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爸爸（下）
1
打开猫箱后你知道了。
夏油杰红着眼尾时最好看。
你小声呜咽着叫他小爸爸的时候，他错愕无奈的表情也很好看。
但你没想到这何尝不是一种自讨苦吃。
那之后你看到夏油杰的脸不再双手合十一拜，而是反射性地扶了下腰。
注意到你动作的男人单手捂住脸，不由得低声笑了起来。
虽然看不到脸，但是你知道那绝对要比假笑时的表情要好看的多。
2
学到桃栗三年柿八年这句话的时候，你突然又想起来愚公移山的故事。
也不知道夏油杰的大义能不能被日本高天原的八百万神明听到，不过就算神明听到了，也不会有哪位好管闲事的帮他实现吧。
毕竟神明大人们自己还需要人类的信仰呢。
杀光非咒术师这回事靠双手合十祈祷上苍肯定不管用，还是得靠自己。
一天一点一滴积累，就如同背单词做题一样，反正日本少子化问题严重，总有一天能干光的。
不过解决掉日本后下一个该解决哪呢？
你认真提出预想。
看上去有些呆怔的夏油杰微妙地移开了目光，躲避你的视线，喝了口茶。
看样子是没想过，这人对未来没有期许啊。
你假装诧异：“没想过吗？你对自己未来一点规划都没有吗？”
“明明已经三世同堂了？”
“——？！”
教主大人可能是第一次如此失态。他手指一颤，茶杯坠落在地，溅起的茶水在他那身袈裟上留下不甚明显的茶渍。
…嗯？哦，虽然不太懂，但是你明白了。
夏油杰啊夏油杰。
你在心里轻哼了一声。
“愚公移山就需要这样的精神，咱们杀不光就交给子孙后代来，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你故意无视夏油杰的反应，接着说下去。
夏油杰没说话。
男人的手就那么顿在半空中。他面无表情，那双狭长的眼中布满了沉郁的灰雾，仿佛本就昏暗无光的天空即将落下淅淅沥沥的寒雨。
就算是雨也不是狂风暴雨，反而是不声不响连绵不断的细雨，又偏偏给人带来如同附骨之疽般难以言喻的隐痛。
夏油杰。
你在这磨人的钝痛中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勉强压下漫上眼眶的水雾。
夏油杰，我管你叫小爸爸你该不是信以为真了吧？——你吞回想要倾泻而出的话语。
如果真的当真又怎么会打开装着猫的箱子呢？
胆小鬼。
“你是我的小爸爸。”你抬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我是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小妈妈。”
“三世同堂。”
3
菜菜子和美美子不同意。
不同意也没用，这个妈你当定了。你就是要强塞给夏油杰他自己本人想都不敢想的幸福。
所谓幸福就是说三世同堂，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
姐妹花眼泪汪汪地找教主大人告状，两人说明明成年了还要跟她们争宠的小妈妈算个什么样子。
你掐着手指算数，反唇相讥，表示年龄相差连十岁都不到的小爸爸也不算话。
两姐妹：……
“那不也是你擅自叫夏油大人小爸爸的吗？”
你点头，表示不无道理，“所以我现在也会强迫你们叫我小妈妈。”
“你们要是有点孝心就该应下来。”
“你们难道不想让你们的夏油大人体会儿孙绕膝的温馨幸福吗？”
你一口一个温馨、孝心、幸福，把孝女两姐妹砸的晕头转向。
一直没机会插嘴的夏油杰：“……不要胡闹。”
当你们母女三人一起窝在被炉边，和和美美地趴在夏油杰的膝上时，这个男人露出了你们自从相识，他有史以来最像佛祖的表情。
感觉已经看破红尘，要坐化了似的。
这可不行。
你当天晚上又跑去问他要可以制暖的咒灵。
和白日里面对他人营业似的丰富表情不同，披散着黑发的男人平静地冲你招了招手，找出早就替你准备好的毛毯披在你身上。
明明手上细致温柔地帮你掖好毛毯，脸上却还是一副死人样子——多少有点不客观，死人临死前都比他情绪丰富，除非是植物人。
你瞅着他神色寡淡的侧脸，情不自禁打起哆嗦来。
“太冷啦，小爸爸。”
你冻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夏油杰却还只是看着。
夏油杰，你为什么只是看着！
半晌，他起身离开，把哭得稀里哗啦的你留在原地。
你：……
他连看都不看了。绷不住了，是你哭得不够梨花带雨吗？还是说这人的心是铁做的？
他以前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直到夏油杰又回来，蹲在你面前，你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身来。
他手中端着碗冒着热气的年糕小豆汤。
哇，这也太烂俗了，去而复返的桥段根本没人想看啊。
你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
男人空出一只手来，接住你的眼泪。然后默不作声地舔掉滴落在掌心的泪水。
你目瞪口呆：“……噫，你干嘛呢！”
夏油杰趁机盛起一勺小豆汤喂了你一口。
“尝尝你的眼泪是什么味道。”
“你有病吧！……眼泪都是苦咸的。”
“嗯，”夏油杰微微笑起来，又喂了你一口，“正好我不喜欢太甜的。”
可是又苦又甜的年糕小豆汤，不好喝啊。
4
夏油杰说他找到了能助他实现大业的咒灵，只要得到手就能改变世界。
你研究了半天的资料，然后果断下结论：“你会死。”
夏油杰置若罔闻，只是说他会发动百鬼夜行。
你瞅了他一会，最终如同唱歌剧般抑扬顿挫地咏叹道：“我真高兴你终于要飞往埃及了，小燕子。你在这儿呆的时间太久了。不过，你一定要来亲吻我的嘴唇，因为我爱你呀！”
夏油杰：“……”
“不是美美子菜菜子给我讲的，”你有先见之明地截断他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她们都是女子高中生了，早就懒得陪我玩了。”
一说到双胞胎，你又想起jk双子在寒冬都裸着的双腿，不禁心生敬佩。
“你是快乐王子？”夏油杰语气温和的像在哄小孩。
夏油杰的话把你飘起来的思绪拉回现实。
你亲了亲他的嘴唇。
“不，我是燕子。”
“你给大家带来可以追逐的理想，给美美子菜菜子带来亲情，你是快乐王子。”
夏油杰不说话，好像一点也不好奇他给你带来了什么。
……那么夏油杰到底给你带来了什么？或许你只是想要快乐王子的那颗铅心，却发现它早就在你碰触不到的过去碎掉了。
毕竟拥有人心的快乐王子早就死了。
——你不会死。夏油杰在长久的沉默后憋出来的竟然只有这句话。
你哼哼笑了起来，心想夏油杰你别净想好事，自己做单亲爸爸拉扯女儿们长大，现在还想要你做寡妇接手那对姐妹花。
想到这里你不禁叹了口气，整个人蜷缩在夏油杰的怀里，依恋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冷啊。”
5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难以忍受的严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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