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由儒而将
玄天权本就没有一定要说个所以然出来的意思，不过找个由头说话罢了，见他沉默，也就罢了。
他低头继续写着长长的家书，好似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
周若然觉得心里不安，瞥了一眼王爷，苦思冥想了一会后，此处宁静，无人敢在王爷房前吵闹，远处却有一些骰子的声音依依稀稀隐隐约约传来。
他忽地福至心田，眼神都亮了几分，“王爷不如送骰子给夫人？”
玄天权茫然抬起头，嗯？骰子？是他听错了？区区一颗骰子，怎送得出手？做……金的？再放几颗红玛瑙？
周若然看到他茫然的神情，曼声吟哦：“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玄天权更是惊诧，“这不是夫人作的诗？”
“嗯？原是夫人啊，卑职先前听人吟唱，觉得甚美。”
在王府逗猫的颜疏雨重重打了个喷嚏，往后看了看，谁在背地里念叨她？太坏了！
玄天权放下毛笔，双手撑在文案边上，相握，目光落在周若然脸上，直勾勾盯着他，神情甚是肃穆。
周若然虎躯一震，心里悚惧至极，赶忙解释：“卑职实是在雍河附近听得几个女儿吟唱，王爷明察。”
玄天权摆了摆手，他想的不是这个，他的夫人他还不了解吗？时不时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习惯了。
奇怪的是，周若然不是武将吗？看样子也是三大五粗的，怎么听得懂这里边的含义，还暗暗地记了下来，这不是文人的习惯？
“你可是……儒生？”玄天权目光火热地看着周若然，心里忽地有什么落了地，安了心。
周若然淡然一笑，作揖：“王爷见笑了，卑职本是一名书生，考取功意外落榜，继而从戎。”
“由儒而将，非是易事。”玄天权意味深长地笑，笑得周若然毛骨悚然，赶忙岔开话题：“王爷何不要林兄？”
“他没有那么大野心，若知此事，反而伤了，不如让他做个寻常副侍卫长，受些月俸，也就足以。”
“胸无大志？”周若然挑眉。
玄天权笑答：“人各有志，无可批判。”
此后几天，两人都在互相试探中度过，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玄天权心疼自己，要和别人博弈，真的好难好难。
如此过了七天，这天早晨，玄天权正准备去堤坝巡查，突然前方传来太监阴柔的声音，“四王爷接旨！”
玄天权不明所以，走出去一看，跟来的赫然还有二王爷玄天璇，还有他的一大批亲信。
玄天权带着满腹疑惑，缓缓跪下接旨，太监阴柔尖锐的声音听来颇为刺耳，什么念他劳苦功高可以回府休息，分明是看大局已稳，派玄天璇来占便宜的。
他忿忿地想着，在太监催促下，才回过神，克制着怒火接了圣旨，“臣叩谢皇上恩典。”
他这辈子，再没有这个兄弟。
既然你无义，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玄天权缓缓起身，周若然和林申甫带着愤然离开，任由其他人交接，领二王爷巡视县衙。
“太过分了！”林申甫气得脸红，“王爷劳心劳力，夜以继日，好容易整顿好了，怎么，轮到这个草包来占便宜，好处全给了他！”
周若然克制一点，虽然也气得脸红脖子粗，但没有将满腔怒火说出口，这些皇亲贵胄，得罪不起。
玄天权摇头，示意林申甫不要再说，“先去帮本王收拾行李，待会将账本这些交给二王爷，就可以回去了。”
这时候回去也好，还能赶得上生辰，还能陪陪夫人，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林申甫闻言不再多言，默默转身走去王爷的房间，身后传来王爷对周若然的嘱咐：“他此次没有带军队，想来你要留下，不必担忧。”
周若然暗暗在心底喟然长叹，就是要留下才担忧，他身处京城多年，当然清楚二王爷什么性子，说是残暴都抬举了他，那就是一个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间疾苦的草包。
玄天权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你若觉得少个诉苦的人，可与我来信，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
周若然虽没有放在心上，但也没有拒绝，闷闷地应了。
哪知后来每一天都被气得快要爆炸。
玄天璇的身影出现，他带着几个亲信从院子门口走过来，玄天权随即吩咐周若然去传达命令，免得军队得知不全，耽搁了事情。
周若然执意摇头，非是不肯，若二王爷一个不长眼伤了四王爷可怎么办？他还是跟着吧，上上下下都井然有序，耽搁这一会，碍不了什么事。
玄天权见劝不动，也就不再强求，任由他随着走进房里。
周若然心里暗想，四王爷在一天，就要保护一天，直到他骑马远去。
玄天权瞥了一眼玄天璇，从文案的一角拿出一叠账本以及各种分门类别的数目本，一一分好放在案上，“都在这里，请二王爷过目。”
玄天璇冷笑，往后冲一个中年男子打了个眼色，男子立即从人群中走出，对玄天权作揖：“王爷交给草民便是，其余的，不必多管。”
“你！”玄天权指着玄天璇，仿佛吃进一口风，说不出话来。那都是他的心血啊！几个日夜，挑灯整理的劳苦还历历在目，如今交给别人，却得不到一点重视，心里那叫一个郁结，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玄天璇看他这样，竟开怀大笑，“皇兄既然将此事交给本王，无须你多管，回去陪女人吧，哈哈哈……”
玄天权强行逼迫自己镇定，将数目仔仔细细地交代了，又让周若然叫来几个乡民代表，与他们说今后由二王爷做主，要向从前那样保持井然有序，不可造次。
然后互相介绍了一番，乡民也不是傻子，他们这儿虽然偏僻，但不算特别贫穷，特别是那几个老者，看过多少风雨，滚练多少红尘，二王爷眼里的敷衍和不屑，尽数落入眼里。
朝廷之间的斗争，他们管不着，但谁是真心对他们好，心中有数。
玄天权事无巨细交代之后，那个男子也不客气，当着他的面径自坐在文案后，本属于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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