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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田老爷不必心焦


  安子健正想事情,见这人来下意识的皱眉,不动声色的迎上来,想与他寒暄。

  “安大人,赎某无礼,”田大老爷深深鞠了一躬,搭胸前的美须都搭在地上,可见这个礼有多诚挚,他跟后的人跟着行礼。

  “折煞安某了,”安子健虚扶了田大老爷一下,拿眼睛去询问郑放。

  郑放点点头。安子健戏里有数了。

  “听说在河道里挖出一块黑石?”田大老爷屁股没坐热就急急问道。

  安子健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想这人是不是来争功的。

  提醒道:“那黑石上面附了一条龙,大约是活的,某有幸亲眼所见,田老爷的消息倒是也很快。”

  田大老爷一摆手,却笑的讽刺:“这里穷乡僻壤的怎么可能有龙?怕是有人作妖,某听说了就带了法雨寺的大和尚来,让他看看就知道了,验明的真身才好外传。”那片河道已经被官兵围了,他又不是官身,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捞着。

  小声的嘀咕了几句,郑放神游天外。

  安子健消化了一下从郑放那里得到的消息,定定的看向田大老爷:“此事本官会有定夺,田老爷不必心焦。”

  不心焦怎么才能做到不心焦?

  田大老爷心里已经急死了,衣袖内的手攥成拳头,面上还是镇定的道:“出了这样的事,是好是坏难以定夺,安大人又是初来驾到,田某愿尽绵薄之力,还望大人勿要推辞。”

  “田老爷怕是不适合参与其中,”安子健一个身负皇命的外来人,怎会真的就被不然不硬的话吓到?

  他接着道:“在这之前,本官刚接到消息,那龙石所在的地方就是田家的田地中。出了这样的祥瑞之兆,田老爷按理说应该高兴才对,为何说是有人作妖呢?对了,那龙石上面还写了天佑二字。”

  谁这么厉害,有这种能力去做这个样的妖?那是他亲眼所见,真龙。

  还没得出任何结论,就被田家这位大老爷安了一个妖的帽子,龙都是妖的话,那真龙天子之说算个啥?安子健直觉得这位大老爷的脑子里怕是进水了。他可是亲皇派,不是皇帝的心腹,能得来御史这个肥差?还有,这样的事情捂着不上报,到时传扬出去了有几个脑袋够砍?

  他凭什么说那是有人作妖?

  捂得住吗?真真是傻了。

  但是田大老爷能怎么做呢?

  属于田家的土地里出了龙石,而且上面写了天佑二字,上天为了保佑田家而派来了龙吗?还有前些日子的千只喜鹊环绕府邸,新生孩子的出生日期,一切都指明了将来这个孩子不凡,田家不凡,但是不凡过火了,皇帝都没这样的命,多招人忌惮?若是有心人推波助澜,说将来田家改天下都有可能,那就完了,完了。

  被当面点名心思的田老爷,当场煞白了一张脸。

  他坐立不安,面露哀求的看着安子健:“怎么所有的祥瑞之兆都跟田家有关呢?这么巧合的事情必定事有蹊跷,还望安大人看在舍弟的面子上,容在下与大人一同查一查,将来必有厚报。”

  是啊,怎么所有的祥瑞之兆都跟田家有关呢?莫非田家,真的有上天护佑?安子健一点也不认为人能弄出这样的巧合,人没有这样的本事,除了天。只要给了田家机会,他们就有能力把这事黑白颠倒。

  不怪田大老爷这么害怕,田家那个新出生的孩子跟大周的建国皇帝是同一天生辰,那周皇可是反了天下,接连几件事都表明田家以后必定出不世之材,龙,那可是天子征兆——

  隐瞒不报的话,将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安子健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在说了,瞒不住,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拖吗命都悬了,谁稀罕你的厚报。

  “不知道田兄想怎么查?”安子健不动声色的问。

  田大老爷脸上闪过一丝狠辣:“几千年爱也没听说哪里出现过龙,那黑石,必定有人作怪。有人就会御兽不是吗?”他看向郑放,“连会御兽的人都有,会妖术的人自然也有。”

  这么明显的已有所指,说的是谁,一目了然。

  虽然不想得罪世家大族,但郑放这是哪能沉默,是以当即沉了脸,冷笑着回道:“田老爷心里看来是有成算了,那查查也好,只这真龙事件无论如何也跟妖邪沾不上边儿,我身为此方父母官,亲见这等祥瑞,必定火速上报圣上,此乃我大周朝风调雨顺之兆。”

  “郑大人想来时误会田某的意思了,”面对极力抗拒的一方巡抚,田大老爷没有半分慌乱的侃侃而谈:“正因为这龙石乃祥瑞之兆才要查明真身,万一要是弄出了,或者是有心人做戏,那圣上首先会治你一个玩忽职守之罪,某也是为了大人好。”

  就差说郑放不知道好歹了。

  “好了,”安子健心里烦得慌,没心情听他们打机锋,“田老爷说的不是没道理,查是一定要查,郑大人,你意下如何?”

  本来也说要查,被这姓田的横叉一杠子就变了味儿。郑放心里岔岔不平,皮笑肉不笑的道:“已经派人去查了。”

  田大老爷不易察觉的蹙蹙眉:“田某请来的大和尚是法雨寺的方丈大师,还望安大人让方丈看看那龙石。”

  再此之前,安子健能斩钉截铁的说那必定是真龙,但听了田大老爷的一番话,他有点怀疑了,这样的祥瑞之兆不是人普通人能消受的起的,此时有个方丈正好解解心里的疑惑。

  “走吧,去看看,”安子健带头走出去,田大老爷紧跟在后。

  故意慢了一步的郑放,对候在一边的心腹耳语道:“去盯着胡小满,让人查她最近的动向,还有,别让她发现,也别让外人知道。”

  “是。”

  河道旁。

  “如何?”安子健皱眉看向半躬身的人。

  这人在半日前接到命令,让他把龙石移出河道,这会儿衙内所有的人手都挤在这儿,一筹莫展。

  躬身的人把腰弯的更低,回道:“还望大人赎罪,属下无能暂时还没法儿把龙石抬出来。”

  故意停顿了下,余光胡乱扫这,接着道:“实在那是龙石无法靠近,属下的几个兄弟刚已接近就大叫着‘龙’然后昏厥在地上,这会儿还没醒,在场的都下去试了,没一人例外。”

  当然了,有一部分人是因为好奇去试的。

  安子健把眉头皱的更深,侧头看向田大老爷:“方丈人何在?”

  一个披着红色金纹饰袈裟的老和尚站了出来,对着安子健双掌合十,念了声悠长的‘阿弥陀佛’。

  从百里外的河道开始挖掘时就不定时的听到奇怪的声音。

  附近曾有多个村民梦见龙,金龙。

  圈养的家禽从多年前就无故失踪。

  几里外的村庄龙年出生的孩子格外多。

  方圆百里几十年来都风调雨顺,除了几年前遍布整个北地的干旱外,近几年最大的天灾就是半年前河水改道,但也淹了庄稼。

  类似的话,几天来听了许多,没有什么特殊的,一点也听不出龙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有一点,许多人都说田家能富贵成那样就是因为有真龙保佑。

  安子健也深信不疑。

  不过他更多的是烦恼,从那日法雨寺的方丈同样晕倒在地后,他使人请来了府城大大小小的和尚,道士,但没一个能靠近的,也没有一个能说点靠谱的。

  龙石无法移动,风言风语愈传愈烈,说什么田家有真龙,得天护佑,老百姓提起来更是下地跪拜,恨不得将田家奉为真神,河道附近更是日夜不停的被围水泄不通,只求能观望一眼。

  要是田家这会儿领兵造反,怕是一呼百应。

  安子健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出了身冷汗,回过神来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屋外密雨倾斜,正午时分的天却阴沉的如暮后,阴绵绵的小雨伴着雷,让人的心情都跟着沉闷无比,安子健烦躁的在门口走来走去。

  “不好了,大人,不好了。”官兵踩着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安子健的眉心跟着乱跳,他最怕听见不好了这几个字。

  官兵跑进开后,他急忙问:“又怎么了”

  “有龙吟声。”

  安子健连眨了几下眼睛,心里震了一下就冷静了,道:“走。”

  “怎么回事儿?”边走边问。

  官兵抹了把脸的雨水,恨恨的道:“有人往龙石上泼黑狗血。”

  “大胆,”安子健气的想骂娘,“谁这么大胆?”

  “是一个道士。”

  安子健来到河道,离老远,那狂暴的龙吟声都将他震得心魂动荡,想也没想的跪在地上,“龙神息怒,龙神息怒啊。在下有罪,没能看护好您的真身,这就把那触犯您的人拿下。来人呐——”

  道士很快就被带到安子健跟前。

  是个个子颇高的人,留着胡须年岁过百,面上带这健康的红晕。

  安子健仔细打量了几眼,压着火气道:“为何往龙石上倒狗血?意欲何为?速速交代了还能免了皮肉之苦。”

  道士急得面红耳赤的挣扎不开,喊道:“冤枉呐,黑狗血那是驱邪所用。”

  ‘砰’的一声,安子健把桌子上拍的震天响,“你是何人,为何往龙石上泼狗血?”

  人人都敬真龙,偏偏这个道士还往上面撒血,这是个什么人?又是怎么瞒过重重官兵摸到河道哪儿去的。

  要是胡小满在,一定会认出这人就是当初天桥上算命的那位。

  道士也不挣扎了,侃侃而谈道:“龙石出现的蹊跷,且是黑龙,贫道想证明它是善是恶,是以才用黑狗血。”

  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安子健思忖着挥挥手。

  压制着道士的人退到一边。

  “撒了血之后,你看到什么?”安子健心想,这道士要是说不出什么来,就杀了以儆效尤。

  他面上一闪而过的杀意没能逃过道士的眼。

  在心里给自己抹把汗,道士沉思道:“贫道乃是太初观掌门手下的道士,号清真,早些年间就下了山,定居在府城,小有名气。”看安子健冷着脸,清真把吹嘘自己的话咽下去,“贫道将狗血倒下后,先是升腾起一股白烟,隐隐的看缕到金光,随后就被龙吟声震晕。不过龙吟声虽然狂暴却没伤人分毫,想来是善的。”

  金光——

  安子健默默咀嚼着这个词,猛然站起来,脸上带着恍然的表情。

  他握起拳头砸在另一只手掌上,喝道:“我知道了。来人呐——”

  被遗忘在一边的道士默默跟上,很想知道自己跟安大人不谋而合的想法对不对。

  很快,安子健顶这蓑衣再次来到河道边,那龙吟声已经没了。

  他小心翼翼的踩着边缘,朝下看。

  乌漆嘛黑的石龙眼中多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浅浅淡淡的红色,红的诡异,在雨中距离几丈唉看的到,那像是被油溅到一样,一点红,雨水也冲刷不掉。

  清真道士很快就被提了过来。他指着安子家所站的位置,“贫道当时就站在这里。”

  “看,”安子健让开位置,拽着清真,手指着河道内让他看。

  探头看了片刻,清真疑惑:“大人让贫道看什么?”

  “龙眼中有血色,”安子健怪罪这,探身去看。

  红色消失了。

  他吓了一跳,差点栽下去,“怎么会这样?”

  安子健迷惑了。

  “会不会是大人看错了?”守在这里的人没看到,跟着好奇的探头。

  “不可能,”安子健敢肯定自己没眼花,“这是有冤啊。”

  “冤?”清真想到自己看到的那抹金光,明白过来安子健为什么说有冤,很怀疑龙石上的黑龙是不是金龙,要是金龙的话,那蒙尘的原因细想想真是冤。

  “本官看时那龙眼中含着血泪,不是冤是什么?”安子健越想越有道理,趴在河道边问是不是有冤。

  他再次被黑龙环绕。

  众人只能看到他傻傻呆呆的跪坐在地上。

  夜里,安子健亲自送走了信差。

  他早在几日前就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上报,只时日尚短,还没有消息传来。

  至于一心想给龙石戴个妖孽帽子的田大老爷,前几天淋了雨,病了,田家一门关门闭客,但歌功颂德他们的赞美,已经传的整个百越都知道了,老百姓更是自发自的为他们建造人像。。

  安子健怎敢瞒着不报?不但要报,还要报上去一个既能让老百姓信服,又能给皇帝一个灭了田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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