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段往事

　　妙曼的歌声低低的在山谷回荡，在他耳边回荡，虽然它没有一个字，可却深深地憾动着人心，如同在耳边低叙，那一年，她如是伏在他的肩上，柔柔媚惑地道：“好看的小哥哥，你以琴声相邀，是要请我来吃月饼的么？”

　　他的睫毛抖动着，“红豆”，两个极轻极轻的字从他沙哑的喉间发出。

　　半昏迷间红豆猛地睁开眼睛，急将他板过来，双手捧着他的脸叫他。可他一点动静也没有，任她如何叫他，求他，都再没有了声息。红豆有些沮丧，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只能将封兮阳重新拖回到岸上。

　　仔细查看他身上，伤虽然没好，可是体温却高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样冰寒了。她心里又复燃起微弱的希望，希望他再泡几次流沙就可以醒过来，同时也希望自己能坚持到他醒来。

　　身后的老树飒飒而抖，颤着声音道：“你，你的歌儿，是跟谁学的，她人呢，她，她好不好？”

　　红豆疑惑地转头看他，他激动的掉了一地的叶子，一点都不像沉寂了几万年的人应该有的心态，看来每个人都是藏在心底的故事，她摊摊手：“对不住，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这首歌儿，它一直在我的心底徘徊，或者这就是我前世的记忆，不过它们到底来自何处，我却不记得，所有你的问题我回答不出。”

　　“啊，啊……”老树疯狂地吼着，直到把全身的力气都发泄光了，才罢手，一树繁茂的枝叶，尽数落了下来，只剩下一支光秃秃的树干。

　　后来他颓唐地道：“我前世，有一个情人，是魔族的大公主，叫艳无岸，她是上古第一美人。这是她为我而编的歌，那时我夜夜顺着她的歌声泅过一片大海去与她相会，那是我人生中最最美好的日子。”

　　“后来呢？”红豆问，“你们在一起了？你又怎么掉到了这里？”

　　“我掉到了这里，估计永生都不能逃出去了。而她最恨不守约之人，这些年我再没出现，估计她一定已经恨死我了。”老树的声音十分苍凉低哑，犹如真正风烛残年的老人。

　　“你讲故事真是不在行，无趣。不过，这些年我从没有听说过艳无岸此人，我身在魔族，消息灵通，若她还在，我怎么也该知道，或者她已经散灭了也未可知，上古魔族，存世的没有几人了吧？”

　　老树沉默了许久，仿佛认命，仿佛丧失了所有信念希望破灭了的人，一片死寂地沉默了下去。红豆不再理他，转回来将封兮阳安置好，又小心翼翼地用将他身上脸上的沙粒清理干净。此时老树却突然道：“谢谢你的歌，我死而无憾了。”

　　红豆胡乱地理着自己的头发，将干枯如蓬草的乱发粗粗系于脑后，随口敷衍道：“不用谢，因为并不是唱给你听的，早知道你要听，我会割了你的耳朵。”

　　“呵呵，其实你的性格跟她蛮像的！实不相瞒，我大限已至，可以解脱了。你无意间满足天我最大的愿望，为报达你这份恩情，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很久以前，地心人是会飞的，在他们身上，或者能找到出去的办法。还有，飓涅与我伴生多年，体性与我相生相克，他血中的极寒之毒正可以化去我内丹中的郁结的热力，待我死后，你取出我的内丹和着飓涅的血给你心上人服下，或者可以试试救醒他。”

　　“情之一字，有人为之生，有人为之死。你还是要自己看开些，有些事，强求不来！我言尽于此，好自为之。”说罢，老树身上突然燃起了滔天大火，干枯的枝枝杈杈很快在大火中化为了一堆灰烬。灰烬之中，一只跳动的内丹，正红彤彤木炭上跳来跳去。红豆将内丹捉了捧在手心，向老树伏身一拜，叹息道：“若它日我能出去，定会帮你去找一找她的。你安息吧。”

　　飓涅的尸体早被红豆用密药化了，估计再也没有办法恢复了，与幸心头血被她保留了下来，本想着在这诡异的地方万一打不到吃的，用来充饥的，没想到还派了大用场。

　　服了老树的内丹封兮阳还是没有反应。红豆渐渐支持不住，她太累太累了，于是蜷缩着身子睡在他的边上。谁知道只闭眼了休息了片刻，红豆又睡不着了，身上和手脚上奇痒无比，仿佛有数不清的虫子在爬行，啃食她的血肉，又痒又痛，将倦得没有一丝力气的她强行拉了起来。她就着夜明珠的光亮查看这些伤口，身上几乎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找不出一片好的皮肉之。有些是爬树摘果子时被刮蹭出来的伤痕，有些是被树上倒刺刺出来的伤口，还有几条大而深的是飓涅的尖牙刺送给她的，其余那些沙砾磨砺岀来的细小划痕。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伤口始终反反复复不肯愈合，起初红豆也没有在意，可这段时间来伤口越发的奇痒起来。同时红豆感觉自己身体也越来越沉重懒怠，现在别说变成龙身驭空飞行，就是正常走路都气喘吁吁，她暗暗心惊，在这孤立无援危机四伏的地心之中，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呀！

　　她从兜囊中翻出些伤药来仔细敷上，又撕了些裙角将大的伤口包好，只觉头重脚轻，身子绵软滚烫，头脑一阵阵昏沉，便又蜷缩在封兮阳身边睡着了。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蹙得很深，神经总是提着，仿佛将神经分成了十二等分，每次所有神经都睡觉了，还要留下一个来放哨，以防不测。

　　周围的光亮弱下去了很久，这些天来，红豆已经总结出规律，这些地底的发亮物，总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明灭一次，极为规律，正好可以用来计算时间。此次光亮已经灭了许久，再有一会儿就要重新亮起来了。红豆安静地伏在封兮阳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小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他的心口。再一次疼醒之后她便睡不着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者不等封兮阳醒过来她自己就先倒下了，死亡将近她反到看开了，前世今生早已成过眼云烟，大界乱不乱，众生苦不苦和她也没有多大干系。就好比若她无声无息的散灭在此，九界依旧会正常运转，众生依旧照常的活，没有人会知道她曾为这些忧心过。而她死前能与他执手相伴，已经很满足，别无所求了，唯一遗憾的是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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