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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魏征首现出良谋 血色残阳围洛阳


  王世充自龟缩回洛阳城后,放眼大郑四方已是唐军遍地,重镇要地几乎都已落入了李世民的手中,王世充每日寝食难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若再一以抗之,怕是难逃败局。王世充左右思量,要想大败唐军,唯有求得援军,内外夹击,方是良策。环顾中原山东之地,唯有河北的大夏国主窦建德实力最为雄厚,最可与唐军一较高下。只是,这些年,王世充四处树敌,自与瓦岗军争霸中原之时,就与窦建德水火不容,历经数年,大小争战不下数百回,早已势不两立,如今求援,如何能成。

  正于此百感交集之际,行台仆射手下的一个不起眼的记室参军,名叫许敬宗的人忽然自荐去游说援兵。

  王世充遂急召来一问:“卿有何办法可说服窦建德?”

  “不瞒陛下,卑职与窦建德帐下的记室参军魏征为少时好友。此魏征颇得主上赏识,窦建德每有战事不决、政事不定,必问魏征。卑职此番前去,定可晓以利害,劝服魏征,让窦建德为我军所用。”许敬宗信誓旦旦道。

  “好!”王世充拍案而起,“卿真为国家栋梁,若此行计成,朕必有重赏!”

  “臣为陛下分忧,不敢邀功。”

  王世充高鼻胡面下,笑意相迎的眼神中仍有些许狐疑之色:“如今战事紧张,朕与窦建德又多年为敌,仅凭口舌之力,只怕一时难以劝服。”说话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抬头道:“来人啊,传旨,将俘获的那一百多个唐军全给朕杀了,朕要用这一百多颗人头给窦建德做个见面礼,以表朕的诚意。”

  “这,陛下不可!”许敬宗慌忙阻挠道:“自古杀降者不祥,何况唐军如今势如破竹,一旦知我们杀降,必会同仇敌忾,战意决绝......”

  “朕要的就是唐军决绝,若不如此,如何表朕欲与他窦建德联手的决心!他窦建德又如何肯兴兵来救?”

  “可是,陛下......”

  “朕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助卿一臂之力罢了。”王世充坚定道,挥手便命人去砍杀了那一百多个唐军俘虏。

  窦建德获知王世充杀降,并派了许敬宗来求援兵,自然心内不时得意欣喜,只是,参军记室魏征却暗中提醒道:“如今战事风云变幻,大王定要审时度势。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才是万全之策。”

  “先生的意思是?”窦建德黝黑的脸上,现出了不解之意。

  “如今是三足鼎立之势,唐占关中,郑占中原,大王据河北。李世民领兵大战王世充已有数月,唐军以少胜多,已占郑地大部,围困洛阳,吞灭王世充是迟早的事。但王世充若果真最后俘败,我军亦难逃唇亡齿寒。王世充为人狡诈,李世民惯于勇谋,我们可不能助其任何一方势力做大,唯有两者皆伤,才是我军出击,一战而胜之时。”魏征解释道。

  “妙,先生此计甚妙!”窦建德大笑道,遂向魏征再拜。

  二人谈笑间,窦建德不忘与魏征又谈起了与民生息之策:“只是,此次出兵救援,若再征重兵,必会扰了百姓耕种农事,先生可有其他良策?”

  魏征一拂衣袖道:“曹州孟海公拥兵数万,且都是精兵良卒,此人统御无方,致百姓怨声载道。大王可兴兵前去,一举拿下曹州,以这数万精兵加之大王目前的手下万众,无需征兵,便可援兵全胜。”

  “这个办法好!先生真乃我的福星啊!如此一来,百姓农事便无忧矣。”

  “大王心慈仁厚,以天下苍生为念,实在难得,魏征也才甘心追随左右。”魏征坦然道,忽又嘴角一轻笑:“只是,若过于仁慈,不免有些妇人之仁了。我听说前些日,大王亲派随从将大唐皇帝的妹妹同安公主及李世绩的父亲等一众唐宗室臣属家眷送还大唐,他们在时,大王优礼厚待,走时何必还要派人亲送。”

  “先生知道此事了?”窦建德不以为然道:“他们不过都是些眷属亲族,两军相战,与这些人又有何干。当年因战乱纷争,他们错留此地,如今各自国立,当然也该还国团聚。

  魏征点了点头,却不觉暗中轻声一叹。

  此后,窦建德表面上答应了王世充援兵一事,却时常只派小股兵力轻描淡写地策应助阵。而以主力去攻曹州。

  而此时,李世民的唐军也已传来了王世充杀降一事,李世民闻之震怒,拍案而起的他更下定了一举灭郑、报仇雪恨的决心。当天,李世民一番思量后,便下令移兵青城宫。

  众将不解,李世民道:“王世充喜布耳目,暗设伏兵。如今,他主力虽暂回洛阳城,但城外仍留有兵力。如今我的移兵之计正是诱兵之计。”话未点透,众将却都已恍然大悟。

  果然,心有不甘的王世充一听李世民移兵之事,喜上眉梢,自觉有了还手之机,遂亲率尚有余力的数万郑军再出伏兵,欲趁唐军扎营未稳之际,围灭之。

  熟谙其道的李世民早有打算,命屈突通、侯君集领步兵五千渡河而击之,并令其于两军相遇时释以烟雾侵扰,二人依命而行。

  烟雾四起之时,忽闻铁蹄阵阵,回头一看,正是身披黑衣战甲的李世民亲率玄甲铁骑冲杀而来。两军恶战,厮杀一片。主帅李世民一马当先,冲杀在前,或是因换乘的坐骑飒露紫风驰电掣,他很快便把众将士甩在身后,自己孤身一人杀入了敌阵。

  这时,郑军将士见此怎能不喜,□□长出,三发齐射,连波而来,马上李世民仰身躲避,奈何千里良驹飒露紫躲避不及,长箭正中其胸,飒露紫应声倒地。李世民飞身下马,以剑拄地,护在飒露紫身边,弯弓挥剑,杀退来敌。

  正于此千钧一发之际,忽听背后传来一洪亮吼声:“秦王,属下来迟!”,李世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玄甲黑衣的唐军小将手握长刀飞奔而来。皮肤黝黑的小将拔去飒露紫胸前长箭,见其奄奄一息,已不能再战。

  郑军见良马已死,群情激愤,数箭并发,李世民忙以剑左右挡之,奈何依旧肩中两箭,顾不得伤痛,他一把折断。

  “殿下快上马!”小将一把将李世民拉上了马,二人左右拼杀,直战到唐军兵至。

  而后,李世民换马执缰,一刻不休地率唐军势如破竹,俘斩郑军七千余众,直逼到城坚墙高的洛阳城下,这才收手。至此,王世充于洛阳城外再无力与唐军抗衡。

  望着落日西下中迎风招展、高竖于洛阳城下的唐军大旗,李世民这才长舒一口气,此时方觉肩头阵阵刺骨钻心的疼痛,他一把使劲抓摁住了早已浸满鲜血的左臂玄甲,脚下一趔趄,险些摔倒。

  “殿下!”众将赶快来扶,李世民只是咬紧牙关地摆了摆手,抬头遥望着那轮血染的夕阳,在漫天火烧红云中渐渐沉了下去。

  那火烧红云也映得村寨隐约有了血腥味。柴堆杂草被投掷而来的火把瞬间引燃,眼看着无絮几人就要身陷火海之时,刘尧抵着木桩,挣得反绑的手腕鲜血迸出,他使劲浑身解数,终得脱手。顾不得火烧衣带,他转身飞奔到无絮身前奋力撕扯麻绳。郎中望见,赶忙怂恿众人,一个个火把再掷而来,正砸在一个尚被反绑的随从身上,火把顿时点燃了布衣,直烧得那随从呼叫不已。

  “不要管我,快去解开他们的绳索!”无絮边吼边自己挣脱道。刘尧情急之下,飞奔去救。火势霎时而变,等到几人解了麻绳线索后,左右扶持,来救无絮之际,郎中的一根根火把又投了进来。

  刘尧情急之下,抡起如火柱般的根根木桩便朝郎中扔去,而这厢挣脱绳索的无絮趁机转身竭力将身有重伤的两个随从一把反推出了火堆。村寨人望火势渐大,纷纷避身,狼狈不堪的郎中见状,拾起一旁火把反身再朝正相扶而出的无絮、刘尧掷去,刘尧侧身护主正被那火把重重地打在身上,他脚下一晃,连带无絮二人纷纷滚落下火堆,燃烧的柴草随即跟着塌陷下来。而此时夜风忽袭,狂卷着火苗热浪蔓延到了近处座座茅屋,柴草草庐与那桩桩干木一同被卷入了这场声势浩大的烈火之中。风火肆虐中,只听得一声马叫嘶鸣,驳色骏马特勤骠穿火而过,消失不见。

  一时间,火光冲天,映得夜如白昼,漫天红云。

  此时,早在几十里外歇息下来的卫黎儿忽眉头一皱,起身望着东北方向,心内有种难以名状的不安,左右踱了几步,她转身召来随从,递过手书吩咐道:“明日天一亮,你们就带着老夫人继续赶路,明日天黑之前便可赶到楼烦。”

  “那姑娘你呢?”

  “我还是放心不下王妃,待我接上王妃后,便会赶来与你们会合,切记入城后便去拜见长公主,安顿好老夫人!”

  “姑娘放心,属下遵命!”

  卫黎儿点了点头,一挽弯刀,翻身上马,于茫茫夜色中很快消失不见。

  回到营寨中军大帐的李世民脱去玄甲铁衣,半臂鲜血令见者无不震惊。面色苍白的李世民却是谈笑风生:“昔日,关云长流矢贯其左臂,刮骨去毒,臂血流离,盈于盘器,而羽言笑自若。本王今日事同关羽,诸将觉得本王比那关云长如何?”

  长孙无忌看着医师拔出箭簇,不觉打了个寒颤:“殿下还有心思说笑?”

  一旁封德彝面有忧色的同时,不忘接话道:“关云长何以与殿下相比,殿下英武神勇,料敌如神,于千军万马中......”话未说完,就被李世民右手一扬止住了:“我在言疗伤一事,何必说其他。”说话间,又一支箭簇被拔了出来,李世民眉头凝蹙,转而嘴角一抽动:“与那割炙引酒,言笑自若的关云长相比,我倒是自叹不如。他刮骨去毒,我不过受此皮肉之苦,何必惊慌。只是可惜了我刚得不久的飒露紫,战死沙场。对了,今日于乱军之中,为我坐骑飒露紫拔箭的那个小将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各个不知,却见侯君集像是想起了什么:“殿下说的可是今日乱军之中,与殿下共同御敌的那个长刀小将?”

  “正是!他是何人?怎么我以前从未见过?”

  “此人名唤丘行恭,善使长刀,乃是我阵前军吏。”

  “你的阵前军吏?如此勇武之人,屈居此位,岂不是辱没了人才。传我命令,即日起,便做你的副将,我大唐良将不问出身,只问勇谋。”

  众将称是,就连一贯自认无敌的齐王李元吉亲眼目睹了李世民勇武之功,又见其疗伤经过,当下也不由得心生敬畏。

  “殿下,大事不好!”只听帐外一声呼喊,房玄龄已疾步入帐。

  “何事慌张?”李世民道。

  “段志玄被王世充抓了!”

  “什么?!”李世民一下子站了起来,那尚未止血的伤口顿时又涌出了一股鲜血,顺着臂膀而下。

  “殿下!”房玄龄欲言又止。

  “说,到底怎么回事?”

  “段志玄领前军在前,正遇上王世充的亲兵,他负了刀伤,这才坠马被抓了俘虏。”

  李世民最清楚王世充的为人,凶残好杀,此战之前,他不刚杀了自己的百余兵卒吗。段志玄此番被俘必是有去无回,凶多吉少了。想到此,李世民的拳头早已紧紧地攥成了一团:“速派探马前去,盯住城中动向,但凡有段志玄的消息速报于我!”

  “是,卑职遵命。”房玄龄道:“那眼下殿下可有打算?”

  李世民摸搓着紧攥的拳头,掷地有声地只说出了一个字:“等”!

  长河夜空月半圆,萧萧肃/风飞马还。

  原本还装着些许不安,一路上还想着如何应对无絮责问的卫黎儿,回到寨中抬眼一望,刹那间被面前情景惊得面如土灰。

  残屋断木,飞灰星火,到处一片狼藉,连着的几家茅屋房院皆已烧得面目全非。

  “无絮!”卫黎儿绕着火堆残木来回呼喊着,习习风中,无一人回应。心急如焚的卫黎儿忽觉脚下踩到了什么硬物,低头一看,就在这尚有星火的柴堆旁闪过的这丝光亮,映着半月寒光,静默无声。低身俯拾,正是烧得只剩下半片的金玉梳篦,卫黎儿握着梳篦的手顿时战栗不已,这是无絮的发间梳篦,她自然识得。不由得泪眼已朦胧,再看那烧成灰烬的柴堆,卫黎儿不敢想象,也不愿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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