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顾池安

　　当桑淼淼已奄奄一息之时，赖慎年依旧压在她身上，一口一个“贱人”地骂着，手上力气没有放松半分。云初黛此刻正斜坐在那棵歪脖子树的树干之上，手中颠着一颗小石子，冷眼旁观。

　　方才赖慎年恶向胆边生，趁着桑淼淼不备，只一扑便将桑淼淼压在身下。他一边咒骂一边扇了她几个耳光，随后还觉不解气，便死死掐了她脖子不放。他在春诱色根本不知发生何事，醒来便见桑淼淼拿刀对着他。在他心中桑淼淼只是个已经玩腻随手可丢之物，他岂能忍受此等侮辱。而桑淼淼哪里是赖慎年的对手，匕首早已不知去向，身上半分力气也无，挣扎不得，只能任他宰割。

　　云初黛虽说了要走，却只让金诺离去，她则留下，一直看着庙中情形。等到桑淼淼气息只出不进，眼看就要晕厥过去，云初黛掷出方才一直把玩的石子，赖慎年登时向后仰倒，身体竟如筛糠般抖动不停。

　　桑淼淼如蒙大赦，疯狂的呼吸着空气。待她缓过劲来，云初黛已站立在她身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而不远处赖慎年趟在地上已不稍动，生死不知。

　　云初黛见她意识已回，说道：“对你不好的人，你对他再好，他也只会恩将仇报；而对你好的人，无论你如何给她脸色看，她都依旧笑脸相迎，想你所想，予你所需。”

　　桑淼淼一愣，问道：“他……是金诺绑来的？”

　　“不然呢？”

　　桑淼淼听了，回想起往日自己对金诺的冷淡，以及金诺终日的嘘寒问暖，又摸了摸方才被掐住现在依旧有些疼痛的脖子，不禁怨恨起先前的自己，恨自己不识好歹，更恨自己方才竟是信了那个畜生。想着想着，自是悲从中来，痛哭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云初黛又道：“我若让你亲自动手杀他，你恐怕会记着他一辈子，你先回去吧。”

　　桑淼淼终是止住了哭，想问问云初黛要如何处置赖慎年，又怕云初黛误会她还在关心他，便没有多问，她有些虚弱的站起身，柔声说道：“谢谢你。”

　　云初黛道：“回去谢金诺吧，以后和她好好相处，莫要伤了关心你的人。”

　　桑淼淼应了，最后看了一眼赖慎年，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云初黛捡了地上的匕首，踱步走到赖慎年身边，脚尖轻轻一点，他便痛呼而醒，一坐而起。他环视了一圈，见桑淼淼已然不见，只剩下云初黛，虽然她手中拿着匕首，他却是不怕，毕竟此刻他行动自由。

　　他恶狠狠道：“臭丫头，你给慎爷我下的什么药？”

　　云初黛将匕首扔给他，道：“你自裁吧。”她认为亲自动手会脏了自己的手。

　　赖慎年见状怒笑道：“臭娘们什么东西，会说人话吗？”他只当云初黛还是以前的水风眠，以水风眠的本事，若要让他人事不知，定是用了什么迷药，只要他小心些，在对方下药之前立刻将她拿下，便可任他为所欲为。

　　思及此，赖慎年心中连笑，故技重施的扑向云初黛。云初黛虽早知他不会真的听话自裁，见他如此还是失望的叹了口气。她斜出一掌，以手为刀，劈向赖慎年左腋下，一击即中，手腕一转又递出一掌拍他胸口，赖慎年只觉左侧手臂瞬时麻透，胸口则如撞山岳，不由自主的连退数步，喉头一甜，几欲吐血。赖慎年有些吃惊，从未想过对方竟有如此身手。他自是不会怜香惜玉，仆一吃瘪，立刻举起匕首攻去，再也不存半点猥琐心思。云初黛只出一手，手腕翻转之下，拿住赖慎年，只微一用力，随着筋骨断裂之声，赖慎年便惨叫着跌坐在地，匕首也脱手而出。云初黛顺势接过匕首，朝着赖慎年一掷，那赖慎年又是一声惨叫，匕首已将他一只脚腕穿透，钉在了地上。

　　只听云初黛道：“废你一只手，一只脚，自己滚蛋，是生是死，听天由命。”说罢便转身走了。待她出了破庙以后，她又一转身，嘴角微微勾起，对着虚空连拍数掌，只听“轰隆”一声，那破庙竟平白倒塌，里面的赖慎年叫出了今生的最后一声惨叫，便再也没了动静。

　　回去的路上，云初黛遇到了前来寻她的金诺和桑淼淼，二人见了她皆是一脸关切，云初黛未等金诺发问，便笑道：“我放他走了，但天有不测风云，那破庙年久失修，竟自己倒了。”

　　金诺更担心她，连忙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

　　云初黛含笑看了她一眼，却没回她，而是对桑淼淼道：“赖慎年，应是死了。”

　　桑淼淼低声道：“我不会再与你们闹别扭。若不是你们，我这段过去永远也无法了结，风眠，金诺，谢谢你们。”说着便紧紧握住了云、金二人的手。金诺与桑淼淼相视而笑，云初黛倒是有些不适，但见此温馨场面，也不忍扫兴。

　　金诺突然道：“尸体，赖慎年的尸体，是不是要找个地方给埋了？”说完又小心翼翼的看了桑淼淼一眼。

　　桑淼淼笑道：“看着我作甚？这次从鬼门关走了一回，我想明白许多事情。这道坎，我已经过去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放在心上。金诺，风眠，你们已经救过我两回了，我若再不能重获新生，可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自己。”说罢便率先走向破庙。

　　金诺与云初黛落在后面，金诺悄悄对云初黛说道：“风眠，你怎告诉淼淼赖慎年是我抓的？那可是你的功劳。”

　　云初黛轻笑道：“怎么，你没拆穿我？变聪明了。”

　　金诺扁了扁嘴：“我当然明白你的一片苦心，现在淼淼对着我可温柔多了。不过风眠，你现在说话总算不再那么言简意赅了，可怎变得如此会挤兑人了？”

　　云初黛笑而不语，她想，大概是了了心中的一件大事，心情便好了吧。

　　待她们赶到破庙，果然如云初黛所言，已成为一片废墟。云初黛上前，指着一处道：“赖慎年应是埋在那里。”

　　金诺感叹道：“虽然他确实该死，不过你好歹已答应放过他，没想到还是老天有眼，这下总算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桑淼淼接道：“看来，不劳烦我们亲自埋了。”

　　一夜无话。

　　次日，福泽医庐忽然来了一群人，其中还有个面相稚嫩的和尚。为首一人金诺识得，是萧子文师兄——温俊的大弟子顾池安，其余人中依稀有几个熟面孔。顾池安一眼看到云初黛，眼神瞬时变得复杂，轻声打了招呼道：“师妹，你可还好？”

　　金诺连忙说道：“顾师兄，风眠她不记得往事，恐怕认不出你了。”

　　顾池安闻言皱眉，见云初黛望他的眼神果然陌生冰冷，心中一时百味陈杂，恁的苦闷。

　　金诺看在眼里，连忙打圆场问道：“顾师兄，你们来此可有何事？这几位又是？”

　　顾池安调整了思绪，回道：“我们是来请萧师叔出山的。”又分别指了一年轻男子和那个和尚道，“这位是昆吾山庄少庄主易明煜，这位是铁鲸门少门主林君信，其余皆是各门下弟子……金诺，萧师叔可在？”

　　金诺道：“义父外出多时，至今未归，去了哪我也不知。你们有何事？兴许我能帮上忙。”

　　顾池安有些失望，但仍温言道：“你帮不上忙的。如此我等便在此候些时日等萧师叔回来吧，不知可会叨扰？”

　　金诺为难道：“叨扰倒是不会，可你们人数众多，医庐是肯定住不下的。”

　　顾池安笑道：“我知离这不远有座破庙，我们去那暂住即可。”说着又几不可察的看了一眼云初黛，云初黛只当未见。

　　金诺道：“这……顾师兄，昨日那破庙因年久失修，已然倒塌了，现如今只剩一片废墟。这样吧，我同左右邻居说说，让你们分散借住，等义父回来自会补偿他们。”

　　云初黛忽道：“这位小师父，你在看什么呢？”

　　那小和尚闻言大窘，急忙收回从方才起就一直落在金诺身上的视线，吞吞吐吐道：“没……没什么。”忽的反应过来，急忙辩解道：“莫叫我小师父，我是少林俗家弟子，我不是和尚。”

　　金诺此时才注意到他，“咦”了一声道：“小师父，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怎能说假话呢？”

　　那小和尚急得面红耳赤，道：“我真的不是和尚，我只是有日回去晚了，便留宿在少林，谁知我师兄戏弄我，趁我睡着偷偷剃去了我的头发，说我生得英俊潇洒，日后定会惹来许多麻烦……”

　　金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小和尚你可真不害臊，哪有人说自己英俊潇洒的。”众人皆是忍俊不禁。

　　小和尚更加羞愧，委屈道：“这是师兄的原话，又不是我说的。”

　　顾池安道：“金诺，这位我方才介绍过，他确实不是和尚，他叫林君信。”

　　金诺讶道：“原来你方才说的是他呀，我以为你指的是旁人呢。”说罢又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

　　林君信倒是不恼，看着金诺笑，他也痴痴笑了起来。

　　又说笑了几句，金诺便安排众人落脚之地，林君信居心叵测地抢占了离医庐最近的民居，却是没敢与金诺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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