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灰衣人

　　眨眼功夫就将四人重伤倒地，剩下四人终于色变，出手阻拦荒生的两人瞬间就往后跳开，与另外两人靠近，四人成方阵之位，互为呼应，紧张地看着面前来人。

　　当看清眼前这个突袭的高手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时，四人眼中更是透出惊讶。

　　“若你们自行放下武器，我可以不伤你们，否则……”

　　荒生冷冷抬起刀鞘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四人，眼中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感受到荒生刀鞘上暗含的凌厉刀意，四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但并未如荒生所想般放弃抵抗，而是将手中兵刃握得更紧，八双眼睛同时盯住荒生，警惕他下一次出手攻击。

　　见对手负隅顽抗，荒生也不再废言，可就在他往前一步打算再度出手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使他浑身一惊。

　　“年纪轻轻，刀法不错。”

　　声音来自那辆安静停在旁边的黑铁战车，不知何时，那战车旁站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身形低矮瘦小的中年男子，一身灰色便衣，同样是灰色的头巾下是一张瘦尖瘦尖的脸，脸上一双如锥般的眼睛正看着荒生手中的刀。

　　想不到那铁家伙里还有人。

　　荒生很快回过神来，他方才还刻意散出灵识查探内中动静，却并未发现什么，可此人突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出现，定是一直在车内。一个自己灵识感应不到的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也是元神境界的高手。

　　灰衣人一出现，那如临大敌的四人同时往后退去，由此可见这灰衣人定是这一群人的首领。荒生皱了皱眉，他想不起来鬼帮还有什么高手，看此人气度与眼神，修为应该不在河钺之下。

　　难不成是传说中的那位鬼帮大首领阴离？

　　荒生深吸了口气，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从脑海中去除，开始全神贯注得盯着对方一举一动。

　　“你的刀法，很特别。不知师承何处？”

　　灰衣人并没有急着动手，一脸好奇地看着荒生。

　　这个问题荒生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他并没有说话。

　　灰衣人面露不喜，淡淡道：“今日你无端伤我四名手下，少不得要吃些苦头，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

　　话音一落，他就开始往前走来。

　　灰衣人的步子很慢，而且走路姿势也有些怪异，荒生注意到他走路的时候双足足见竟是往内靠的，所以看起来很奇怪。

　　可越是奇怪，荒生心中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瘦小的灰衣人身上流露出的淡漠气势，让他竟是找不到丝毫出刀的角度。

　　一步，两步，三步……

　　灰衣人越来越靠近，那看似别扭的步子竟是让他走路时浑身上下无丝毫起伏波动，正是如此，所以荒生怎么也看不出他身上一点破绽。

　　没有破绽，就不知道如何出手，荒生的刀不可能同时落到他身上所有的角落。但凡两人对敌，攻击方总会找出对手身上最为薄弱的环节出手，这是最基本的做法，也是一开始出手的关键所在，至于之后如何，就要看两人各自的实战应对能力以及战局的变化。

　　可眼前此人，明明就是要与自己动手，但浑身上下确如一块平整无比的铁板一样，往哪砍都不是，更为要命的事，他也没打算先出手，只是迈着步子往荒生靠近。

　　这下荒生终于明白自己是遇到高手了，此人一身修为已臻至元神顶峰，自己若再这样等下去，他就可以一直走到自己面前，那么一来，自己将完全处于被动状态。

　　就算没有破绽，自己也要出刀，就算砍，也要砍出个破绽来。

　　荒生屏息凝神，浑身元气尽数展开，周身清风缭绕，手中苍钜刀铿然离鞘，脱离的刀鞘化作一道寒光对着灰衣人胸口猛射而去。

　　灰衣人深邃的双眼猛然一亮，对于荒生这出乎意料的破局之举略表赞赏。

　　可他并不打算就此停下脚步，双足依然稳稳迈着，只是将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抬了起来。刀鞘到达灰衣人面前的时候，右手刚好也抬到了胸前，不见他有丝毫其他动作，荒生这饱含元气的刀鞘竟无声无息地一分为二，擦着灰衣人的双肩偏移了开去。

　　就在这个时候，荒生终于也踏出了步子，他这一步可要比灰衣人的脚步快了不知多少倍，整个人化作一道淡黑色的轻烟，瞬间飘纵出十数丈远。当看到荒生这一步身法时，灰衣人波澜不惊的面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惊容。

　　他不是惊骇于对手的速度，而是惊骇于这套罕见的身法，因为他认识一个人，也会这样的身法，而且普天之下只有他会。

　　“烟云纵。”

　　灰衣人口中冷冷吐出三个字，最后一个字落定时，荒生也到了他面前，同时还有一道阴冷刀光对着灰衣人落去，落到的方向正是灰衣人的右手手臂。

　　他方才的一抬手，虽然轻描淡写，却依然破坏了他自身的平衡气息，让荒生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细微破绽。

　　但这个破绽，却是灰衣人故意露出的，要想避开那刀鞘，灰衣人有无数种方法，可任何方法都将打破他身上的无解平衡。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最有利自己的方式，那就是右手。

　　荒生手中苍钜刀起时，灰衣人的右手正好收回，接着只见他手掌一翻，竟是直接迎上了荒生的刀刃。

　　徒手对刀？

　　荒生心中虽讶，可下手并不留情，面对这样的高手，稍有疏忽就是一败涂地。所以他落到更加猛烈，势要将对方右手卸下。

　　“叮！”

　　苍钜刀砍中了对方右手，可对方本该空荡荡的手掌中却多了一物。

　　那也是一把刀，不过这把刀太短了，除去刀柄，最多不过五寸长，还不足荒生手中苍钜刀的三成长短。这样一柄短刀，说收就收说放就放，就像现在这般，不偏不倚地挡住了荒生的苍钜刀。

　　刀虽然被挡下了，可荒生刀上的刀气已经爆发出来，压抑许久的刀气如奔流一般往对方手上撕扯而去。

　　同时，对方的刀上也传来了一阵刀气，这阵刀气不如荒生的猛烈凌厉，却很诡异。

　　因为这把短刀不但短，还很薄，薄的如纱布一般。这样薄的一把刀，在荒生狂猛的刀气漩涡中，自然而然地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颤抖声嗡嗡直响，宛如蝉鸣。

　　随着蝉鸣声，短刀每一次震动都带起一股刀气，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若说荒生的刀气是决堤大洪，那灰衣人的刀气便是江中微波，照例说微波根本挡不住洪水，可当微波达到了一定的数量之后，却真的将这股洪水挡下了。

　　也不能说是挡下，更确切的说应是消弭，荒生这蓄势一刀，就这样在嗡嗡蝉鸣之中消散无踪。

　　洪水没了，微波还在，嗡嗡蝉鸣蚕食了荒生的刀气后，开始往荒生手上蔓延而来。

　　荒生心中大骇，幸好他护体气劲随风而动，体内气脉疯狂运转起来，苍钜刀上卷起数道风卷，勉强将蝉鸣声牵制住，而荒生自己如脱弦利箭般倒射开去。

　　“苍钜刀。”

　　灰衣人又吐出三个字。

　　这时候荒生已经开始计划逃跑，因为面前这个灰衣人的修为，明显在自己之上，此时若在不跑，与送死无异，况且对方还有四个实力不弱的手下，一旦陷入包围，可不是面对河钺那样的莽夫情势了。

　　所以荒生在倒射飞离的时候同时转过了身子，准备展开身法离开这里。

　　“无端伤人，还想走么。”

　　灰衣人心若洞火，在荒生撤刀退离时候就看出了他心思，于是，他又迈开了步子。

　　一步惊鸿。

　　原来那看似别扭古怪的步子也能走这么快，快到让人看不清身影。

　　若在平时，荒生全力展开烟云纵，还能在速度上占些优势。可现在，荒生是倒着退开，退到一半转身时候气息难免一滞，而灰衣人早有准备，这一步踏出瞬间追上了荒生，直接到了荒生背后。

　　察觉到身后的凌厉气息，荒生再吃一惊，但他反应极快，强行逆转气脉元气，刚转过去的身子顺势再转，连人带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再次砍向对手。

　　这行云流水般的一刀，在旁人看来好像早有计划一般，但其中滋味只有荒生自己才知道。若非他同时兼修气海气脉，体内元气也不可能这么快速地逆转过来，就算如此，逆冲的元气再一次让他陷入了被动境地。

　　对手只要将他这一刀挡下，便完全可以趁势追击，牢牢掌握战局。

　　不过，荒生的完美反应也同样让那灰衣人微微吃惊，他这一步追来，对方后背空门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中，荒生刚逆转的身子怎么也不可能有办法来面对自己在背后的攻击。他料不到，荒生竟能顺势再转，整个人直接转了一整圈来迎战自己。

　　虽然气势稍弱，可荒生这一转刀意盎然，灰衣人讶异之余，也让荒生有了细微喘息空间。

　　“叮！”

　　又是双刀交击，这一次荒生的刀气一吐而收，更多的余力是控制自己的身体，在灰衣人全力出手之前，尽可能让自己气息平复过来。

　　也不知是因为认出烟云纵和苍钜刀的缘故故意为之还是其他缘故，灰衣人这一挡的速度果然慢了几分，让荒生如愿夺到了片刻调息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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