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难测的人心
两人一个被锁在空中，一个横卧在地上，神情都非常的投入，不同的是，空中那人是期待看到秦远恒听后的震惊表情，而秦远恒则是在认真思考对方所说话语中的意思，以至于，他们二人都没发现，就在他们刚刚说话之极，宋印月原本空洞的眼神中已经恢复了一丝神采。
哐当哐当，高高叠起被当做垫脚之用的箱子一个一个翻到在地，原来是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离之色的宋印月从上跳了下来，期间力道难免有些失误，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我……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你伤口怎么样？”宋印月落地后，不顾箱子落地而飞扬起的尘土，脚步踉跄的走到秦远恒身边。
“没事，我知道你被控制了，所以我没怪你啊。”虽然有些惊讶，但秦远恒还是好言好语的劝道。
接下来，秦远恒对着黑脸人可就没那么好的口气了，只听他说道：“嘿，这么轻易就叫人给挣开了，你的无魂傀儡也不怎么样嘛。”
“哼，要不是我伤的太重，岂有被她挣脱的可能？”此时那人说话都有些费力了，言语中断断续续的。
之后，那人看到秦远恒满脸的不信之色也不反驳，或许，也是他没那个精力了吧。等他稍稍喘了几口气，才继续问道：“我就快要死了，临死前，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因为我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你当时会选择来杀我，按理来说，你在得知我的介绍之后，应该明白周围都是宝物吧，为什么你当时不选择去看其他的宝物，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动心么？”
咳咳，此时秦远恒状态没比对方好多少，脸色苍白，时不时还咳出一口血水，但秦远恒听后想了想还是就此说道：“错就错在你的身体上了，你这副身体不是你自己的吧，哈哈。”是啊，这副身体的容貌虽然很是憔悴，但秦远恒当时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毕竟张飞的容貌可辨识度实在太高了。
“原来如此，看来你认识这副身体的主人，没想到我居然也栽在这上头了，真是天意啊，天意！”那人话中透着一股子意味深长的语调。
“无魂傀儡？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这种道术的？”宋印月本来一直心怀愧疚，所以反应慢了半拍，等她反应过来，立刻用手指着那悬于空中之人惊叫了起来，看起来这无魂傀儡似乎大有来头的样子。
“哦？你是海族之人？”那人似乎也有些惊讶，虽然身体太过无力，脸上没有什么特殊表情，但他的眼神中已经透出了一股浓浓的惊讶，因为这里是极封宝库，在他想来，应该是没有海族人会偷偷跑进来才对。
“难道你真是大祭司林昊田？这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的。他在那一战中已经和女皇陛下一起战死了才对，你怎么可能是他？而且，大祭司为人温和，对待所有人都充满了仁慈，甚至于神殿与皇族之间的种种矛盾都因为他的调节而圆满结束。他怎么可能会被困在这极封宝库，还一副想要报复别人的怨毒摸样。这绝对不可能！”说完，宋印月双手抱头，似乎实在是无法接受，因为这等于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
“嘿嘿，很不想承认呢，因为在海族人面前承认是有些丢脸的感觉，但你想的确实没错，我就是大祭司林昊田。那一战我与锐思女皇一起并肩作战后活了下来，而之后被困在这里也是有特殊原因的。”那人一笑之后缓缓说了起来，虽然没有愧疚的表示，但多少有几分落寞。
“这不可能，你是骗人的，他怎么也不可能变成你这副样子。”宋印月依旧不肯相信，而秦远恒此时则一言不发，也是，对海族不甚了解的他此时是根本插不上嘴的，所以静静等待，观察形式，变成了他此时唯一能干的事。
“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看在你是海族之人的份上，我在教你一个道理好了。”林昊田语气虚弱的说完，就好长时间没有开口，就好似在酝酿着所剩不多的力量一般，很快，等他终于蓄好了力量以后，他对着宋印月大声吼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一成不变的，人心也是如此！这么多年来痛苦的煎熬我实在受够了，去他的狗屎道德，去他的狗屎仁义，我就是想让别人也体会一下我所经受的痛苦怎么样，哈哈哈哈……”
畅快到略显猖狂的笑声刚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他所有的生命力在此时终于消耗殆尽，眼神中也渐渐灰暗了起来，他知道，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但也许是因为他在神魂之道上走了太远了，所以他即使此刻无法神魂出窍，他的思维运转却越发快速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因为即将死亡而有所迟钝。
所以在临死之际，林昊田有幸重新回顾了一遍自己的一生，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自己这辈子真的做了许多好事，道德与仁义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像他刚刚口中所说的那么轻。或许可以说不是不轻，而是重的惊人，他一生的所作所为几乎就是道德仁义的典范。
可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一生的最后时刻，自己居然把一直以来珍重的道德仁义当垃圾一样扔了出去，真是悔不该啊。
而后，林昊田奋力睁眼想要对着秦远恒二人再说上几句话，这几句话倒不是说想让秦远恒他们出去以后别乱传，以免祸害到他的名声，而是他想要收回自己刚刚的话语，他是真的不想见到因为自己的一言一语，影响祸害了别人的一生啊。
但林昊田此刻是真的没有力气了，他的嘴唇就好像被人拿针线给缝住了一般，怎么也张不开口，到了最后，他的眼睛只来得及向秦远恒二人投过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就快速暗淡了下去，而林昊田的一生，也就此结束，从此与这个世界再无关联！
可不知是不是巧合，林昊田临死之前最后一个眼神秦远恒二人都没有看到，因为在林昊田吼完之后，宋印月就关切的询问秦远恒现在的感觉，除了匕首所伤的伤口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感受。
“放心吧，这老家伙失算了，捅进他身体里的是匕首刀刃的地方，而我伤口里的，是刀柄，我现在可没有听到什么恶魔耳语之类的东西。我估计，只有匕首前面似有血液流动的部分伤人后，才会让人感受痛苦，变成一个疯子，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知道林昊田身份后，秦远恒直接就叫起了对方老家伙，他对林昊田可没有半点尊重的意思。
等秦远恒说完，他特意瞧了瞧林昊田，想看看对方是不是被气的难受，可一看之下，才发觉对方已然身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到死都睁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死了，现在总算有功夫来处理伤口了，再不处理，恐怕我也要步他的后尘了吧，要是真让他在黄泉路上把我给等到了，那笑话可就大了。”秦远恒一边自嘲着笑了笑，一边抬起颤抖的手准备去握住匕首。
“我来吧。”瞧出秦远恒的为难后，宋印月急忙上前握住了那圆柱状的刀柄，然后才严肃的说道：“你的神通不是就在体内么？等我拔出来以后，你要立刻用它封住伤口，不然光流血你的命都保不住。”
“知道啊，我早用上黑血了，要不是一边用它封住伤口，一边还用它辅助心脏的跳动，我现在哪里还有命在？”秦远恒笑着说道，虽然他此刻身体上很痛，但他不能增加对方的紧张感不是，所以他即使在痛，也要挤出一张笑脸给宋印月看，当然，这笑脸很怪就是了。
“要开始了，你不用咬点什么东西么？会很痛的。”宋印月好心提醒道。
“不用，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小伤算……啊啊啊啊！”宋印月不等秦远恒说完，直接就按住匕首向外一拔，让秦远恒痛苦的眉毛鼻子都皱到了一起，口中更是不住的大声叫唤起来，说到底，秦远恒也是一个人，在极致痛苦下，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说起来，在他受伤时，由于身处危险之中，所以心底下意识的遗忘了痛楚，可谁让他现在自觉安全起来了呢？所以这份痛苦，他是免不了的。
“好了没？”秦远恒也不看伤口了，脑袋往地上随意一躺，就闭眼问了起来，至于他为什么有此一问，那是因为他的伤口已经痛的发麻了，所以现在他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
但秦远恒问后，久久没有听到声音，疑惑之下，他这才重新抬头看了过去。一看之下，才发现，那柄匕首竟然还好端端的插在伤口之上，刚刚竟是没有拔出来。
“怎么回事？”
“不知道，匕首中间好滑，完全使不上力气，刚刚一拔之下，发现匕首可能拔不出来，而你又叫的那么厉害，所以我就松手了。”宋印月低头解释了一下。
“滑？”秦远恒纳闷的看了一眼刚刚才被他拿手握过的匕首，发现那圆柱手柄上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一层类似于露水般的透明液体。可还不等他想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宋印月就开口说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再不拔出来，你就要死了吧。”宋印月把头扭到一边说道，以至于秦远恒都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
“恩，所以，拜托你再试一次吧。”秦远恒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此时说这句话，但他还是就此沉声说道，而这一次，他是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心里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大吼大叫，因为那样实在有些难堪。
“闭眼，躺好，我这就给你把匕首拔出来。”宋印月头没转过来，话音却传入了秦远恒的耳中，听后，秦远恒果断的闭眼躺好，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剧烈疼痛。
待再次询问了一声，得知秦远恒已经按她所说去做了以后，宋印月才重新将头转了过来，可不知为何，她此时眼中居然是雾蒙蒙的。
“远恒啊，其实虽然我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大祭司，但他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那就是人心确实会变。但我想告诉你，我的心，其实一直没变。所以，如果以后的道路上，我疯疯癫癫的，请不要抛下我好么？请继续信任我好么？我们是伙伴不是么？”
“什么？”秦远恒听出不对了，不仅对方的话语让他摸不着头脑，说道最后，对方声音都变了，那是在哭泣么？
所以，闻声后，秦远恒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一看之下，立刻大惊失色，因为宋印月此时居然手握那鲜红的匕首刀刃部分。
“不，你给我松手！”秦远恒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将一直不听使唤的右手抬了起来，一把就打向对方手握匕首刀刃的那只手。
但一切都迟了，宋印月在看了秦远恒一眼后，直接就手上用力，将那把匕首从秦远恒伤口处拔了出来。
下一刻，就有成丝般的血液从秦远恒伤口正上方滑落了下来，与秦远恒还未用神通封死伤口，急于喷涌而出的血液混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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