸光幽暗,她走上前轻轻拉着他的手道:“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安子迁扭头看着她道:“我知道事情是过去了,只是终究是有些生气,人言红颜祸水,原来名字不叫红颜的女子也是祸水。”

  楚晶蓝的眸光闪了闪,安子迁又缓缓的道:“不过现在知道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那些藏匿在暗处的危机已经解除,我们便能安心的生活在一起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甚是,只是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四哥知道的好,否则他的心里怕是会极难过。”

  安子迁轻叹道:“那件事情的确会寒了所有人的心,皇族中人的骨肉之情竟是淡陌至此!”

  “因为我的远溪看透了那些事情,所以能放下所有的名利和我守在一起。对我而言,却是世上最大的幸福!”楚晶蓝定定的看着他道。

  安子迁的眼里也有了一抹暖意,轻轻地拥她入怀道:“我还是宁愿拥有这世间最简单的爱情和亲情,我这一生,有你足够!我要做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父亲!”

  楚晶蓝闻言微微一笑。

  客栈之前,乐辰景和白玲相携而立,两人的武功都极好,屋子里的对话都听到了七七八八,乐辰景的眸子里满是幽深之色,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白玲珑知道他的心思,当下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乐辰景回眸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她柔声道:“相信我,我会一辈子好好爱你,我也相信你,会好好的疼爱我们的孩子,所以我也相信,纵然你坐在那个最高的位置,也能拥有世上最温暖的亲情,会永远拥有我的爱!”

  乐辰景的眼里的寒冰散去,换上淡淡的温暖,他轻声道:“我信你!”

  白玲珑咧嘴一笑,眼里是满满的温柔,那一句“我信你”郜成了他们日后风雨同舟时共同的信任。

  洛王原本身上受了不少的气,回到西京之后病竟又重了三分,郭品超被召进宫为洛王诊治,当他看到洛王的躺在以前皇帝所躺的龙床之上时轻轻摸了一下鼻子,这个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是极巧的,洛王因为受了风寒而引起了咳嗽之症,在他放在床底的那枚药丸的作用下竟让病情严重了许多。再加上之前太医所开的那些药,原本治病的良药竟成了不折不扣的毒药!

  他伸手一探洛王的病势,便知洛王已经回天乏术,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静静了开了几副药,便对乐辰景说了句:“尽早准备。”

  乐辰景知他话里的意思,当下只是眯了眯眼却并未多说什么。

  一个月之后,齐太祖驾鹤西去,太子乐辰景登基称帝,史称齐太宗,他登基之后,轻瑶薄赋,用休养生息之法治理国家,仅仅数载的的时间便将西凤国治理的井井有条。

  齐太宗登基之后,娶青家之女青鸾为后,有人传言当朝皇后像极了前朝末代皇帝的德妃万青鸾,为了这件事情御史曾进言阻止,乐辰景当堂说御史放屁,不顾众人反对立其为后,史称仁明皇后。

  仁明皇后和齐太宗大婚之日,收到了一份来历不明的贺礼,那贺礼只是一封信一把钥匙,两人大婚后的第二天,便去了信上所指之地,两人来到明溪之畔,穿过长长的遂道,打开那座巨大的墓门,里面堆积竟是五十万担米粮和价值千万两的金银珠宝!

  乐辰景听到太医这番话后,想起皇帝和洛王的死来,顿时明白他们之所以重病,也不过是因为这颗珠子而起!他的眸光深沉,将珠子收于掌内,冷冷的道:“庸医胡说八道!朕的龙床之上又岂会有那等东西?这颗珠子不过是一珠普通的黑珠罢了!”

  太医会意的道:“微臣该死!是微臣检查不周!”

  “下去领三十大板!”乐辰景说完拿着珠子扭头而去,绣到无人处,他看了一眼那颗珠子,嘴角微微上扬,将珠子丢进不远处的明池之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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