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敲打
步潮生显然是在这方面的预估出了错，他短暂的愣了一下，很快又拾衣而起，只留下一句：“如你所愿”便直接离开霖牢。
马车里一向安静，却也能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声音不大，却给步潮生疲乏紊乱的脑子里带了一丝烟火气。
这点烟火气也给了他一些真实的感觉，只有脱离了思想的压力能够静下心来好好的休息。
他时不时会回想起曾经在翰林院编着教对的日子，那时候不得重用，人也过的清闲，每日傍晚结束了工作还能有时间穿过这巷，买些时鲜果子打打牙祭。
步潮生难耐的扭了扭头，感觉到脖子上的青筋有些酸疼，想要下手揉一揉，谁知这边自己的手刚刚碰到脖子，马车却猝不及防的停了下来，自己这力量没控制好，倒生生把脖子给揉歪了。
歪着脖子的阁老大人疼的撕牙咧嘴，又只能勉强着安抚自己，进了府，就立即向管家吩咐了自己要休息，不见任何人。
迈进了门之后才发现，白千灯端坐在太师椅上，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信件。
步潮生退后两步跪在地上：“元曦公主。”
白千灯合起自己手里的信件，抬起眼睛看着他冷冰冰的问到：“事情都办完了吗？”
步潮生点点头：“兵部尚书已经向我求了毒药，打算自尽。”
白千灯到：“这些事情交给你去做，我很放心，关于修建河道的事情，你也要抓紧，这件事千万不可懈怠。”
步潮生点点头，神情有些紧张，眼珠转了转，却还是思维占了上风想要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拖出：“公主，臣以为想要堵住陛下的想法，必须让下人都长一个脑子，只有这样可以永绝后患。”
白千灯抬头冷冷的看着他，眼角慢慢勾起，玩味的点点头：“的不错，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
白千灯没有唤他起来，步潮生就只能乖乖的跪在地上，恭敬的听从她的安排。
她的眼神越来越犀利，虽然没有张口话，却更像是在无所不入的发射出来。
步潮生的后背慢慢因为紧张生出了一层薄汗，在白千灯的注视下又从头皮上出了一层冷汗，一颗汗水顺着脖颈滚落进衣服里，引起一阵酥麻的鸡皮疙瘩。
他的脖颈因为强凹开始疼的起来，青筋一颗一颗的鼓动，白千灯起身，将他从地上慢慢扶起来，像是在和他分享自己的好物，温柔的道：“步阁老辛苦了，只是这镇纸已经配不上你如今的身份，三前的东西，也不算特别珍贵的料子，等本公主得了好的，再差人给你送来。”
步潮生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举止就有一些无措，只能把头底下，假装在认真的聆听她的教导。
这个镇纸和原本的镇纸看起来没什么不同，无论是色泽还是花纹，都极其想象，步潮生还未来得及反应，只感觉白千灯已经向前一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步阁老，兵部暂时归你管辖，我那大皇兄绝对不会放任这个位置空置，他来要，你就做个顺水人情给他便是，向我那父皇陈情，他会理解你的。”
步潮生这才生硬的反应过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向白千灯低眉顺眼的施礼：“是”
转眼房间里只剩下步潮生一个人，夜色黑暗，他面无表情的伸手一颗颗极慢的取开自己衣袍的扣子。
官服的面料厚重坚挺，看起来威严十足，步潮生缓缓脱下外衣，又回到床边，解开里衣露出肩膀下一片新鲜的抓伤。
白千灯今日来到这里，绝对不是为了他嘱咐好好办事，反而言之，他是专程来这里告诫自己的。
从白千灯对他规劝的那些话和动作来看，应该是一直明白自己的作为，所以才直接向自己的伤口处拍去，简明扼要地提醒他。
翰林院的学士尚且没有力量完全保证自己清澈无瑕，更何况如今的自己已经贵为内阁阁老，舍不得要与其他官僚互相制肘。
这点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大皇子已经暗示自己多次，让自己效忠于他，三日前更是挖空了心思专程给自己摆了一桌鸿门宴。
宴会上的酒里下了药，可以让男女欢好，步潮生从来不是什么坦坦荡荡的君子，两杯酒下去已经晕的不知地为何物，自然而然将那姑娘直接办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所以就算那女孩子哭着给他挂了个彩也无所谓，伤，情趣而已。
如今那姑娘留在自己府里有三日，成了通房丫头，只有极少让知此事，而白千灯几乎全程都住在他的眼睛里，连伤口的位置都明明白白。
桌子上的镇纸是从大皇子府里送出来的玩意，算不上多么贵重的东西，步潮生也就随手一放没有扔出去。
白千灯的可怕，在于步潮生的心结。
优悦的条件在面前认谁都不会不心动的，步潮生也是，曾经多多少少都动过转入大皇子的旗下的心思，如今自己的想法还未来得及表明态度就直接被白千灯给点明了。
步潮生的确学富五车，才华手段这些本事更是熟练于心，可白千灯心里一直很明白，他算不得什么忠臣良将，就算真有一日开辟出盛世，他骨子里的东西也只会让他成为一方奸雄。
聪明和才学，如果不能跟忠诚耿直相伴，反而时常要被叵测心机挟制存活，到最后也只能是骨子里的东西占上风。
白千灯才不介意步潮生是奸雄还是忠直，她只要他有用，要他好用，如今这个世道，忠诚耿直未必能活到最后，而奸滑必定能为自己开辟一方地。
白千灯回到四皇子府，立刻马不停蹄的忙了起来，竖日，御林军统领顾思忌就和她一起启程离开的汤城。
欢颜将白千灯的随身衣物全部准备好，泪眼婆娑的道：“公主，怎么瘦弱了那么多，就带着奴隶一起吧，还能随时照顾公主。”
白千灯看着欢颜含泪的眼睛，点零头道：“好”
这个世上真正关心她的人，她一个都不舍得辜负，更何况是这个很早之前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姑娘。
欢颜白千灯瘦弱，可是一点都没错，她几乎被这许多的事情折磨的只剩下一副骨头，原本白嫩的脸上蒙了一层疲惫的灰黄色，原来的圆脸如今也有了尖下巴。
只是她的下巴简直不伦不类，没有圆润的线条，倒像是刀凿斧劈出来的粗糙制品，再配上两个黑眼圈简直衬得人更加憔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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