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老乞丐
可在任飞和千利紫月眼中的万丈深渊，对张宇而言，也不过百米深，落在底部，也不过在刹那间。
但张宇并没有感到任何痛楚，他只感受到自己落在了一团柔软的东西上。他慢慢爬起来，回头看去。
他的眼泪，却不可遏制的流了出来。
“阿左，阿右。”
张宇擦擦眼角，静静的看着他们。这两具尸体，是如此栩栩如生，好似在下一刻张宇若呼唤他们的话，他们会立即醒来。
可张宇没有，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只是双膝跪在二人面前，许久，许久……
直到，他的意识渐渐消失……
“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这个世界，都要这么对我。”
张宇呢喃着，躺在沙发垫上的他，额头流着满满的汗水。
“唉。”一声苍老的叹息，在旁边的老人身上传来，老人拿出一块毛巾，擦拭着张宇额上的汗水。
从上面仍存的湿意来看，这毛巾显然是刚干不久。
“已经三天了，不知这一劫，他还要承受多久。真是可怜的孩子啊。”老乞丐看了看张宇仍紧紧皱着的眉头，又是轻叹一声。
可就在这时，在老乞丐一闪而逝的惊讶目光中，张宇的双眼，睁开了。
没有想象中的茫然，这种眼神，给老乞丐的感觉，反倒是多了种深沉的味道。
“老伯伯，我们又见面了。”
张宇坐起，往四处一看，这里是一条狭窄的胡同，在胡同的尽头，立着一个棚屋。
“双子钟楼之下，你的两个兄弟，我找了三天两夜，可找到时，尸体已经血肉模糊。”
老乞丐道，不过在他说完之后，张宇的表情，仍是一直不动。
“在我昏迷时，是否有一个女人，就是那天海边上你见的那个女人，来见过我？”张宇道。
老乞丐点头。
“原来这个梦，不是假的。”张宇心道，想着，却又摇头呵呵笑了起来。
“到头来，竟然真的是真的，都在骗我，都在骗我……”
他突然狠狠砸向地面，一拳，一拳，直打的皮肉绽开，痛若彻骨，他却完全感受不到疼意。
他心中的痛苦，早已彻底盖过了肉体的疼痛，以致在捶击地面时，他反倒感到阵阵的快意。
直到脚下的地面全都浸染了鲜血，张宇才双目赤红的收手，而他的手也已经骨折了大半。
他的脑海也在仇恨的嗜血中，清醒了些。
“我问你，当初和你说这三句话的时候，有没有认真考虑过？”老乞丐拿起一壶酒，往口里一灌。
“你对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纵然我救过你，你的话，我又怎会轻易相信。”张宇嘴角微扬，“但你当时的话太过怪异，有好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是在惊吓中度过的。”
“你既然考虑过，那又为何陷入他们的圈套？”老乞丐叹息一声，“看来，这或许本来就是命啊。再怎么尝试改变，结果，也只有一种。”
“是么。”张宇淡淡一笑，“那敢问伯伯你，又怎会知道我的命。”
老乞丐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想听一个故事么。”
可还没等张宇回答，老乞丐就兀自讲了起来:
“平行宇宙，世界无数，可经历万万年的角逐下，最终能够屹立不倒的，也只有七个世界而已，道界，就是其中的一个世界。而故事，就从道界说起。”
张宇点点头，道界这个词，以前在张天那里听过，似乎也是这次攻打地界的世界之一。但这些，张宇没有说。
老乞丐颇有些感叹道:“想到我要和你说的事情，距现在已经过去了千年之久，我就不禁有些感慨啊。
道界之中，宗门无数，而若说实力，则是东域的道宗和西域的天目道宗最为强悍。而这两派宗门更是万年的死对头，一方代表正，一方代表邪。
而我们的主角，就是一个天目道宗的弟子。”
“天目道宗……这是个什么样的邪派？”张宇问道。
“问得好。”老乞丐道，“天目道宗之人，修习称为天目道的功法，在这个门派里，强者与弱者之分，也正是在双目之上。这种天目道的功法极为奇异，修习只需天目之力，无等级，更无瓶颈之分，因此也就造成了天目道宗弟子嗜杀之性，成就了天目道宗邪派之名。”
老乞丐突然咧嘴一笑，“不过，在天目道宗，只有宗主才有资格和能力修习真正的天目道，弟子学习的只是经过数次改编而成的普通版本。”
“距我所知，我原本修炼的，也是天目道，你能看出来是真是假么？”张宇道。
“原来，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纯正的天目血脉的痕迹，可现在，我看不到。”老乞丐又挥挥手道，“继续讲，不要打岔。”
“主角据说在天目道宗犯了门规，被罚在禁地里十六年，但事实上禁地里有着天目道的功法要诀，主角实在里面学着天目道的功法。”
“有点意思。”张宇道。
“但他出来后，却得知自己的宗门早已在十年前就被覆灭，宗主不知去向，而他的师傅，却背叛了宗门，投靠了灭它门派的道宗。
因而在得知这些消息后，这弟子就整个发狂了，而这时，他的师傅竟也带着一大批人赶到，却只是问他天目道的功法，毫无顾忌师徒情分。那弟子先有灭门惨案，再有师徒断绝，终于悲痛欲绝，与他师傅大打出手，在战斗中，他竟用出了天目道的功法。这功法拥有毁天灭地之威力，宗主三仙念及与其战斗，就算能够杀掉，也难免死伤无数，便合力打碎空间，形成空间裂缝，以求将其传到别的世界，解除道界之祸。
但在那弟子最后离开时，他发了一个毒誓，说此生要为宗门报仇，更说若是今生能回来，必会踏平道界。
于此，过了几日，道宗宗主三仙再次谈及此事时，都不免有了悔意。虽说道界之祸解除，但发此毒誓之人，在其他界也必然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念及此人或许在其他界引起祸端，宗主三仙最后决定，派出一人与那弟子一道进入异界，想方法阻止其复仇行动。”
说完后，老乞丐便再也没有说话，一双浑浊的老眼怔怔的看着地面，似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张宇也没有说话，在老乞丐的话语中，他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伤感。
良久，老乞丐缓缓开口，道:“按照你的理解，你认为，这件事情里，谁对，谁错？”
“如果在一开始的我，听见这件事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认为那个天目道宗的弟子是错的。”张宇道，“可现在仔细想来，他又错在哪呢。就因为自己所属的邪宗被灭，师傅背叛，而控制不住自己发狂么？”
张宇冷笑道:“说什么天下苍生，我看着道宗三仙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罢了，正道，也不过如此。”
“你说的对啊。”老乞丐笑着摇摇头，喝了一口酒，“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分什么正道邪道，这些称呼，也只是方便做事的理由罢了。”
张宇深深的看了老乞丐一眼，默默收回目光，他从此人的感叹中，察觉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或许这故事，本就是真的。
可如果是真的，那么这老乞丐，又会是什么人，是那个天目道宗的弟子，还是……道宗的某个三仙。
可张宇没有问，这些事情就算如何，也和他毫无关系。
“对了，你那个小乞丐怎么样了，找到了吗？”张宇道。
“想不到你落到这步田地，还会关心我。”老乞丐一笑，道，“找是找到了，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张宇一叹，想来那小乞丐如果没死的话，现在也和他一般大了吧，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
可他不知道，他完全就会错了老乞丐的意思。对于张宇的叹息，老乞丐也只是认为张宇没有见到小乞丐而感到惋惜。
有时候，很多重要的事情，就这样彼此错过了。
老乞丐道:“张宇小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打算复仇么？”
张宇摇摇头，苦笑一声，“复仇？以我现在的实力，连一个普通人都打不过，又何谈复仇。再说，既然变成这样，就是他们给我最终的归宿，那也好，我就顺了他们的意，过我的平凡日子罢。
什么异界，什么兽族，什么国家恩怨，从此以后，都与我无关。从此以后，我，就是我。再也不会是什么替代者。再也不会被人利用。”
张宇起身，缓缓向路口走去。
老乞丐忙道:“你要去哪？”
“回东兴市。”张宇淡淡道。
“东兴市，我劝你还是不要回去了。”老乞丐道，“我就从那里出来不久。现在的那里，自从被兽族的人夷为废墟后，就鲜有人在那居住了。
“不如，你跟着我，我们一起浪迹江湖，如何？”
张宇摇摇头，又是行出几步。
“你怎么这个固执，现在你老家那里已经住不了人了，你看连我都出来了，你怎么还要回去呢？”老乞丐急道。
“其实，我已经不想再过漂泊的生活，只想找了地方，定居下来。东兴市既然少有人住，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张宇道，“还有，就算我现在没有修为，也难保那些仇家不会找上门来，我已经受够了，身边无辜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为我死去。”
他回头，对老乞丐重重抱拳道:“今日一别，还未答谢救命之恩，以后若有缘相见，定会报之。保重！”
这一别，或许，张宇这个人，就会从此消失匿迹，而他们此生，也将无再见的可能。
可张宇还是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乞丐目光深沉，就这么看着，看着张宇的背影渐渐的走到尽头的拐角，消失不见。半响，他长笑一声，又摇头叹息道:“如此气度，如此胸襟，此等人物，落到这步田地，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语毕，他便化作了一道流光，径直飞向了天际，去向了不知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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