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灵神讨债

　　双子钟楼，位于汉中市中央城区，海拔五百米，是汉中市最高的建筑。又建设之时，在其两座钟楼的正反两面分别挂有时钟，又在两座钟楼之间，建有长度为三百米的高空甬道，因此得名。

　　此甬道高度为三百五十米，站在其上，俯视而下，大半的汉中市景色，一览无遗。

　　而在此时，甬道中间之处，阿中趟在地上，虽无绳索环绕周身，却如全身被捆绑，丝毫动弹不得。

　　在他身旁，一个身披绿袍，其上绣有流云，身材宽厚，容貌颇为端正的中年男子，巍立于栏杆旁，放眼望脚下大地望去，叹道:“当繁华落尽，往事归尘，在众多纷扰之中的地界，又是否会重归贫瘠，彻底成为第二个放逐之地呢。”

　　落雨纷纷，他透过雨幕，看向腐朽的大地，道:“这雨，有些长了。”

　　的确，自他被引神阵从灵神界召唤过来后，这雨似乎就一直没有停过。

　　虽诡异，但他看不出任何毛病。

　　这时，远处脚步声响起，脚步声的主人一步一步，从远至近，直至他的面前。

　　雨水，从来人身上不断的滴落，滴在脚下的钢板上，噔噔的声音接连响起，可中年男子，始终没有回头。

　　“我来了。”张宇道，“如果和我有仇怨，就请直接冲我来，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你，就是张宇。”灵神仍是没有回头，他道，“可惜，我是个守信之人，你晚了二十分钟，为了维持我的承诺，我只好，对你朋友下手了。”

　　语毕，张宇扫视四周，看到昏迷的阿中，他双瞳一缩，道:“阿左阿右呢，他们被你怎么样了！”

　　灵神微微一笑，往下方一指，道:“他们已自此而落，重新化作大地的养分了。”

　　“死了？”犹如一道霹雳，在张宇耳边炸响，他不禁退后几步，呆滞的表情上流露出浓浓的难以置信。

　　他实在不敢相信，刚才那个还在他面前谈笑风生的，自始至终都一直陪伴着阿中的那两个看起来憨傻的壮汉，竟就在刚才，从此地掉了下去，死掉了！

　　“为什么……”张宇碎碎念道，头颅在此时仿佛有无数大鼓捶击其上，似在下一瞬便会彻底炸开，如此，他只好紧紧的按着脑袋，却又不自觉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灵神见此，目光一闪，暗道这张宇莫非所有的力量都已失去，如果真是，那可真是天助我也了。

　　却在这时，张宇突然指着灵神的鼻子，愤怒的大吼道:“为什么！他们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杀了他们？！

　　你到底是谁？！！！”

　　那双由于愤怒而充血的眼睛，在旧伤的作用下流出了血水，可张宇对这些没有在乎，他只知道从此刻，他与此人的仇恨已不共戴天！

　　可面对这般愤怒的目光，灵神却眉头都没皱一下，此时，他那透出绿意的目光，隐藏的只有对张宇浓浓的轻蔑和如看一个死人般的漠然。

　　却在这时，原本昏迷的阿中却不知为何醒了过来，但他的脸色却如纸片一般，异常苍白。他就这般缓缓站起，迈着如同行尸的步伐，向张宇，一步一步的走来。

　　直到他走到张宇面前，那呆滞的目光望着张宇淌血的双目时，他轻声沙哑道:“救……救……我。”

　　张宇一颤，他抓住阿中的双肩，急道:“你怎么了！”却见阿中虽面无表情，但嘴角已有鲜血流下，且越流越多，几乎连成了一道血线。张宇猛然看向灵神，道:“卑鄙的东西，你给他做了什么！”

　　可灵神并无生气的意思，只是淡淡一笑，那透出微微绿光的眼神，似乎……在欣赏一场即将到来的好戏。

　　“小哥，快……杀了我吧，快！”

　　终于，阿中似已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痛苦，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他那双眼睛此时透出无尽的血芒，如一头即将发狂的野兽。

　　随后，阿中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几寸长的刀，那颤抖的握刀的手，将刀柄对向张宇，颤声道:

　　“来吧，小哥，算是大哥……我求你。”阿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其实，从第一次……见你之时，我便觉得你将来……必定不凡。所以……我结下了你这个朋友，我不后悔。

　　而且，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我帮了你，其实……现在你并不欠我什么，反正……阿左阿右都死了，我也没有什么……留恋的了。”

　　阿中突然将刀柄捅了捅张宇，“快些，我……快要忍不住了！”

　　张宇愤然的点点头，他知道，阿中之所以能说这么多话，是因为他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可当他看到阿中大哥那痛苦欲死的脸庞时，却无论怎样都无法拿住那只颤抖不已的手。

　　阿中急的大吼，可他的手却如不受了控制一般，不停的颤抖，怎么也停不下来。

　　终于，在这般焦急之中，阿中突然沉寂下来，心脏似在此刻停止了跳动，一股让张宇感觉足以深入骨髓的冰冷，迅速蔓延了他的全身。

　　张宇望着阿中已深深垂下的头颅，心情，已难以用言语表达。

　　这是种悲哀么，可为何，他的心又感到如此空荡，可如果不是悲哀，那又该是什么呢。

　　原本以为，当面对一个人的死亡之时，自己会伤心，会难过，会嚎啕大哭，会不顾一切的发疯，会有一瞬将整个世界灭掉的念头。

　　可，当自己真的面对时，却发现，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死了，就这么死了。死前的一切尘世纠葛，都已随风而散，至于死后，谁又会在百忙之中，念起他呢。

　　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他死了，任何的事物都不会因他而改变丝毫。

　　张宇轻闭上眼睛，任由阿中倒在自己怀中，他想哭，可怎么也哭不出来。

　　却在此时，一道噌声，从张宇的身后传来，只见方才握住刀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悄然绕到了张宇身后，将刀尖对准张宇的心脏，把整把刀直直没入其内。

　　张宇眼瞳蓦然放大，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此时他的后背已被喷出的鲜血浸透，更将脚下的甬道染成红红的一片。

　　张宇望向阿中的脸庞，却发现此时的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额间发出幽幽绿光的云彩印记下，一双无瞳之眼透出嗜血的光芒。

　　“血，我要更多的血！”说着，阿中阴狠一笑，又是一拍刀柄，使得刀又没入几分，张宇吃痛，只得僵立原地，不得动弹。

　　一股滔天骇浪，自他心中即起，张宇睁大眼睛，看向此时已成疯魔的阿中，紧紧的抱住自己，生怕自己这个鲜血充盈的食物，从他面前逃走的样子。

　　难道阿中并没有死，之所以让我杀死他，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么。

　　可这个想法，张宇却又立马否定了，他从阿中的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活人气息。

　　可其实，若是张宇的天目还在的话，这会清晰无比的看到，这无非是后方的灵神，用数道缠绕的手指的灵力丝线，将阿中的全身掌控罢了！

　　所用之法，也正与当日少主灵云控制商场众人时并无二般。

　　刀一时不抽出，血便会一直流淌，疼痛也自然无消停之日。

　　灵神望着此刻脸色已极为苍白的张宇，笑道:“这种被朋友背叛的味道，不错吧。”说着，他的手一动，阿中突然将刀拔出，却又在另一处深深刺入，这般剧痛，让张宇吐出大口鲜血，但他还是没有把阿中推开。

　　如果阿中还能动，或许，还有救治之法。

　　“唉，执拗的性子。”灵神一叹，却在此时，他只是轻轻踏出一步，身形却瞬间来到阿中身后，对张宇一笑，道:“这个死人挡住我们的路了，不如，我来解决他如何？”

　　话音刚落，他便轻轻伸手，绚烂的光华覆盖其上时，于空中凭空化作了一只虽看来虚幻，却无比真实的大手，于天上一掌朝阿中头顶拍下来！

　　“轰！”

　　张宇就这么看着，面前的阿中，身体就如一个烂熟的西瓜，被一掌拍将全身拍碎，黑血伴随着污秽，渐渐将脚下甬道浸满。

　　大手消散，背上的刀还插着，可张宇此时，已感不到什么痛了。

　　似乎，一切的声音都已离他远去，世界从此只余了黑白两色，一如阿中的血，与他自己的血，巧妙无比的混合。

　　好坏，真假，善恶，现在的他什么也分不清，或许，以后也不会分清。

　　可其实，他是不想分的，这不仅是个技术活，更是个体力活，他张宇那个懒散，又怎么会干这个呢。

　　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一直睡到所有的事情都已与他无关，一直睡到……所有的故人，都能醒来，再次站到他面前。

　　可能么，张宇看着一地的黑血，那被灵神印记侵蚀的，已无比肮脏的血，喃喃道。

　　“什么感觉，说来听听。”这时，灵神拍了拍张宇的脸，笑道。

　　见到张宇仍是面无表情，灵神的笑又化作了狞笑，他一字一句道:“你可知，当初我见到灵儿死时，内心又比此何止痛苦十倍！”

　　他仰天长啸，似乎自始至终，他还是真正的受害者。

　　他才是最应该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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