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兰的扫墓者 05
“……”
奥尔森-梅萨皱起了眉头。
某种东西在他看不见也摸不着,当然,更听不见的地方发出尖锐的嚎叫,让人毛骨悚然。
他知道这种感觉,记忆中有。然而,仿佛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他就是无法对那种感觉做出反应。
不过,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仿佛神经中环环相扣的链环断掉了一节。身体和意识总也无法完美同调。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
是因为从海军陆战队退役,远离了血腥的厮杀太久,所以身体变迟钝了吗?
不,不。
一切的一切,大概,是从那个不知名的小行星开始的吧。
奥尔森瞬间收回了思绪。
他瞪大了眼睛。说实话,他实在想不到居然在这个时候,在这里会见到这两个人。
“梅萨家的臭小子……还有乌萨马的丫头。愣着干嘛,进来。”
因为实在是太吃惊的缘故,奥尔森甚至都没听到镇长老爹的招呼,只是盯着西斯师徒两人看。
“亲爱的?”
法蒂安意外的说道。
“咳。”
西斯领主的脸上露出了似乎是掩饰尴尬的微笑。她用优雅的动作微微举起手里的酒杯,向奥尔森打招呼。
那似乎是掩饰尴尬的微笑实在是完美。只有她的徒弟才能发现微笑其中戏谑的部分。
【真是‘命运’的安排呢,不是吗?】
由里轻轻拨动着精神深处的羁绊。
【……Mater你不是最讨厌‘命运’的说法了吗?】
【所以说……】由里脸上的微笑更加浓重了:【是‘命运’的安排呢。】
【……】
“请问……?”
西斯领主笑容可掬的向奥尔森发问。
“阿赫尔人有那么少见吗,值得您这么仔细的观察。”
“啊……啊!”奥尔森反应了过来:“只是职业习惯……啊!”
“呵呵。”
由里发出轻笑,嘴角上弯,露出了整齐的牙齿,那本是十分可爱的表情,却让人想到年轻的食肉猛兽:
“呵呵……我应该向异株湖警备部队的督查控诉您种族歧视么?”
“不不不,并无此意……”
不善言辞的奥尔森-梅萨败下阵来。
开玩笑。
虽然海军和异株湖警备部队没什么隶属关系,但显然,奥尔森-梅萨还不想和这么一个足够强大又足够疯狂的西斯,海军军官发生联系。
……!
下一瞬间,奥尔森的表情变了。
疼。
被妻子从后面捏住了腰部。
虽然结婚已经这么久。孩子都有两个了。妻子偶尔仍然会表现出强烈的醋意。
——不过,她应该更有余暇才对啊!我并不习惯那种纤细的类型……
奥尔森在脑内抱怨着,不过,他丝毫不敢说出口。
因为实在不想和对面的阿赫尔女性扯上关系。
由里的表情更愉快了。
不过下一瞬间,她就笑不出来了。
“你们。”
镇长转向她。
“今天我不方便,请回!”
就算是西斯领主,面对老人的粗暴与专横也无可奈何。
……
“抱歉。自从大少那件事之后,镇长他……”
身为儿子,托马并无意思要替老爹送客。奥尔森只好代劳。他在门外向着两人致歉。
“没什么。”
由里眯起眼睛:
“倒是你啊。真没想到又见面了。”
“我也是。”
奥尔森坦率的承认了。
“情报部的特工,到这个既没有海盗,也没有军团的地方,有何贵干?”
由里耸耸肩:
“受情报部的委托,我们来调查拉普兰星系行星IV的烟草种植情况。”
“情报部?烟草?”
奥尔森露出了吃惊的神色。这两种东西……
由里脸上露出了尖刻的笑容。眼睛却向徒弟飘了过去。
没错。关于情报部和烟草的话题,她并不是在说谎——西斯从不说谎。
不过,这也并不是仲村由里特意去情报部别的部门找来的借口——她才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一次喝醉之后,借宿在阿斯拜恩家里,看到了信息终端上,徒弟悉心整理的资料后才有的印象。
“加达里海军情报部……明白吗,加-达-里-海军情报部……”
顿时,奥尔森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近几十年来,随着与帝国的交流增多,帝国贵族的嗜好在加达里的上层也愈来愈广泛。
烟草,茶叶,咖啡……都是昂贵且销量颇大的商品。
如果能掌握一部分货源的话,想必利润会滚滚而来。至于到底要这些ISK做什么……嘿,发展线人,购买消息,更新装备,哪样不要钱?
但,和帝国的交易,都被诸如卡拉吉代之类的大型军团所垄断。作为新兴组织,海军在人脉,资金等方面,根本无法和那些大军团抗衡。
所以,海军把目光转向了国内。
拉普兰星系,行星IV,因为有相当数量的艾玛达族移民的关系,被挑中了。
“所以情报部会提供资金,技术还有物资……这不是好生意嘛?”
“……这样吗……”
良久,奥尔森发出了叹息声。
“……太晚了。如果早几年的话……”
“哈?!”
由里微微歪了歪头,发出了不解的声音。
………………
看着眼前的情形,阿斯拜恩说不出话来。
记忆中,那是一片夹在南方的墨绿色的防风林,与北方白色的极地冰盖之间,延伸开去的金色的大地。
这片土地并不宽。由于当初只完成了北极冰盖的关系,这个星球绝大部分土地仍然是荒芜而狂暴的不毛之地。
这片贵重的土地,是拉普兰人世世代代生存与耕作的家园。
大片的是小麦和耐旱的玉米。
烟草和棉花并不多。烟草会消耗土地宝贵的肥力,而棉花需要的劳力太多。
除此之外,还有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苜蓿。这块土地实在太过脆弱,种植了粮食之后就必须休耕。
然而,现在……
金色的,绿色的,已经消失不见。触目所至,是大片大片蓝色的花朵。
“Macon……”
“没错。”
奥尔森脸色复杂的站在西斯师徒的身边。
“说实话,这个贫瘠的星球最适合的就是Macon(绿绒蒿,即蓝花罂粟)了。”
翠绿色而多毛的茎秆上方,蓝绿色的花瓣上有着米粒大小的黑色斑点。艳丽的好像是舞会上贵妇人的裙摆。
然而,Macon可不是那种温室里长大的生物。她耐寒,耐旱,无论在多恶劣的处所都能开出鲜艳的花朵。一如拉普兰人般坚韧顽强。
“现在的拉普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烟草了……”
奥尔森遗憾的摇头。
这些年来——准确的说,是奥尔森从军队退役以来——拉普兰的人口在持续减少。
无法承受这个星球艰苦环境和辛劳生活的年轻人,纷纷前往繁华的星系发展。人口空心化的情况愈发严重。
不要说小麦和烟草,就是玉米和苜蓿,劳力也嫌不足。
这种情况下,种植Macon大概是这个星系唯一的出路了吧。
“……虽然没什么资格抱怨——毕竟我也是离开家乡的一员嘛——不过实在是想抱怨呢……”
皮尔米特的治安警官的脸上,露出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复杂表情。
这些艳蓝色的花朵,将在一个月内凋谢。然后,晒干的果实会被收集起来,流出拉普兰,然后……
不管买家是谁,食品商也好饮料商也好,最终的目的地,大概……
——你,你们……
在那一瞬间,西斯领主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精神深处的羁绊彼端,烈火般的情感沸腾了起来,仿佛冰盖下的火山喷出的岩浆一样。
阿斯拜恩高大的身形在微微颤抖。
仲村由里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侧脸。男人这半边脸隐没在夕阳所成的影子里,瞳孔却如同烧红的煤块一样,流出了血红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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