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选择
黄昏暮色，映出昏黄的光线，枯黄的落叶从土路两旁的树木上纷扬而落，将大地铺满。
不远处嘎吱嘎吱的声响传来，似脚步踏于枯叶之上，一个人仰头望着天空，叹息道:“这日子过得真快，一天又是过去了。”
他拿着一片枯黄的叶子，放在眼前打量，似在欣赏它的纹理，但过了一会儿后，他便手掌开合间，把已成碎片的叶子轻轻扬了下去。
他幽幽叹了口气。
突的，他的身旁传来沙沙的声响，不一会儿，一道声音传来:“这里……是哪啊？”
正是醒来的张宇，他原本微眯的眼睛此时已然张开，忍着身体的剧痛坐起来，不断打量着四周。
“一条路啊。”那人见他起来了，便也回答道，他手指顺着这条由枫树组成的道路，往远处指去。
只见这条由枯叶铺成的道路，在落叶纷飞的昏黄背景下，虽然宽阔笔直，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尽头。倒是平添了一股萧瑟之感。
“真美。”这是张宇看到此景的第一想法。
“是啊，只有一条路的景色自然美。因为你只需照着它去做就好了。只需……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那人一笑，说道。
这时张宇才回过神来，他听此人话语里似有种别的味道，当即问道:“不知你所指是何事？”
可当张宇看到他的背影时，却不禁一怔。这身穿红发的背影……怎么那么熟悉，好似刻到骨子里。
可一时间他却想不起来。
张宇问道:“你是……”
却听那人突然小声笑了起来，良久，张宇又问了几遍后，那人不但不回答，还开始了放声大笑！
在这笑声中，那人转过身来，看向张宇，笑道:“想不到，你连自己都不认得了！”
张宇的眼瞳一瞬睁大，他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一袭红衣，火红长发，和那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庞！
但唯一不同的，是那人的眼睛，与张宇隐约透出的疲惫相比，那双眼睛精光四溢，却又深邃无比，仿佛活了太过长久，对于世间百态早已看淡。
“你是谁？！”张宇回过神，连忙要起身，可身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哪怕撑起身子都十分吃力。
“见到我，你用不着这么激动。”那人淡淡说道，“还有，从悬崖上摔下来，你受的伤很重，即便我用草药敷了你的伤口，你还是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可他说罢，眼神却一凝，在他说话的功夫，那张宇还是渐渐的站起来了。
“你的眼神，很可怕。”那人注视着张宇的眼睛，缓缓道，“怎么，你想杀你的救命恩人么？
就算，你杀了我，你也会死？”
“我不管那么多。”张宇冷冷看着他，“我只想知道，你为何出现在这里，又为何和我一模一样。”
那人一笑，“这也是我的问题，此地本就是我的地盘，你又为何出现在此？”
“你的地盘？”
“昆仑群山连绵不绝，但只有此处才生得草木，地形宽阔，从而适于居住。若你不是落到此地，而落到别处，恐怕只能等死了。”
张宇听此，才发觉自己行为不妥，当即抱拳，道:“方才多有失礼，抱歉了。”
那人一笑，“也罢，换做是我，恐怕也会这样的。”
这时天边突然刮起了大风，吹起了一地的昏黄落叶，树木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人伸手轻抚，虽不见任何动作，却还是有一片落叶被他指尖夹起，放在鼻前嗅了嗅。
他突然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张宇道:“张宇。”
“那么巧啊。”那人一笑，“我也叫张宇。”
张宇一怔，表情难以置信，却在脑海深处，又隐约感到不对。
风愈发大了，已变得狂猛，沙沙声响成了一片，落叶也已开始离地飞舞，渐渐的，将那两人围绕。
突然间，那人仰天叹息一声，叹道:“张宇，你相信命么？”
“命，对我来说，其实可有可无。”张宇道，“但与其被命掌控，不如自己掌控自己。”
“那就是，不相信喽。”那人一笑，但那笑容透出的含义，张宇不明白。
张宇又道:“可命之一事，又何以言得。当你以为掌控了命运时，这或许也是命的一部分。所以信与不信，没有任何意义。”
“倒是个聪明的小子。”那人目中闪出精光，“那你认为，你现在是处于命运的抉择中，还是不呢？”
张宇的视线不禁透过环绕周身的碎叶，看向那昏黄土路的尽头。昏暗的视野中，那条路的尽头，似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遥不可及。
那人道:“昆仑群山中，虽然无数险峻之地，但只有这里才有一条路，至于路的尽头是哪，我走了几十年，还从没有到过。
其实你已没有选择，这条路或许是你的唯一出路，你必须走下去，哪怕这是个循环的路，永远都到不了尽头。
但要细细想来，你还是有选择的。
留在这里，和我一样。放弃身外事，不再留恋一切世间尘土。放下一切的爱与恨，放下心中的执念，放下所有，留在这里。永生不再出去。”
张宇默然，他再次看向路的那边，视线却开始模糊，仿佛夕阳已离他远去，树木已开始重叠，要将这唯一的出路尽数堵住。
就算这条路，或许没有尽头。
“其实，就在你沉默的那刹那，你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不是么。”那人叹道。
他突然抬头看向张宇的眼睛，那深邃的目光直视着那对隐藏着深深疲惫的眼神，缓缓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此地的时空是扭曲的。我张宇其实已在这里过了三百年，三百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没有别人和我说这一切。只有我自己，不断的在这条路上走，走了三百年！”
张宇的目光猛然收缩。
“三百年，恐怕外界尘世的一切风云都已翻天覆地了吧。我的嫣儿，或许早已……早已……”他说到此处，绕是几百年磨砺的心性，都差点破去，眼角的泪花若隐若现。
情至深处，伤人心。
“所以，这就是轮回，这就是命运。”不过，他立马便将情绪调整了过来，道，“所以，就像你之前说的，无论如何我们都逃不出命运的掌控，逃不出注定的选择。
既然如此，还不如远离一切喧嚣，在剩下的岁月里，让自己快乐的活着。”
“张宇”轻声道:“那么现在，你决定了么？在你答应的下一刻，我就会从世上消失，从此你，就是我。我们再也不分彼此。”
沉默，久久的沉默。在这沉默中，两人在夕阳下的影子不断拉长，终于夕阳湮没，天地金光渐渐消逝，世界迎来了彻底的黑暗。
今夜，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云彩。
可“张宇”的眼睛却是异常明亮，他淡淡看着面前这个一直沉默的人，也不说话。
他有足够的耐心。
终于在某一刻，张宇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睁开了眼，道:“抱歉。”说罢，也不等回答，便要缓步离去。
却在他行出没几步时，“张宇”叫道，“你真的确定了么？！”
他似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
“谢谢你。”张宇微声道，“不过这世间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就算身体逃避了，内心一样会受到煎熬。”
“还有。”张宇微微一笑，“我想，我还有时间，去救我的嫣儿。”
他的身影渐渐离去，而在他前行的路上，仿佛树木纷纷开始了让道，落叶也随之扫开，仿佛之前一切的阻碍，都随着张宇的前行……渐渐远去了。
“张宇”默默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许久许久，等到他的身影只剩一个小黑点时，他突然仰天长叹一声，道:“或许你不知道的命运，才是改变你人生的关键。这两种选择，本没有对错。只是早与晚的差别而已。可你说了那么多，还是看不透。”
“那为何，你还是要放他离去？”这时，苍老的声音从他一旁响起。
“张宇”一笑，道:“你在这里听我们谈话那么久，难道还不知道么。”
“哦？”
“他和我说谢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张宇”道，“可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这就说明，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突然，那苍老声音传来，这一次带着些许焦急，“不好！我对张宇的感应，怎么消失了？！”
“什么？！”那张宇听此，声音立刻变回了稚嫩，整个人化作了一个妙龄少女。此时她轻闭美目，似在感应张宇的波动，可良久后，她的美目睁开时，已布满了阴沉。
“张宇没有闯第三重试炼，却又不见了。只能说明，有人闯进了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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