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九 双方对弈
这高县太爷是真当这些百姓是白痴，不知晓修仙者的寿命可以被延长！
众修仙者学得精妙法术、干练的剑法，若对上真正大奸大恶之徒十分简单，但偏偏在这个场合却毫无用武之地，若不能拿出真凭实据改变大家的想法，怕是只有仙人降临才能让众人信服！
“呦，这县太爷修仙之人竟然也信那邪魔外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姐姐说话收敛着些，好似咱们没见过世面一般，左右不过是个金丹期的废柴而已！”
“金丹期的修仙者至少也有三百年的命数，不知这县太爷现在贵庚啊！？”
刚刚还准备看热闹的众位道姑，实在忍受不了高得志那副险恶的嘴脸，身为华夏修仙者竟甘愿为‘天照神教’做走狗，还未等张凌云做出下步动作，便一人一句开始调侃起县太爷来。
众道姑特意表露出的市井妇人之态，让周围的村民虽听着很不舒服，却因为根本不了解修仙的知识无法反驳，纷纷将目光投向高得志县太爷，等待他为‘百花观’正名平反！
“哼哼，老朽不才浑身的修为皆是依仗百花仙子所赐，现今已有三百三十岁啦！”
高得志此话一出，瞬间引来数道灵识之力的探查，虽然灵识探查无法准确推算出修仙者年龄，却能准确分辨对方所释放灵力波动，从而应证高得志是否步入枯槁之期。
“哈哈，哈哈！高得志县太爷果然硬抗，若您不透露年龄，我刚还以为您不过是个正值壮年的小伙子呢！”
张凌云收敛灵识之力，愈发紧锁的眉头渐渐舒缓起来，露出一抹羡慕崇拜的表情直接夸赞起高得志来，看得众人皆是一脸懵逼的神态。
这高得志周身灵力浑厚凝练，根本不似迟暮老者该有的状态，他那番牵强的解释毫无真话可言，任何一个正规的仙道修士都能将其揭穿，但张凌云清楚他敢如此全因围观百姓不了解真相。
高得志明显是吃准众人无法证明其真实年龄，信口胡诌个修为上限糊弄众人而已，此时若没有实证贸然揭发，不但会被倒打一耙，很可能再次触怒那些平民百姓。
“看吧！我就说她们那些修仙者虚荣，看着咱们大人眼红了吧！”
“小点声，刚刚被她们阴得还不够啊！？”
“怕什么？咱们今日来了近万人，我不信她们还真敢全杀了不成！”
看着修仙者开始恭维高县太爷，百姓们以为峨眉山的道姑没理服软了，又开始低声编排起来，竟直言道姑们的软肋，使得现场的气氛再度将至冰点。
“哈哈，真是可笑，我堂堂‘正一教’嫡传弟子，怎会羡慕个迟暮老者，你也...…，”
“修仙界各门派的长老每年都会下山，寻找资质上佳身怀仙缘的弟子，只要确认其身份哪怕对方不愿意，也会生拉硬拽将其带回山门，可这高道友就有些差强人意啦！”
张凌云正要开口怒怼回去，可话还没说完，司徒婉儿却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只见她一袭白衣轻纱遮面，好似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清新脱俗，开口说出的话却让高得志被气得直喘粗气。
“呵呵，这是没有真凭实据开始人身攻击了？弱者！”
高得志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呵斥之言，很快便平息了心中怒火，还露出一丝鄙夷不屑的笑意，按照高得志的思维方式，只有弱势没有能力之人才会胡搅蛮缠，现在二人骂得越狠，说明他们已然到达了末路，很快自己便能取得整场战斗的主动权了。
“大家不过是各抒己见，不必非得弄得剑拔弩张嘛！”
张凌云对于司徒婉儿之言心有余悸，总觉得她这话说的不合适，虽然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却也将问题带入个分叉口，只希望这高得志并未发现契机。
“百花仙子不似那些古板迂腐的道人，仙子突破仙缘的固有理念，真心实意度化世人，她既没有收取百姓的一分一毫，也没有任何强制性手段胁迫大人家，她才是真真正正的为百姓谋福祉！”
高得志高声为‘百花观’正名，阴阳顿挫的说话语气瞬间牵动了百姓的心，看着周围的人连连点头，高得志不禁露出一丝胜利在望的笑容。
“我们这原本是个穷乡僻壤之地，若非高县太爷引来仙人，我们早就被饿死啦！”
“修仙，修仙，整日里高高在上不为百姓着想，自私的家伙滚远点！”
“不能让她们走，这些人破坏了圣地，该死！”
高得志这人很是聪明，他知晓修仙者的底线在哪，全程引导者民众发声抵制张凌云那方，使得自己始终都在为百姓发生，属于真心为他们考虑的人。
“你这是怕人家没有攻击咱们的源头，特意送了个人头，厉害！”
张凌云被对方之言惊的瞠目结舌，倒不是高得志的话有深度无懈可击，而是自己的担心这么快便应验了，不禁回头向司徒婉儿竖起个大拇指来。
现在若依靠辩论的方式揭穿事实，难度可想而知，毕竟现场的民众更倾向与对手，而且那些百姓的脑子已然蠢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整个事件最难争辩的地方，便是‘百花观’不贪图金钱，乃是收集人命的暗黑组织，百花仙子打着度化众人的理念，不但在招收弟子时大量撒钱，还承诺给她们家人数之不尽的好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亲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对比，无论人们如何反复强调自己的情感有多么炽烈，但真正需要检验的时刻却需要金钱去衡量。
对于凡人来说，没有什么比金钱更有效的证明手段，发誓赌咒任何人都可信手拈来，毕竟没有哪位神仙大能，有闲情逸致去关注小人物是否在撒谎。
若真的遇到无法度过的难关，能拿出真金白银的亲朋挚友却少之又少，这‘百花观’便是捏准了这个人性弱点，直接跨过最大最深的坑，去图谋那最为轻贱的人命。
“现在怎么办啊？我...…我闭嘴！”
司徒婉儿也发现了问题所在，看着周围师姐们投来的责问之色，即刻将头压低躲避众人视线，低声询问张凌云解决办法，在得到对方抛出的狠厉目光后，司徒婉儿识趣的捂住嘴巴，将自己当做个彻彻底底的哑巴。
司徒婉儿自从洞穴中被人剥离外衣，而后又得知张云男子身份后，整个人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本以为可以回到山门好生休养，将这件事慢慢淡化忘却，却再度经受师尊身死的消息，使得智商卓群的司徒婉儿，现在好似个普通小女生一般智商捉急。
张凌云深知现在这种状态，争辩是非已然不再重要，反而是想着如何争取民众的支持，让本就倾斜的天平重新回归正常。
‘百花观’在青田府城发展势力时间不短，整个镇子在其潜移默化下影响深远，若想要纠正这种错误的影响，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撕下他们的伪装，将其真面目暴露于青天白日之下！
“敢问各位父老乡亲，自从‘百花观’四处招收信徒开始，近几年来青田府城内可有新生儿？”
整座山现在都是废墟，没有那些水怪与孕妇的尸体做证据，张凌云只能从侧面将问题抛出，试着将恶人的真面目暴露出来，
此地虽然被‘百花观’经营许久，她们还编造出天花乱坠的理论基础麻痹人心，但其本质却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光鲜亮丽，张凌云便是抓住人们最在意的子孙问题，抛出重磅消息一击致命。
“你这问的是什么话！我青田府城近十万流动人口，怎么可能没有新生幼儿呢！？”
高得志掸衣拂袖甩出个白眼来，好似听到了个十分有趣的笑话，一副鄙夷之色踱步面向百姓，当高得志看着面面相觑不知所谓的百姓，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老李头，你家去年新媳妇上门，今年是不是该抱孙子啦！？”
“柳大娘，你家小丫去年出的嫁，现在应该也有喜事登门了吧！”
高得志见全场鸦雀无声自觉事有蹊跷，却为了反驳张凌云不得不开口询问其相熟的人，期望他们主动站出来将事实澄清，还‘百花观’个云淡风轻的环境。
高得志虽投靠百花仙子，却有着自己的私心在其中，若非高得志自身机缘有限修为常年停滞不前，他也不愿背弃师门另投外门。
虽然高得志自从与百花仙子合作，确实得到了很多强身健体灵药，但身为男子却使高得志失去进入‘百花观’的机会，对于内部的研究事物并不了解，毕竟那是门派内最重要的机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不知高县太爷怎么理解这句话呢！？”
看着高得志愈发惊慌的表情，张凌云摆出胜利者的姿态，等待对方的垂死挣扎，甚至抛出古人的名句去激发民众的逆反心理。
孝是华夏文明的传统美德，一个连父母长辈都不孝顺的人，无论其他方面多么优秀，都不会被人尊重，不孝顺的行为有很多种，没有尽到后代的责任，无视父母存在的行为是最为不孝，上古时期舜在没有通知父母的情况娶妻，便是作为此典故的原型被流传下来。
后世人们对于子女的要求越来越宽容，不孝的含义也从诸多要求，逐渐简化为传宗接代，人们甚至一度认为娶妻生子，就是为了延续上一辈的香火，妻子若没有生儿子，哪怕夫妻关系再好，也有可能被丈夫以“无子”的理由休掉。
虽然‘百花观’在金钱方面从未亏待周围百姓，但人们的心态却也不复当初的纯朴憨厚，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只要有口饭便是当下最幸福的事。
可一但人们没有了生存危机意识，开始步入平缓毫无波澜的稳定生活，心底渐渐开始萌生出到自私、贪婪等等负面情绪，张凌云现在正是利用了这样的情绪，将对手逼入了不利的位置。
“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怎么这个表情！？”
高得志看着冷眼相待的那群村民，虽不知事情的真相如何，却清楚感受到周围空气愈发的冰冷，高得志眼前闪过自己被众人磋磨的场面，瞬间汗流浃背开始低声喘息起来。
高得志自加入‘百花观’也有几年的时间，虽然他修为境界远远不及其他人，但凭借着自己舌灿莲花的功夫，也是为门派立下汗马功劳。
随着时间推移，高得志虽然未正式拜入百花仙子门下，却在‘百花观’有着极高的地位，更是以男子之身得蒙百花仙子赐予仙缘，几年的顺风顺水让高得志心猿意马，如今遇到这样的境况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现在是否要将这个公布出来！？”
月清风看着现场的情况十分的混乱，有心帮忙却无从下手，将怀中所抱之物向前一送，示意张凌云拿这个小家伙说事，毕竟这些普通村民有权利知晓真相，更有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必要！
“唉，是该让他们清醒过来了！”
张凌云轻抚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挥手示意月清风将怀中证据暴露出来，既然这些人还有一丝欲望存在，那月清风怀中之物可能是唯一让他们看清事实的证据。
“这些修仙之人是抵不住良心的谴责，准备那些银钱来安抚咱们的情绪，大家千万不要上当啊！”
“什么东西还包裹得这般严密，你倒是让不让人看啊！？”
“这，好像还是个会活动的，谁去打开来大家看看！”
月清风刚将怀中锦被放于村民跟前，刚刚还沉溺与子嗣问题，守口如瓶的众人瞬间活跃起来，纷纷猜测内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在张凌云获悉峨眉山众位道友被困之际，便想着如何说服漫山遍野的百姓消停下来，张凌云最先想到的是寻找些水怪的尸体，让众人看到所为长生不老的骗局，可随后张凌云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前往青田府城的中途，众人曾遇到过一次野牛怪袭击，张凌云清楚记得进城后，店小二在描述那些怪物可恶行径时的坚定神态，人们恐惧比自己强大的存在，对于不同于常人的物体皆看做怪物。
即便张凌云能证明水怪是由人变化而成，高得志也会将所有问题推卸给树林中的怪物，或者是人们犯下滔天大错被变成怪物的模样赎罪，随便找出个借口便能蒙混过关。
就在张凌云停在废弃山脉想办法时，月清风四处游荡在一处废物中发现个活体，在张凌云二人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在数层防护屏障下找个锦缎包裹，正是那个被自己藏在角落里的婴孩！
“这，这是谁家的孩子，你们这是抱了谁家的孩子！？”
高得志作为青田府城的一把手，同为百姓中实力最强悍的存在，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走向锦被附近，高得志骤然释放周身灵力，拔出随身配剑紧握手中，随时防备锦被中生物暴走偷袭。
周围的空气异常安静，近万人的庞大人群竟无一人讲话，高得志用剑尖对着锦被，小心翼翼的掀开一角，众人的情绪瞬间紧张起来，皆瞪大双眼看着内里白花花的莫名物体。
“天哪！孩子...…竟然是孩子！？”
“孩子们应该在天宫内享福，怎会被抛了下来！？”
“百花仙子说要扩建仙宫，凡事怀孕的妇人皆已送入仙界，这孩子绝不能是咱们青田府城的！”
随着高得志将锦被全部掀开，露出内里浑身白到毫无血色的婴孩时，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彻云霄，部分妇人更是想冲上前去一探究竟，皆被身旁固执的男人拉住身形。
高得志听着众人三三两两的质疑之言，已然将事情大概整理了出来，怪不得刚刚自己询问众人孩童之事皆闭口不言，原来是百花仙子许诺他们步入仙班的条件。
高得志虽对这‘百花观’的了解有限，也默许他们抓些流浪汉去做实验，但这百花仙子的修为最高也不过合体之境，若她能有办法将人送入仙界，为何她本人不去那里追求更高的修为，可见这其中隐藏着很大的秘密！
“内里竟然包裹着个婴孩，还是清风一路抱过来的什么套路？”
“收回你那天马横空的想象力，修仙者繁育后代与普通人毫无异议，都需要十月怀胎生下来！”
角落里早已释放灵识探查过情况的两位道姑，虽在那压低声音窃窃私语，但同为修仙者的月清风却听得十分真切，想到她们误会自己与张云有男女关系，月清风霎时害羞到不能自已，片片红霞浸染在脸颊两侧。
“你们可知这婴孩我在何处发现？”张凌云刚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百花观’大殿正中央龙椅下有个暗门，内里十数位怀胎的妇人被生剖肚皮，脐带皆连着婴孩！”
张凌云并未将场面描述的太过血腥，毕竟没有见识过真实场景的人无法理解，经历过生育之苦的妇人们，即便只是得到只言片语，也能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民心是最为脆弱的东西，尤其在发现‘百花观’可能欺骗自己，并损害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即便头脑不清楚的村民也会处于暴走的边缘。
本就依靠民心凝聚在一起的门派，突然发生了如此大的血腥事件，即便信徒们再虔诚也无法与其同流合污，只要养成了村民分辨是非的能力，那‘百花观’在此的发展计划将受到极大的阻碍。
“你不要血口喷人，以前我们这地方无比荒凉妖兽横行，自从县太老爷请来百花仙子才陆续好转，大家丰衣足食还能跟随仙人修道，生活不知过得多逍遥自在！”
人群中走出位衣着光鲜的老者，百姓们看到老者纷纷躬身行礼，甚至比见到县太爷更为尊重，就在众人将目光专注于老者时，他身后缓步走出个锦衣华服的妇人，其怀中抱着个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的娃娃。
“族长，您的孙子为何没送入仙宫啊！？”
人群中不知何人的询问声响起，众人霎时低声窃窃私语起来，纷纷猜测张凌云所言非虚，部分年龄稍长的妇人想到自家女儿可能身死，更是低声抽泣起来。
“谁说我家儿媳没有进入仙宫，她这是思念丈夫回来省亲！”
老者眼神犀利扫过众人，全场渐渐安静了下来，当老者说出省亲之事，瞬间化解众人心中的所有疑虑，连那些心存芥蒂的妇人也收住了哭声。
“族长这么大岁数都出来骗人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嘛？”
司徒婉儿本以为这个婴孩能让众人醒悟，却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百花仙子不知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使得众人连媳妇孩子丧命都不在意，还幻想她们过着神仙般的幸福生活。
眼前的一切已然超出了张凌云的预想，本以为慢慢引导众人揭开伤疤，在撒把盐能让百姓们记住疼，这‘百花观’的问题便轻松解决，可自己努力了半天却因那老头一句话被彻底抹消，张凌云现在已分不清是方法有问题，还是这些百姓的脑子都被糊住了！
“愚民不受教化便算了，咱们若想走，不是他们这些臭鱼烂虾可阻拦的！”
始终观看小辈们斗智斗勇的月圣英，看着满面愁容的张云露出一丝赞赏之色，甚至释放一缕灵识之力传信安抚他的情绪，虽然张云并未改变百姓们的思想，但其对于件事的分析处理方式，已然超过同年龄段的大部分修士。
“月圣英长老，晚辈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凌云目光遥望远方，看着已然升起的朝霞灵光乍现，想到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虽然这办法有些损害修仙者的声誉，却是对付那些迂腐之辈的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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