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一路向西
马蹄踏处，几片野花乍起。
一个英气逼人的汉子正骑一匹白马驭风而行。
身后，三个汉子拍马紧随。
太行山的夏季是彩色的，山坡上布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在微风中开得极为烂漫。
他们出发的很早，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了。
眼下——
旭日东升，四下里小鸟啾鸣，当真是彩霞满天，繁花似锦。
唉，只是这样的良辰美景，对于孟占山来说，简直形同虚设……
此刻的孟占山，面沉似水，心如死灰。
他正策马扬鞭，一路向西！
……
从凤凰村到大王镇，有三条路可走，一条官道，一条陌上小道，还有一条经过磨盘山的山道。
他选择了山道。
无它，就为了能近那么十来里地。
此刻，他的耳边正嗡嗡直响。
一个声音正在讥笑：“傻子！看心上人出嫁，还是慢些的好！”
另一个声音随即反驳：“娘的！老子就是想快点见到她，不行么？”
他已如行尸走肉般奔驰了两个多小时，即没吃，也没喝。
他的心情糟透了，他开始放慢速度，信马由缰。
记忆的潮水随之疯狂倒灌，一发而不可收拾……
数日之前，当他打开请柬的那一刹那，
二个熟悉的汉字立即映入眼帘。
新娘子居然是——
余波！
没错！就是那个楚楚动人、英姿飒爽、让他神魂颠倒，日思夜念的余波。
他的意中人，竟然是——
这场婚礼的主角！
他好悬没一百十度躺地，然后昏迷不起。
虽然余波告诉过他行将举行婚礼，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他还是承受不起。
而且，他不明白，为什么余波不来通知他，反而是由郭仲达，以抗日的名义！
可他依然没有片刻的犹豫。
他的表情从惊讶，再到下定决心，只用了半秒钟。
此刻，他一身劲装，衬出一幅钢筋铁骨。
从后面看，他高大魁梧的身躯释放出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
只是从正面看，满眼皆是霜！
二虎在身后一带缰绳，转头冲顺子赞叹道：
“哎呀！咱们队长！这一收拾，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脸上白白净净的，再配上一匹白马，嘿嘿，像那什么来着……对！……白马汉子！”
顺子嗤之以鼻：“狗屁！那叫白马王子！”
二虎一脸的钦佩：“对！就是白马王子……哎呀？顺子，你小子没白跟队长混啊，长了不少学问呢！”
大虎一声叹息：“唉，我看不像是白马王子……就咱队长那表情，小脸煞白的，再配上匹白马，就算不像是地狱中的白无常，也像是去奔丧。”
顺子大有同感，拼命地点头。
二虎打怀里摸出一个肉夹馍，一面啃，一面调侃道：
“我说顺子，俺和大虎随去，那还说得过去，俺们能保护队长啊，可你小子何德何能？咱队长非要带你去？”
顺子不温不怒，闲闲地道：“嘿嘿，带我自有带我的道理，只是，天机不可泄露！”
二虎咧咧嘴道：“哼，狗屁！就是一个陪吃陪喝的货，不说是吧？那万一有啥危险，俺哥俩可是带着队长就跑，留下你小子断后！”
顺子急了：“哎呀！别呀，两位大哥……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是这，你们知道，咱队长为啥要去赴宴？
二虎的话跟得飞快：“这有啥？咱队长不是说了，要去建立统一战线。”
顺子重重地道：“那！……为啥罗先生只给十块大洋？”
“嘿，就是，罗先生真抠……只给十块大洋，到那儿哪拿得出手？”大虎呐呐地道。
二虎跟着说：“我听说，罗先生生气了，说咱队长跟变色龙一样，一听说有吃食，立马就变了脸，上赶着非要去，做事情太过儿戏。”
大虎接茬道：“那段峰更损，说啥？……咱队长是吃货，一听见酒席就兴趣盎然，恨不能立马就扑上去抱住郭司令的大腿。”
顺子深吸了一口气，古怪地一笑：“嘿嘿！他们呀！……没一个真正了解咱们队长！”
“咿呀？……顺子，怎么说？”
“嘿嘿……他们都太低估咱队长的尿性了，咱队长是谁呀？那可是一肚子的鬼心眼！告诉你们吧，以我的经验……如果有两个以上的人同时猜中了咱们队长的心思，那他们一定是错了！……我说，要猜中咱队长的心思，那可是个技术活，像咱队长这么鬼精鬼精的人，这世上恐怕还找不到几个！”
“哦？我说顺子，快说说，咱队长到底是为了啥？”
“咱队长之所以勇往直前，那是负有使命的。”
“是吗？快说说！”
“呵！着急啦？那……我还是个陪吃陪喝的货吗？”
“不是！不是！你是高人，哎呀！你快说吧……要急死谁呀？”
“嘿嘿，咱队长……是冲着心上人去的！”
“啊？……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告诉你们吧，咱队长那是一顿酒饭就能折腰的主，他瞅见那请柬后的表情，我这么多年来就见过一回！”
“继续，兄弟，继续……”
“想当年，咱队长在周庄附近的水塘边初见那个叫余波的心上人，就是这表情……”顺子做了个张口结舌，仿佛被雷劈中一般的表情。
“不对呀，你小子净瞎掰，那请柬可是郭司令的结婚请柬，咱队长干嘛跟见了心上人一样？”
“是呀！想想……想想两位……看看你俩是啥脑子？”
“嗯……不明白！”大虎摇头。
“俺也不明白！”二虎摇得更凶。
“知道队长为啥要带着俺了吧，论功夫，俺还不如你俩一小拇哥，可要论脑子，你俩绑一块也不是个！”
二虎大怒，便要发作。
大虎拦住，一脸焦急地催促：“就是，就是，顺子大人，继续，继续……”
“嘿嘿，那还不简单，队长的心上人就在请柬上！”
大虎大惊：“啊？你是说……队长的心上人要当新娘了？……”
顺子撇了撇嘴角。
“新郎却不是队长？……”二虎悚然动容。
顺子大点其头。
“他奶奶的！”二虎大怒，蓦地咆吼如雷：“有人敢抢俺的嫂子？老子活劈了他！”
大虎也怒火中烧，霹雷般叱叫道：“娘的！干！还反了他了？……”
微风吹过，两人的咆哮声钻进了孟占山的耳朵。
孟占山猛然回头:：
“我说，俩臭小子，叫唤啥呢？”
“嘿，队长，俺嫂子被人抢去了，他娘的！这还了得？说不得，我二虎拼了命也要为您出这口气，二虎！回头咱俩大闹婚礼，把新娘子抢了来！”二虎脸上的肌肉直板板的，嘴角连连抽动。
“就是！队长，俺俩啥了一身剐也得为您出这口气！”
“你俩胡说啥呢？嗯？”
“队长！连老婆都让人抢了，咱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当了缩头乌龟，以后就别在这一带混了。什么他娘的抗日救**？莫非是三头六臂？不是爹妈生的血朗之躯？就算他山本特工队是钢打的核桃，老子也要把你砸碎吞了。
“臭小子！我带你们来可不是为了打打杀杀，老子心里有数，回头好好吃你们的，好酒好菜还堵上你俩的嘴？”
“可是队长，那余小姐不是您的心上人嘛，您就眼看着她随了别人？”
“唉，弟兄们，不瞒你们说，我跟余小姐，嘿嘿……那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队长，不太明白！”
“娘的，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明白了吧！”
“嘿嘿，明白了！……那有啥？先抢来做老婆，剩下的以后再说。”
“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吧，把这样的女人抢回来，那就好比把鲜花摘回来煮汤喝，那是暴殄天物。“
“嘻嘻，队长，又不太明白了！”
“切！臭小子！……这余小姐就好比是天上的仙女，那是不能娶回家的，，远远地看着就好。”
“切！……不对！……队长，照你这么说，那郭仲达郭司令岂非是玉皇大帝？”顺子不服。
二虎也道：“就是，队长，他是玉皇大帝，咱就是如来佛，一定要把余小姐抢回来！”
大虎甚是不解：“队长！你可太怪了，有时候，你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一个！可有时候，又成了叽叽歪歪的酸文人，俺都不知道，到底哪个是你了？”
孟占山顿时无语。
他只是想找点安慰，可这该死的二虎却不依不饶。
其实他何尝不想有奇迹发生？
他之所以去，就是心存了万一。
说不定老天会大发慈悲，突然让余波转换心意。
一念及此，他的一颗心不禁怦怦狂跳。
于是，他纵马——挥鞭——
狂奔！
狂奔！
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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