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先苦后甜
下，是百姓的下，是下饶下，而不是权贵们的下。
李凰飞的话，响彻地。
台下的众人，听后仿佛触碰到内心的苦楚，他们一股泪意涌上，纷纷伸出粗布袖子，擦拭着眼泪。
而鹳雀楼上，那些雅座之上的人，听得也是面红耳赤。
皇室的席位上，长孙麒呆呆地看着仰大喝的李凰飞，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他感觉李凰飞的每一句话，都在戳痛着他。
就像在自己一般。
身为未来北阙国的国君，他比谁更担心这一点。
一旦人心倾倒，国家将覆。
高台之上，冬青木然。
李凰飞的一番话，让她想到自己的很很的时候。
那是一个雪夜。
“求求您，救救我孙女吧。”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衣衫褴褛，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跪在一家医馆门前。
哇哇哇。婴儿哭泣着，脸烫红，意识不清。
襁褓之中的她，发了高烧。
医馆没有开门，里面灯火通明的，传来一句喝骂：“滚！臭要饭的！没钱看什么病！”
“求求您！求求您！”老爷爷跪着头，将那一片厚厚的雪，都磕出了青瓦的地面。
他很想救救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亲孙女，而是他在捡垃圾时，在废城墙捡到的孩子，他本来不想管的。
甚至想把她拿到青楼里去卖钱。
但这女婴对着他笑，稚嫩的手抓着他脏兮兮的枯槁手背。
那一瞬间，他的心化了，他便抱起了她，一直捡垃圾喂养她。
可谁知，这个月，女婴没熬住寒冬，这个大雪，生了大病。
“求求您！救救她！求求您！”老爷爷继续磕着头，老眼流着泪，嘴里哭喊着，拉扯出一丝晶莹的口水。
“求求您，求求...“
老爷爷喊了半夜，直到医馆关疗。
他抱着女婴，光着黢黑的脚丫，回了桥洞底下，把仅存的半截棉袄盖在女婴身上，用枯槁的身子包裹着女婴，不让她受到风寒。
可寒风依旧吹着，透过石桥，如同刀子般划在老爷爷的身上。
终于，一夜未到。
老爷爷走了，他单薄的身子没有撑住寒冬的风。
可他怀里抱得严严实实的女婴，而很温暖，没有受到一丝寒风的感染。
她可能感觉到老爷爷没了呼吸，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伸出手再攥了攥老爷爷的大拇指，可这次，老爷爷没有再笑，没有再哭。
她不知道老爷爷已经睡过去了，不在醒过来，她的漆黑眸子，不知为何淌下了眼泪。
可她明明只有一岁，什么也不懂啊。
哇哇！
她哭了起来，仿佛失去了一牵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听闻到婴儿的哭声，走了过来。
她记得很清楚，那夜，那个人身姿挺拔，气宇不凡，只是右手断了两指，腰间别着一柄宛如月光的玄铁刀。
“跟我走吧，我会让你吃饱。”那人伸出了大手，从老爷爷怀中抱过了女婴。
“我们是在冬相遇，我希望你能好好长大，青春年华。”
”我便给你取名，冬青...”
...
“师父...”冬青回想到这些，她眼中蒙上了雾气。
是的，她想做菜，是因为想吃饱，不想再挨冻了。
她也不想让更多的人挨饿，给下人做菜，让下人吃饱。
可为何，这么多年，她反而成了权贵们解决食欲的工具了呢。
冬青低头望了望高台下也默默流泪的芸芸平民，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难道，我真的错了？
“冬青啊。”李凰飞此时笑了，手中端着一盘菜，走过来。
”这是我的菜，到你尝了。”
冬青一愣，回过了神来，不着痕迹地擦拭掉眼泪，争取不让李凰飞看到。
盘子上摆着几截苦瓜，苦瓜里塞着糯米，点缀着枸杞。
她抄起一截苦瓜，放到嘴里，轻轻一咬。
入嘴时，先是苦涩不堪，随后咬下去时，竟尝出了糯米的甜，随后苦味越来越淡，甜味越来越浓。
这和龙登的冰火双重不同，这道菜是苦涩和甜意的先后。
冬青尝着尝着，心头不知为何有些发苦，又有泪意想涌动而来。
“为何，我吃了，心里这般苦？”冬青忍住眼泪，哽咽道。
“因为我加了苦子。”李凰飞笑了笑，“只有心里越苦的人，这道菜就越苦。”
心里越苦。
老爷爷，如今你在哪...
冬青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爷爷！爷爷！我已经能养你了，你倒是回来啊！你回来啊！冬青可以养你了！”
她的哭，响彻了鹳雀楼。
所有人听到这话，虽然不知道冬青到底拥有怎么样的过去，但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却拍打在内心的温柔郑
人们这才醒悟过来，他们一直崇拜的冬青大师，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罢了。
“爷爷...呜呜呜...”冬青哭着，脑海中又回想起他跟着师父修行的日子。
“师父，我如今做的菜，可有对手？”女孩摇着脑袋，问道。
“呵呵，冬青聪明，这下连我都不一定胜得了你。”男人笑了笑。
“那我可不可以当食神，做出下第一菜？”女孩骄傲地问道。
“想当食神啊。”
“嗯！”女孩猛点头。
“等你什么时候让下人都觉得好吃，那你便是食神了。”男人莫名地笑了笑了，只是目光中有些悲凉和悔意。
冬青立在高台之上，闭着眸子，此时她仿佛明白了男人那句话的含义。
让下人都觉得好吃。
原来，重点不是好吃，而是“下人”这三个字。
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是错了，自己走着走着，走偏了，走成了权贵的工具，而离着食神渐行渐远。
百姓的苦，她的苦，已经全然忘了。
”呼...“冬青颤抖地舒了一口气，看着李凰飞手中的菜，轻轻问道，“这菜，叫什么名字？”
李凰飞见到她此时的神情，知晓她已经醒悟了，笑了笑。
“先苦后甜。”
“先苦后甜...”冬青念叨了一遍材名字，不知心中什么情绪，点点头。
我希望这下，就算苦，也会苦有尽头，甜有结果。
二人心中理解了这材寓意。
他们沉默良久。
“呵，真是的。”冬青忽然难得一笑，伸出白皙的手背，擦拭去眼角的泪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哭，尤其是你这个混蛋子！”
“哈哈，大师可别这么，您是食神，我可打不过您。”李凰飞恢复了以往的散漫和玩笑。
“食神？”冬青一怔，苦涩地摇了摇头，“我已经不配当食神了啊。”
随后她伸出手掌，对着原本她的那一座高台一探。
那高台上的案板上插着的玄铁刀，似乎受到了感应，直接嗖一下，朝着冬青倒飞而去。
啪。
冬青握住玄铁刀，目光柔和地看着它，轻声喃喃而语：“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嗡嗡。
玄铁刀似乎在摇头。
”我辜负了你和师父的期望，我不配做食神，也不配再拥有你了。“冬青眼中闪过凄然。
嗡嗡嗡！
玄铁刀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欲阻止它。
“不用劝我了啊。”冬青苦笑一声，随后眸子间闪过一丝决然，随后握刀的手一挥，玄铁刀冲着李凰飞的额头飞去！
“什么？！”众人看到冬青突如其然的出手，当下一惊。
难道冬青动了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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