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道无我
“所以现在，你想好了吗？”
那女子轻轻问道。
而就在张宇刚要有所动作，一阵香风袭来，紧接着，一道身影便如鬼魅般略过了他，直冲那女子而去。
那女子只见一个如一人高的黑气手掌，渐渐放大在她的瞳中，可她淡淡一笑，不闪不避，反而任由那王嫣携着掌印……穿透了自己的身躯。
她嘴角渐然翘起，身体渐渐化作金光，飘散入了虚无。
张宇呆呆的看着四周，自那女子消散后，整个街道仿佛都亮了起来，一片大喜红光中，哪还有什么月光！
又是淡淡的清香，传进他的脑海，王嫣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道，“阿宇，你没有事吧！”
“没事。”张宇轻轻摇头。
王嫣又气道，“方才那妖人甚是可怖，居然趁我不备，化作我的模样，更是把你引到这幻境中，多亏本大小姐及时发现，才免了你受那妖人蛊惑。”
“对了阿宇，”王嫣道，“方才，那女子和你说了什么？”
张宇盯着她那颇为焦急的面容，半晌，又望向远处大厅，缓缓道，“没什么，只是她告诉我，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
王嫣扑哧一笑，道，“假的？要真依她所言，我们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都不算什么喽。那妖人还真有意思。”
她拉了拉张宇的手，小声道，“阿宇，我们……我们去大厅吧。”
张宇疑惑道，“去大厅干什么？”
王嫣似焦急道，“不是你要去吗？”
张宇摇头，道，“既然你回来了，我也就不必去了。”
“没事的阿宇，我们去玩嘛。”王嫣嫣然一笑，道，“走吧走吧！”
她拉着张宇的手，前行几步，却发现，他的身子丝毫未动。
她止住了身子。
不知为何，张宇仿佛看到了她的娇躯，猛的颤抖了一下。
良久。
她蓦然回首，琉璃美目的眼角似滑下了泪痕，但她却是温柔一笑，道，“那人说的话，你信了？”
一阵许久的沉默。
二人的手，仍是彼此紧紧相握。
不知为何，见王嫣那般模样，张宇的心竟也剧烈的痛起来。
他轻轻抱住了她。
王嫣凄声道，“和我走过这条道路，好不好？
那里，有你的朋友，你的知己，和你的家人。”
张宇无言，只是……愈发抱紧了她。
良久，他缓缓道，“嫣儿。”
“嗯。”
“跟着我，让你受苦了啊。”
王嫣一怔。
“我之前老说什么保护你，可危机来临时，却是你一直保护我的，现在想来，我还真是没用。”
王嫣娇躯一颤，柔声道，“因为，我爱你啊。”
张宇缓缓道，“谢谢，谢谢你……”
“可是……”张宇缓缓松开了怀抱，“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王嫣复杂的望着他，轻声道，“你要走了吗？”
张宇轻轻点头，“还有一个人，在等我，而且我答应了她，不会死。”
“这里虽然好，但终究，还是另一个张宇的天下。”张宇缓缓道，“而属于我的世界，还在等着我。”
他渐渐松开怀抱，缓缓后退，在她复杂的眼神中，身躯仿佛被风吹过，化作了荧光点点，飘散而去。
半晌。
王嫣蹲坐了来，双手抱膝，泣不成声。
这时，一道苍老的身影于虚空中浮现，伸出苍老的手轻轻拍拍她肩膀，轻叹一声。
“他走了。”王嫣凄声道。
“其实本就在你意料之中，你又何必为难。”那身影叹道。
“我自然知道，若他还是他，他定然会走。”王嫣道，“可只怕……他这一去，只怕像这一世的他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
“和他结婚，你满足了么？”那苍老身影突然说道。
王嫣一怔，她渐渐起身回目，望向苍老身影，半晌，她浅浅一笑，道，
“本就真假虚妄，又，何来满足一说。”
……
而在张宇的目中，在他后退的那几步，面前的一切，仿佛被大风吹过，逐渐的扭曲，包括王嫣在内的所有的所有，都在顷刻间，化成了飞灰，飘散天际。
最终，只剩下了这一眼无尽的废墟。
“这里，就是王家基地，之后的样子么。”望着这废墟，张宇轻轻一叹。
眼前似是有着莹白光亮一闪而过，张宇抬起头，向着那光亮处渐渐步行去。
只见在这废墟中的深处，一个约一人大小的石碑，静然而立。其上有明显的沧桑痕迹，仿佛它存在了太久太久，却由于不知名的原因，得以重见天日。
而那莹白光芒，竟是其上的字迹发出的。
“天道无我。”
张宇轻轻抚摸着这四个字，喃喃道。
他轻轻的笑了起来。
他也不知为何，就是感到莫名的好笑。
而这个世界，都仿佛在他的笑声中，渐渐昏暗下来，终于只剩了一片漆黑的虚无。在这虚无中，只有这石碑，发着淡淡的白光。
一直陪伴着他。
“你笑什么？”
一道苍老身影，自他身后渐然浮现，缓缓问道。
“我笑天地无种，才会有这么一句虚妄之言！”张宇渐然站起，与那老者相视，毫无惧意。
“虚妄之言？”
“自古以来，都说天道有情，万灵得以修炼，可多少人逆天之举，又都会惨死于天道之下！”张宇冷笑道，“难道逆天改命，就是背叛上苍，就要落得五雷轰顶的下场不成！
天道无我，如此自私之言，却被当成信条！
凭什么！！”
老者看着他愤怒的眼神，良久，叹道，“所以，才有了天目道一说啊。”
“天目道……”张宇道，“可我自始至终，连它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东西不仅仅是给我带来凌驾众生的力量，还能带给我无穷的祸患。”
“那你可知，你为何会屡遭劫难么。”
“为什么？！”张宇抬起头来。
“因为自古以来，就有一个约定，天目道传承者，无论修为强悍与否，无论修行类别与否，一个世界，只能存在一个。多出一个，不仅是天目道修习者会有劫难，就算是整个世界，都会劫难不休。一直到天目道传承者，死亡的那一刻。”
那老者缓缓道，“而之前，这世界还没有诞生能让人修炼的元素之力，因而就算天目道传承者的力量，也无法完全发挥出来，从此变相避开了天的惩罚。
但现在，情况已大不比从前，这个世界的元素之力，已充盈到可与一般小界媲美的浓度，因而天的惩罚，自然也会降临。”
那老者一笑，道，“不过换个角度想来，天目道的诞生本就是逆天之行了。可绕是如此，上天还是没有赶尽杀绝，这算不算，是天道有情呢。”
却见张宇低低笑了一声，满含讥讽。
老者眉头一皱。
张宇道，“原本，我所想，与老者你尽管不同，也八九不离十。可自从我的全部修为消失之后，这劫难不仅不消失，反而变本加厉，甚至让我身边无辜之人因此而起时，我便知道了，这天的意思。”
“不……不是天的意思，更准确说，是天命之意。”张宇道，“这天命，是指定了让我死啊。”
“哦？”老者奇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既然来这里，我的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张宇转目，再次望着这石碑上“天道无我”四字，道，“你既然是古门内的操控者，那就应该知道，这石碑内，藏着什么吧。”
“哈哈哈……”却见老者长笑一声，笑道，“老夫可不是什么操控者，只是被困于古门，已有千余载罢了。在说，这古门本身就有它的意志，是否有资格，能否闯过这重重关卡，这本身，就是它对你认可的考验罢了。”
他一指那石碑，道，“而这石碑，就是你成功闯过古门的礼物，至于里面藏着什么，是你的事情。”
“是……么。”
张宇望着这四字，良久，伸手轻轻按在石碑上，而顷刻间，他只觉手心处传来淡淡的温热，只见这石碑上的字，竟若液体一般，渐渐向他的掌心流去，而后透过掌心，流进他的血液之中。
刹那间，张宇只觉无数的信息往脑海涌去，竟让他的脑袋有些胀痛。而这些信息，竟蕴含着无数修炼法门，这法门竟是如此精妙，仿佛这大千世界，所有的高深法门，全都已凝聚其中。
突然，白光从他的双眼中爆射而出，张宇忍不住单手抱头，仰天长啸！
只因他尽管接收到这无数修炼法决，但他还是从这无数信息中，得到了一条信息，那便是要彻底得到这些法决，就必要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从此以后，散去天目，予我新生，唯天是从！
那老者站在张宇身后，漠然的看着这一切，他想看一看这张宇，在面对获得强大修为却一生服从于天，和放弃之间，到底会选择什么！
要知道，如今的他，什么都没有！而得到这古字之助，他便能顷刻间强大无匹，更能解救中心城于水火之中，他能做一切他想做的事！而得到这一切，很简单，只不过听命于这看来莫须有的天而已！
老者目中精光闪烁，他内心喃喃道，“不知在真正的面对时，你的心境，你的态度，还是否和之前所说那般坚定。”
而张宇此时的内心，也陷入这巨大的挣扎之中。若说他闯古门的缘由，正是在此，可违背本心而获得的强大力量，他不愿，但中心城威机迫在眉睫，万一他拒绝以后，自己丝毫未变，仍是废人一个，那这么说，他这次闯古门，定是失败了。
而失败后的结果，他自然知道！
本心与情意，他必须选一个！
而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这些古字所化的液体，也渐然要全融入他的身体之中，一旦融合结束，到时他是想反悔，也不成了！
“啊啊啊啊……”
张宇怒吼着，发光的眼睛怒视着石碑上，这“天道无我”四字，竟是如此的愤怒。
这命运，又是摆了他一道！
扪心自问，就算自己得到这力量，可这带着枷锁的力量，就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恐怕到时就算解救了她们，又能如何！回不到过去，自己这一生，已然生不如死，和她们在一起，也不会再复自由洒脱了。
还不如死了干净！
“雨晴……对不起。”张宇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完后，他的额头便起了满满的汗水，仿佛说这几字，花了全部的力气。
随后，他抡起拳头，对着这石碑，带着狰狞与疯狂，在这即将融合的刹那，狠狠轰了下去！
“轰！！”
没有想象到的骨头断裂，反而这石碑，似是由于存在太过长久，内部早已风化，一拳下去，竟如泡沫一般，碎成了漫天石块。
与此同时，这碑上的液体，似失去了石碑的依附，而失了灵性，竟在石碑碎裂之时，化作了气体，随风而散了。
张宇脑海中的信息，也在顷刻间，被彻底抹去。
微风拂来，带着丝丝凉意，沁入心脾。
张宇怔怔的站在那，望着碎裂的石碑，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仿佛拼命要抓住的东西，却当它就在眼前时，失去了。
许久，许久。
他缓缓坐了下来，双目无神的看着地面，随后，他又轻轻的，躺了下来。
他就躺在这废墟之中，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轻轻闭上眼睛，许久。
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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