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过两颗棋子
手触上滑凉的软缎，水冰漾微微呼一口气。
自己此生此世都只为复仇，婚礼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一个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仪式，对面是谁，彼此又有如何约定，这又有什么重要？不过是演一场戏罢了。
“公主，这边，这边！”
一时的恍惚已经叫水冰漾失了方向，红缎子遮着眼睛，水冰漾一时，倒不知，哪一面才是正堂。
随着身边婆子小心的指引，水冰漾胡乱地转着身子，周围很安静，想来宾客们未曾见过这么蠢笨的新娘，这会儿都给惊住了，不屑言语。
一旁老婆子连忙扯水冰漾的手，水冰漾微微一顿。
水冰漾低头，这才看到，红绸虽然拿到了自己手里，可是因为自己扯得太远，那大半红绸竟都拖在地上。
而地上的红绸，因水冰漾的这阵乱转，已经被踩得不成样子，艳红的缎子已经被踩出了褶皱，抹布一般。
四周依旧一片寂静，那吹曲奏乐的人，这会儿似乎都已经休息，偌大的王府，竟是静静悄悄，没有一丝声响。
“拿下吧去！”
凤无欢的声音就在距水冰漾很近的地方响起，声音又轻又冷，听不出情绪。
水冰漾觉得手里绸子一紧，又听那老婆子轻声唤自己，水冰漾识趣地松手，红绸立即就被拿了下去。
喜乐再次奏起，水冰漾没了手里绸子牵引，一切行动只听身旁老婆子轻声嘱咐。
一时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很快，水冰漾就被婆子带着，进了凤无欢的卧房，也就是今夜的洞房。
才进房门，水冰漾立即便抬手将头上的红缎子扯了下来，候在门里的喜婆面面相觑，急忙来劝。
“公主不可，公主万万不可啊！”
喜婆说着，捡起地上红缎，似乎打算再盖上水冰漾的头。
水冰漾轻抬了胳膊，立即挡开。
“都出去！”
水冰漾看着这几个同自己一样穿了红袍的老婆子厉声喝道。
“这……”
“出去!”
水冰漾再次冷喝，抬脚直往房间里面走。
几个老婆子识趣地连忙退了出去。
水冰漾直走到屋子最里面，回过身来，再仔细看这间屋子。
屋里布置得十分仔细，黑褐色老木家具上都缚了红纱，原本的帘布也都换了猩红细锦，就连桌上那几个瓷瓶，那几盘瓜果，上头也覆了巧手人仔细用红纸剪成的鸳鸯。
水冰漾轻轻叹息，若不是自己已经见识过了凤无欢的冷血薄情，在这精心布置的小房间里头，自己没准，还真会做一个有关幸福未来的梦。
只是遗憾，自己已经是从破碎梦境中走出来的人，再不会相信这些无意义的小把戏。
水冰漾将备好的金针仔细在床架上藏一个，其余的依旧留在靴子里，凤无欢是高手，若自己真与他一言不合打起来，早做些准备是万分必要的。
时间飞快。
待到凤无欢回房的时候，四处屋子都已经上了灯，水冰漾这房间，也有老妈子瑟瑟缩缩进来，将两支巨大的血红囍烛点亮，火光微微颤动，映得满屋子昏黄。
“你倒是个急脾气！”
凤无欢轻笑着，抬手打发了身后要跟进来的喜婆，水冰漾的盖头，她自己早掀到一边去了，这项礼节，自然便不再用。
水冰漾闻着凤无欢身上隐约的酒气，抬眼仔细看那张曾经熟悉无比的脸。
却未曾想，一身酒意的人实际还很清醒，他抬脸立即就迎上了水冰漾的目光，无法水冰漾只得再去看别处。
凤无欢低头，苦苦一笑，清朗的面容因那只火红的大烛光芒，映得棱棱角角泛了柔光，整个人，倒是温润不少。
凤无欢缓慢踱步到水冰漾的身边，水冰漾下意识绷紧身子，可是奇怪的，凤无欢并不是朝着水冰漾去，而是在水冰漾正坐的床前面的小圆桌旁停了下来。
凤无欢停下步子轻轻转了身子，长臂轻展，竟将桌上酒壶抓了起来。
水冰漾忽然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水冰漾却选择依旧静静地坐着，不经意地冷眼去看凤无欢的动作。
因为肩上有伤，凤无欢的动作微微有那么些不协调，可是他还是挺直了身子，很快就捞起细长酒壶，倒满了两杯清酒。
凤无欢不言不语，只用一只手端了酒杯就向着水冰漾走来，他目光柔和，神色恬静，就那么淡淡看着水冰漾，只将酒杯举到水冰漾面前。
水冰漾看看眼前酒杯，再抬脸看一眼凤无欢，丝毫不见犹豫，抬手就将那酒杯接到手里。
凤无欢转身，不易觉察地轻轻笑了笑。
“来！”
凤无欢再取了酒杯，很自然地就坐到了水冰漾的身旁，长臂微伸，轻笑着，等待水冰漾举起另一只酒杯。
所有新婚夫妇在洞房里，都要挽了手一同饮一杯酒，是为合卺。
水冰漾轻轻笑着，看一眼凤无欢，不将杯子靠向凤无欢，反而将杯子伸到了远处，缓缓倾倒，那杯子里竟是无一滴水流出来。
“怎么办，我已经喝了！”
水冰漾语气冰冷。
酒盅碎裂的声音叫守在门口的老妈妈们一惊，几个人互相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是没有一个，敢推门进去收拾，只得继续拉长了耳朵听里面动静。
“你到底为什么？”
酒意和愤怒已经叫凤无欢的面上泛了潮红，他咬了牙问水冰漾，面前的女人，自己分明已经用心思尽力在讨好她了，可她却没有一刻知道好歹。
“人说怀里抱了石头，总有一天也是能够捂热的，亲善公主是对东炎国，还是就对我凤无欢有不满，直言便是，不要这么不咸不淡，无端费人的心！”
凤无欢抑制住怒意，再回到那圆桌旁。
此时水冰漾却是忽然站了起来，冷笑着就向那圆桌去，自己抬手再倒一杯酒。。
“原是王爷想多了，两国联姻，本就是权衡利弊后，结的一份契约，你我不过利益牵连的大局里，两只小棋而已，哪里需要那么多事，还要多余费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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